第20章 020

暮色昏沉,光影摇曳。

傅府大门紧闭,庄严肃静,守门的护卫看见林学安急冲冲而来,以为他找傅安年有要事,便没阻拦,开门就让他进去了。

林学安走得急,出了一身汗,寒冷的冬日竟是一点也不觉得冷,他抱紧匣子,脑中开始浮想联翩。傅安年贼心不死,故意给他送个玉镯来,估计是想试探他,还想着撮合他和江瑶瑶。

那可不行,纵然傅家显贵,能助他前程似锦,可他依旧不想娶江瑶瑶,他只想娶心仪的女子为妻。

林学安这般想着,更觉得匣子里的东西是烫手山芋,得赶快还给他。

步履飞快,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傅安年院子外,此时傅安年刚用完膳,要回房歇着,才走到廊下,就听见林学安远远的喊了声:“傅大人。”

人未到声先到。虽然林学安平时也没规矩,但现在,是他最没规矩的一次。

傅安年眉心拧起,困惑的转身,这么晚了来找他,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耐心等着,过了半会,林学安从院外进来,看见他神态一僵,稍显不自然。

“这么晚了,有事不能明天说?”

林学安摇头,必须今天说清楚,他怕明天说晚了,被人坑。

他环顾一圈,把人拉到一边,轻声道:“礼太贵重,无功不受禄,不能收。”

说着就把匣子往傅安年怀里塞,朝他坚定的点点头,表示真的不能要。

傅安年一头雾水,看看匣子,又看看他,实在没弄清怎么回事?新年给同僚和宫中送礼是规矩,每年如此,往年也不见林学安这般谦逊,今日是怎的了?

他接过匣子,语气平静,“中邪了,不像你啊。”

林学安双手抱胸,斜着眼扫他,“有些礼能收,有些不能收。”

他说的别有深意,傅安年立马扭头注视他,低眸想了半刻,男人修长的指打开瞧了瞧,下一刻,眸色微变,薄唇轻动,有些难以置信。

他抬头,目光穿过树影看了眼王全,又很快收回来,神色如常。

傅安年利落合上,道:“下人拿错了,别见怪,改日送份厚礼赔罪。”

林学安一副了然的神情,他就知道送错了,这不,他立马就还回来了。

现在四下无人,林学安又特别好奇这份礼是送给谁的,于是凑过去挨着他的肩膀,试探问:“是不是给江瑶瑶的?”

傅安年笑着看他,“想多了,别说,你的想象力适合去说书。”他打趣道。

林学安拖着尾音哦了声,彻底放心了,他挠挠眉心,尴尬的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将错就错,我勉为其难的收下,也省得你麻烦。”

玉镯的成色极好,他看了,比往年送的都值钱,他收下不亏,还赚了。

林学安伸手去拿回来,但是有人却不为所动,不想给他。于是两人的手扯着匣子,一时僵持着。

傅安年往自个这边扯了扯,抬起眼皮看他,眼神蕴着威严,林学安睨着他,明白了,要收回去,不想给他了。

罢了,一个玉镯而已,他是君子,不夺人所爱。

林学安骤然松手,叹气道:“得,我回去了。”

他甩甩衣袂,将手背在身后,打个招呼人就走了,来得快,走得也快。傅安年尚未开口,人就走远了。

他垂头看手,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

房内寂静,氛围压抑,烛光来回摇晃,将男人身影拉长,更显身姿挺拔。

王全弯着身子,太阳穴狂跳,一进门他就察觉不对劲,该是公子生气了。果然,傅安年尚未开口,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怒意比平常多了些许。

他手微微颤抖,艰难开口:“公子,定是下人忙碌,拿错了。”

那匣子里本是送给长公主的,可居然送去了林府,那长公主那送的是什么?

王全哆嗦一下,偷偷打量上方的人一眼,又迅速低头,“公子…”

傅安年的眼从玉镯上移开,他抬起头,深呼下,抬手让王全出去。送错就送错吧,那么多礼物放在一起,肯定不好找。

要是送的不合心意,依她现在的性子,定会找过来的。

傅安年把匣子合上,放在了书桌边上,能随时看见。

刚下朝,傅安年和几位大人一起走,低头说话时,余光瞥见有人在偷看他,等他头转过去,便看见那人拱拱手,无声对他说话。

若是别人,傅安年定是不会理会的,可他是公主身边的公公德顺,那就不得不注意了。此时德顺在这里等,约莫是有事找他。

傅安年与同僚笑着说几句,然后朝德顺那边去,想到先前几次找他,是玉熙为了要见他,不知这次找他,所为何事?

他猜,是跟那份礼有关。

想到这,傅安年步伐快了点,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德顺眼前。

德顺笑嘻嘻的,态度不冷不热,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正是傅府送来的那个,他拿过来了。

“傅大人,这是公主命奴才转交给您的,您拿好。”

傅安年接过,修长的指捏着,骨节分明,他挑着眉梢看了眼,没有意外,她果真是不喜的。

“有劳公公了。”

德顺哼了声,昂起下颌翻白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离开。走了两步,德顺又回头看,见傅安年没有要问的,便气得跺脚,甩着衣袍快步向前。

这傅大人不知是傻,还是装傻,不知道公主生气了?哼,看他那冷淡的样,说不准是故意的。

德顺赶忙回去禀报。

傅安年立在原地,静默片刻,他打开了匣子,眼眸微睁,里面赫然是羊毫笔,他数了下,足足有八支。

原来送去的是羊毫笔,她不喜,所以还回来了。

可为何是八支呢?

傅安年扬起弧度,大抵是有好的寓意吧。

“八支。”

耳边忽然响起清润的嗓音,随后一个脑袋靠近,从他侧边伸出来,傅安年拧着眉心往旁边移了几步。

林学安何时来的?

傅安年合上盖子,面色不耐,暗叹哪哪都有他。

“还没出宫?”他问。

林学安敷衍的嗯了声,随即盯着他的手看,“公主送的?啧啧,懂什么意思吗?”

男人面上平静无波,瞧不出他的情绪,他睨了眼林学安,抬脚往宫门口去。

林学安跟在身后,嬉皮笑脸,无视他警告的眼神,自顾自的说着:“肯定不是好的寓意。”

傅安年步子慢了些许,笑意温和的看他,“依你之见,是何寓意?”

他的眼闪了闪,蕴着难得的期盼之色,林学安恍惚一瞬,随即恢复自然。

想不到呀!

林学安直视前方,随口道:“可能是王八。”

“…”

玉熙在园内赏花,一边听着德顺的吐槽,越听越没心思赏花,她下意识撇嘴,开始在心里暗骂傅安年。

居然笑话她,等她哪天能出宫了,绝不放过他。

玉熙回了殿内,拿着一块点心吃,又喝了一盏茶,便靠在软榻上休息。

过了片刻,内务府来人,送了新年的东西来,玉熙看着冬玲他们忙碌,只觉得无聊。

她想新年赶紧过去,她好出宫游玩,整日困在这宫内,要发霉了。

玉熙晃晃脚,问冬玲:“陛下是不是答应我,上元节让我出宫?”

“对。”冬玲吩咐人换了房内的兰花,转头对玉熙道:“陛下确实说过。”

此事是宋明胤前日答应她的,拗不过她要出宫的心,便答应上元节放她出去。

玉熙怕自己听错了,遂以又问了一遍,得到冬玲肯定的回答,她放心了,就等着上元节那天,好好出去散心。

转眼到了新年,本是高兴的好日子,奈何前年落了一场大雪,玉熙贪玩,在御花园堆雪人,回去就染上风寒,一下就病倒了。

在床上躺了好些天,苦药喝了一碗又一碗,身子这才好。

不过等她身子好了新年也过了,眨眼就到了正月。

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上元节,她穿着红色的大氅,娇艳明媚,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宋明胤怕她出事,安排了护卫随行,可是街上人太多,走散了。

她站在路口,伸长了脖子看,“他们人呢?”

冬玲回她:“挤散了,主子别急,咱们去听雨楼上看,那儿视野开阔。”

听雨楼是附近最高的茶楼,也是最大的茶楼,如上元节这样的日子,定是热闹非凡,不过有点不好,那就是去的晚了,没位置。

玉熙想去见识见识,听说从听雨楼往下看,能看见半个京城,不知是真是假?

冬玲一提议,她立马点头,拉着她们就要去。

听雨楼人多,三人好不容易挤上楼,却发现压根没地方,只能看见一个个人头在眼前晃。玉熙踮起脚尖,还是看不见。

算了,她不勉强,于是找了个空位坐着,要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等吃饱了再出去看,顺便找人。

过了会,不知谁喊了句:“快来看,有人在撒钱。”

撒钱?

玉熙好奇的抬头,但没起身,可别的人听见撒钱,一拥而上看热闹,方才人挤人的楼台瞬间空荡。

玉熙立马跑去外边,昂起脑袋往上瞧,确实有人把银钱往楼下扔,她眨眨眼,顺着扔下的银钱低头看,下边捡钱的人挤破了脑袋,全在抢。

她张着唇,觉得有点意思,扔钱的人八成疯了。

正当她惊讶时,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玉熙表情当即变了,点心和茶不要了,付了钱立马下楼。

“主子,您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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