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积雪未化,入眼便是一片银白,眼睛盯着久了,就有些模糊。不过景色是美,喝着热茶,吃着烤肉,何尝不是件享受。
傅安年把鱼烤的金黄焦脆,拿在手中转了转,他知道有人盯着自己,所以并未有所回应,他稍稍低头,张唇咬了一块鱼肉,细嚼慢咽,动作优雅,吃得很香。
玉熙启唇看着,下意识的咽下口水,看见男人把鱼吃进嘴里,气得胸口闷。
都能吃肉,就她不能吃荤,如此就罢了,居然当着她的面吃,这不是明摆着诱惑她,要她犯错嘛。玉熙哼了下,骤然起身,朝林中走。
春花和冬玲见状,紧跟在她身后,怕她出事,“公主,你去哪?”
她转身瞪着两人,警告她们,“我去走走,别跟着。”
两人互相看看,表情为难,大雪天一人去林中很不安全,两人担心她的安危。
玉熙不想为难她们,于是面色缓和些,说话的语调也轻柔了,“有事喊你们,别跟着了。”说完瞅瞅在吃鱼的人,傅安年神态淡然,没往她这边看一眼,玉熙不免生气。
早上还说保护她,现在全忘了,只顾着自个吃,哼,男人的话不可信。
玉熙气呼呼的,提着裙摆进了树林,林中积雪有些厚,她走得小心翼翼,挑着雪化的地方走,可是这也避免不了裙摆沾湿,鞋袜湿漉。
她低头看眼,嫌弃的皱眉,脚底的冰冷与湿滑同时感受到,玉熙难受的龇牙咧嘴,要不是为了面子,她该转身就出去。
轻叹声,她拎着裙摆继续走了会,此时离营地有些远,他们的说话听不见,只看得见缕缕烟雾飘散在半空,若是她大喊一声,傅安年应该听得见吧。
这般想着,玉熙安心了,找了个茂密的树丛,然后蹲下。
雪化的很快,一会的功夫就成了水,顺着小沟往下流,成了小水洼。
玉熙舒口气,随后在林子里转了会,白雪皑皑,纯净无暇,最是好看。她站在一棵树下,欣赏枝条上的白雪,看它们把枝条压弯,形成优美弧度。
玉熙盯着看了会,忽然想尝尝雪的滋味,都说雪没味道,她想自己验证。
她左右看看,瞧着没人来,她用手指沾了点,随后放进嘴里。冰凉凉的,一入口就化了,细细品尝,有股树木的清香。
谁说雪没味道,这不是有味道嘛,别有滋味。
玉熙想,要是雪落在梅花上,大概会是梅花的清香吧。
她睁着眼,又弄了点雪,刚想放进嘴里,就听见前边传来脚踩积雪的嘎吱声,玉熙扭头看,飞快的把雪扔了,而后擦拭唇瓣,若无其事的站在那。
来的不是别人,是江瑶瑶,玉熙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是傅安年,或者是来找她的人呢,真没想到是她。
“公主。”
江瑶瑶撩开树枝,歪着脑袋看她,脸上挂着笑,几分真几分假。
玉熙端着公主姿态,问:“你来找我吗?”
江瑶瑶望着她,眼珠子又在林中转了圈,摇头说:“不是,我…”
她似乎在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玉熙顺着她的目光打量,一下就明白了。她指着不远处的树丛,说:“那儿,你去吧。”
江瑶瑶点头感谢,提着裙子走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树丛后。
玉熙在原地等,过了会,江瑶瑶从树丛后出来,面上的急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轻松。
“多谢公主。”
她抬着下颌嗯了声,出来久了,鼻子有些红,她吸了下,转身往树林外边走。江瑶瑶跟在身后,安静的看着脚下。
两人都没说话,安静的过于可怕。
须臾,茂密的树林有人影在动,好像在靠近她们,玉熙正想看清楚些,这时,身后的江瑶瑶忽然啊了一声,摔倒了。
“啊呀…”江瑶瑶惊呼一声。
玉熙脸色微变,慌忙扭头看,江瑶瑶倒在雪地里,粉色的裙摆污了一片,雪水把衣裳染湿,依稀瞧见曼妙姿态,她的眼望着玉熙,眸光微湿,楚楚可怜。
玉熙怔了怔,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可不是公子,不会怜香惜玉。
“怎么了?没事吧。”玉熙站着不动,想伸手过去,又缩了回来,“没摔疼就自己起来。”
江瑶瑶可怜兮兮的说了句:“是。”
可是话音刚落,傅安年的身影就穿过树枝,出现在二人眼前。他拧着眉梢,看看玉熙,又瞅着摔倒的江瑶瑶,眸光微变,随即又恢复淡然。
“怎么了这是?”
傅安年盯着江瑶瑶,话却是对着玉熙说的。
玉熙不想搭理他,气哼哼的,“不是看见了吗?她摔倒了。”
她双手抱胸,看着傅安年扶她起来,心里不是滋味。都说她娇气,玉熙觉得,江瑶瑶比她更娇气,路走不稳就算了,起来还要人扶着,看她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她怎么觉着有些不舒服呢。
玉熙懒得再看他们,脸一转,抬脚就回了火堆旁,驱驱身上的寒气。
江瑶瑶看眼她的背影,眼闪了闪,“义兄,我没事,雪天路滑而已。”
傅安年应了声,思绪飘走,他立即松开手,紧跟着出了林子。
侍卫吃好喝好,眼下正犯困,迷迷糊糊的打盹。德顺和冬玲在一旁添柴,免得太冷把人冻僵了。
德顺不知从哪弄来了红薯,正埋在火堆里烤着,诱人香味飘散,好香。
本就饿的肚子叫的更欢了。
玉熙咽下口水,问:“哪来的?”
德顺支支吾吾,眼睛瞄了眼王全那边,说道:“那个,路边挖的。”
“哦,好香,好了吗?”
冬日里她喜欢吃烤红薯,又香又糯,就是不能吃多,会上火。
“好了,公主当心烫。”德顺把烤好的红薯给她。
玉熙自己把皮剥了,抬头一瞧,傅安年回来了,在几仗外坐着,那边江瑶瑶穿着脏污的衣裳上了马车,去换衣服去了。
她敛眸,专注的吃着烤红薯,不理那些杂事,悠然,她的脑海闪过一些念头,嘴里的动作变慢,不吃了。
刚才没想那么多,此刻细想,玉熙发现哪里不对了。
怎么就那么巧,傅安年来了她就摔倒了,还可怜无辜的看着她,代表什么?
代表想诬陷她。
玉熙没心情吃了,起身走到傅安年那,把他叫到一边,道:“刚才她是自己摔倒的,跟我可没关系。”
傅安年朝那边看了眼,表情没起伏,“我知道。”
她不满这个回答,继续说:“她想诬陷我,你知道吗?”
男人眉微皱,薄唇扯出弧度,“公主想多了,瑶瑶说了,是自己摔的。”
玉熙哼了声,红唇翕动,喋喋不休,“你在帮她说话,你为什么帮她?你喜欢她。”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姿态和话语,傅安年难得有耐心,可在听见那句喜欢时,表情微不可觉的变了。
“她是妹妹。”
这个回答玉熙还算满意,眼一撇,看见江瑶瑶下马车,望向这边。
“她喜欢你。”玉熙看出来了。
男人神情不变,有些好笑,“我跟江瑶瑶的关系不会改变,永远是兄妹。”
傅安年注视她,眼神坚定,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玉熙咯噔一下,心跳顺便不规律,她动动唇,把眼别开。
嘴里在嘀嘀咕咕,“哼,她就是故意的,看见你来了自己摔倒,博取同情,顺便诬赖我,傻子才不明白。”
她在说某人是傻子。
傅安年略显无奈,对她的这番话没有回应,他沉默着,眸低垂,若有所思。
此时,江瑶瑶走过来,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怕冷,又在外边披了件大氅,米白色的,衬的人越发无辜柔弱。
玉熙盯着她看,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把江瑶瑶看得浑身不自在,好像做错了事一般。
“公主,可是有哪里不妥?”江瑶瑶问。
玉熙还是盯着她看,似乎透过这层衣裳,看进她的内心。
“没有。”
话是这么说,江瑶瑶自是不信,她瞄了眼傅安年,又看看玉熙,随后道:“公主是喜欢这件狐裘吗?这是义兄送的,我记得也送了您一件。”
本是和睦的气氛,因为她的这句话,瞬间尴尬。
玉熙启唇,茫然的眼看她,又看他。悠地笑了笑,她想起德顺的话,说傅安年送了件狐裘给她,就放在箱底。
原来不止送了她,还送了江瑶瑶。
哼,回去就把它扔了。
“瑶瑶你身子弱,去烤烤火。”
傅安年脸色不大好,江瑶瑶不敢反驳,应了声就走了。
玉熙冷眼看他,暗叹男人就是薄情,同样的东西,能送两个女人。
“三心二意,我可算明白了。”
傅安年手紧了紧,灼热的气息在风中,感受不到暖意,“明白什么?”
玉熙叉腰,纤细的腰肢尽显,仿佛一折就断,“就我两和离,少不了她从中帮忙。”
男人眼幽深,意味不明,注视她离开的背影发愣。
好一会,傅安年抬脚跟上,再看,找寻不到她的身影。
玉熙上了马车,隔着木板厉声道:“尽快赶路,别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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