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先祖跟随开国皇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后代子孙为朝廷效力,功不可没。傅家的百年基业,是一代一代积攒起来的。
到了傅安年这一代,家族庞大,旁支众多,族中杂事也繁多,但人心却是齐的,偶有小打小闹,但不成气候,三两天就解决了。
傅安年父亲离世后,家族的重担就落在他身上,好在他行事谨慎,这些年从未出过差错,族中耆老对他颇为信任,若无要事,他们是不会登门。
想起上一次登门,是他和公主和离的时候,上上次,是父亲离世的时候,至于这一次为何而来?傅安年不知,但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撇下林学安后,傅安年就去了前厅,到底是长辈,不好让他们久等。府中的下人也很有眼色,人一来,立马茶水伺候,站在一旁规规矩矩的,听候他们的吩咐。
傅安年腿长,走路极快,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前厅,到了门口刚好听见几位长辈说话:“一会安年来了,你说。”
“我说就我说,子嗣是大事,年纪到了,该考虑了。”
门外的傅安年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知道他们来此没好事,没想到是为了这事。他跟玉熙和离不过四个月,他们就迫不及待了。
傅安年讥笑,他们急什么呢?若他真无后嗣,从族中过继一个便是,反正这族长的位置总会有人要的。
他理理袖子,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淡定从容的跨过门槛。
“各位叔伯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人一出现,六位长辈一一起身,客套的寒暄几句。而后面面相觑,欲言又止的望着傅安年。
他没来时,几人话说的信誓旦旦,现在人在跟前,反而不知如何开口了。
下人给傅安年端来一杯热茶,而后退下,他低头喝了一口,再抬头,见他们还没开口,便笑笑,把茶放下。
“叔伯没话要说吗?”他看着他们,狭长的眼微微眯着,透着些许精光。
“既如此,我便去忙了。”
他作势起身,几位叔伯瞧着,忙跟着起身,叫住他。
“贤侄贤侄,别急。”其中最年长的老者挡在他身前,摸着胡子抬抬手,要他坐下,“我们几位来,确实有事。”
傅安年扫了他们一眼,头点点,平静的坐下,他知道他们有事,但他们不说,他也没工夫跟他们耗着。
年长的老者看了几人一眼,见他们挤眉弄眼的,便知道他们把这事交给他了,让他来说。
他叹口气,喝口茶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今年二十五了,新年一过又长了一岁,不小了,旁的公子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几个,偏你…哎。”
说着叹口气,颇为无奈,“既已和离,赶紧再娶才是,想来陛下和公主也不会怪罪。”
几人盯着傅安年看,想从他脸上瞧出些什么来,可惜,不管他们说了什么,男人都无动于衷,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见他不说话,几人交换个眼神,又问:“您可是有心仪的姑娘了?”
这是试探他的口风了。
傅安年听了许多,而后挑着眉梢回应:“让几位叔伯忧心了,此事我自有分寸。”
言外之意就是跟你们无关,别说了。
可几位长辈是个倔脾气,没有得到肯定回答,没那么好打发。傅安年一向也烦他们管他感情上的事,他觉得感情上的事总归是他私事,不喜旁人多过问。
眼下他们旧事重提,他有些烦躁。
静默须臾。方才的老者又说话了,“虽说是你娶妻,但我们作为傅家的长辈,也是要管管的,你不能无后呀。”
闻言,傅安年一下就笑了,他才二十五,现在谈子嗣是不是早了些。为了尽快打发他们,傅安年只好有话直说。
“朝中事务繁忙,眼下不适合谈婚论嫁,几位叔伯别忙活了。”
傅安年端起眼前的茶盏,喝茶的同时,眼睛悄悄打量他们,见他们面色难看,隐隐要发怒的表情,不由得动动唇角。
他放下茶盏,又道:“不过眼下有件事要麻烦几位叔伯了。”
傅安年顿了顿,接着说:“瑶瑶年纪不小了,该找个好人家,我虽为兄长,但不好出面,相看的事就交由叔伯们了。”
话落,几人互看一眼,表情怪异,久久没出声。
江瑶瑶在傅家五年,傅安年的父亲临终也有交代,所以他们认为江瑶瑶最终的归宿是傅安年,可现在他说了这话,实在看不明白了。
“可是…”
傅安年抬手,打断接下来要说的话,“拜托叔伯了。”
他的眼神坚定严肃,微凝的眉头透着几许凌厉,威严的压迫人。
几位长辈见他油盐不进,不由得想起听见的传闻,说他和公主藕断丝连,起先他们不信,因为他们清楚傅安年的为人,绝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人,现在看这情况,信了几分。
他们不再提及娶妻的事,更没追问江瑶瑶的事,只一个劲点头,“此事我们放心上了,你不必担忧。”
傅安年满意的颔首,眉头舒展,瞧着比方才脸色好看些。
送走了几人,厅内瞬间寂静无声,耳边舒服多了。
傅安年悠闲的把一盏茶喝完,才起身书房。拐过长廊时,瞥见一抹粉色的衣角,他步子顿了顿,低眸思虑几息,转头走了。
来回半个时辰,林学安还没走,翘着脚在书房看书,看见人回来就从椅子上起来,把书往桌上扔。
整齐的桌面因为他的拨弄,凌乱几分,瞧着不太舒服。
傅安年拧眉,倒也没说什么,站在一旁默默整理。
林学安注视他的动作,扬起唇瓣笑,“心情不好,看来不是好事。”
他笑得碍眼又欠揍,笑意跃入他眼底,看着很不爽。傅安年手没动,掀起眼皮凝视他。
半晌,开口道:“你还没定亲吧,你觉得瑶瑶怎么样?”
林学安嘚瑟的笑脸瞬间收敛,他一脸惊讶的看着傅安年,连连摇头,“不可不可。”
他往后退了一步,说出的话更是震惊,“我好男风。”
说着他弯腰拱手,不等傅安年回话,人就走了,“学生告辞。”
头一次见林学安跑得比兔子快,傅安年不禁纳闷,有那么可怕吗?
无心多想,他的注意力放在林学安送来的信上,他回身把门带上,然后坐下安静的看信。
玉熙在信上说了一堆废话,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要跟他见面。
见面是假,算账是真。
傅安年睨着那几个字看了好半天,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斟酌良久,他提笔回了信。
信写好,他喊来王全,吩咐他:“各宫的新年礼备好了吗?”
王全应了声,回他:“按您的吩咐,都备好了。”
傅安年嗯了声,把信给王全,“把这封信连同新年礼,一起送给长公主。”
闻言,王全抬头看了眼,又快速低头,“是,小的这就去办。”
半夜下了一场雨,早起空气潮湿,又冷了。
玉熙整日窝在景华宫,不能出去逛,只能在宫内走走,可她在宫内待了十几年,早就腻了,要不是有话本打发时间,只怕要无聊了。
她靠在美人榻上,悠闲的晃脚,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前日宋明胤怕她太无聊,又给她搜罗了好些话本,这会正看得起劲。
玉熙看完一本刚放下,就看见德顺捧着一个朱红色的匣子进来,他笑眯眯的,很高兴。
“公主,傅府送来了新年礼,您瞧瞧。”
她一听,霎时来了精神,忙问:“有信吗?”
“没有。”
玉熙淡淡的哦了声,招招手,让德顺拿过来。
她拿着匣子左看右看,晃了晃,轻微的响声,听不出是什么,于是她打开看。
匣子里的东西映入眼帘,玉熙眉头拧在一起,看见里面有信时,脸色好了些。
信的内容很简洁,就四个字:不便相见。
玉熙气得把信拍在榻上,“他是不是知道我要找他算账?”
德顺战战兢兢的在一旁回她:“不能呀,傅大人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公主要教训他。”
是吗?玉熙不信,八成被他猜到了,所以不敢见她。
这个人有点狡诈,罢了,下次再找机会。
她转着明媚的眼想了想,随后看匣子里的东西,眉心又皱着。
“这什么?”
玉熙拿出里边的东西看,是一支羊毫笔,算不上多名贵,可是送这个给她是什么意思?
羊毫笔她有许多呢。
“他什么意思?”玉熙问。
德顺几人默不作声,他们也不知道。
气氛微妙,几人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只见玉熙脸色骤变,一下从软榻上跳起来,“他是不是看到我的字,嫌我的字难看。”
所以才送这支笔的,意思要她好好练字。
德顺低眉顺眼的,不怕死的嘀咕一句:“可能是。”
失忆前她的字秀雅,失忆后跟之前写的没法比。
谁能想到,人失忆了,写的字也变了。
此时另一边,傅府送给林学安的礼也送到了。林学安笑眯眯的打开,想着总算没白忙一场,得了个好礼。
他兴致高昂的打开,下一刻,神色微变,里边居然是羊脂玉镯,玉质是极品,极其稀少,触感温润,很是精美。
可是,他一个男人用不着呀。
林学安拿着玉镯苦思冥想,实在猜不透傅安年的意思。东西值钱,可惜没多大用。
他又放回去,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不会是送错了吧。
把送给江瑶瑶的,送给他了。
想到那日傅安年说的话,林学安一阵胆寒,立马抱着匣子冲出家门,直奔傅府。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人说公主太主动了,其实傅大人的主动和追妻在后期,现在还没写到,耐心等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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