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你把什么东西给吞进来了！”
从苏醒那刻起，脑子里的不知名物体就开始吱哇吱哇地乱叫，扶光面不改色地推了推眼镜，对精神海里的光团斥道：“闭嘴。”
光团一噎，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半晌又不甘心地探头探脑。
“你真的不问问我现在的情况吗？”
“有什么好问的，我穿越了对吧。”扶光站在街边，找到了一个地图全自动搜索仪，顺着上面的指导，手指不停地在半空划拉，“融合禁咒、元素碰撞、符文秘术、时空撕裂——”她微微一顿，“我碰上了哪个？”
“都、都不是。”光团声音细若蚊蝇。
“？”
扶光终于收回手，仔细打量了一下未知精神体，好笑地挑了挑眉。
“那就是你喽？”
等——
！！！
精神海中，本来平和流动、舒适充盈的能量因子一改无害的面貌，露出森冷的獠牙，光团一惊，正欲后退的动作被恐怖的威势粗暴地摄住，它硬着头皮对上半空中不含感情的扫视目光，分毫毕现的冰冷杀机让它圆滚滚的身体猛地打了个哆嗦。
那人声音冷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
……
“欢迎光临～”
扶光对长相甜美的收银员回以微笑，溜溜达达地走到甜品区，对着许多她没见过的新品种心满意足地吹了声口哨。
“来一个、来两个、不还是都拿走吧——”
旁边的小机器人尽职尽责，跟在扫荡的客人身旁，手里的商品越堆越高，出厂自带的扫描仪显示这位客人处于异常的亢奋状态中。
但它听着耳边诡异的歌声，识相地保持了沉默。
扶光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无视精神海里那个自称“系统”，此时正自卑地靠在角落的光团，感叹自己真是千年难遇的倒霉蛋。
不是禁咒魔法，也不是卷入了什么奇怪的祭祀阵术中，据“系统”所说，她穿书了。
这理由真他娘的操蛋。
【“这是一本真假千金万人迷星际文，女主是被抱错的假千金，消息爆出后一度受到上流社会的排挤，但她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和惊艳的天赋，在军校学习时被圣殿的人选中，成为下一届的圣女候选人，先后收获了未来联邦要臣、顶尖财阀继承人、公爵之子、帝国皇子的青睐，并在一次危险中和身为上将的男主相识，两人携手解决了许多次危机，在这个过程中对彼此暗生情愫，最后在伙伴们的助攻下终于修成正果。”
系统硬着头皮道：“你的这具身体就是故事中的真千金，虽然在回到主星后享受了超一流的资源，但是由于幼时荒废，本就不出众的天赋在人才济济的联邦更加泯然于众人，被你妹妹——也就是假千金对比得更加惨烈，加之生性敏感，在周围人对待你和妹妹截然不同的态度的刺激下，日复一日的压抑，然后……扭曲了。”
“你勾结帝国，窃取联邦机密，但由于能力不足，尾巴没有处理干净，被女主抓住了马脚，揭穿了阴谋，顺带找出了一众帝国潜伏在联邦的卧底，成为了真正的大功臣，受到了全网联邦居民的爱戴，顺利成为了圣殿圣女，而你，群情激奋下，即使有你父母尽力周旋，最后还是被废去了精神力，流放到荒星，郁郁而终……”
“但是！”系统连忙补救，“咱们不是来了吗，你这么厉害一定不可能走到那种结局的。”
它眼巴巴地看着扶光。
扶光突兀地笑了一下：“咱们？”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后面的事情我大概也能猜出来，无非就是那所谓的男女主作为世界气运中心，出了什么意外，然后世界支柱濒临崩溃，无奈之下从外面紧急拉了一个人过来救场，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她语气沉沉，“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命运不可改，你们这里的神明随便插手——”
“祂可以满足您的一个愿望。”系统呼吸急促。
它补充道：“什么愿望都可以。”
……】
系统说，现在故事还没开始，她也没被主星明家认回去，还在边缘星摸滚打爬，毕生的梦想就是考入联邦军校，但是受限于自身天赋，今天刚被军校一轮选拔赛淘汰。
扶光看着收银员麻利的动作，思绪游离。
“您好，一共1990比克。”
扶光打开光脑，端口接上旁边的机器，天已经黑了，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准备找找这具身体在这里的住所。
【余额不足】
鲜红的大字无情地闪烁，“砰”地一下击碎了扶光的困倦。
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
收银员笑容依旧甜美，扶光僵硬地把手伸进衣服口袋。
空空如也。
“客人，欢迎下次光临～”
扶光孤零零地站在了无人烟的街道上，对着垂下的夜幕，目光深沉。
“滚出来。”
系统像鹌鹑一样，姿势乖巧。
“我的钱呢？”
“没、没有。”系统幻化出来的手从自己身上揪下一撮毛，“你知道的嘛，小孩子，都比较穷。”
“不思进取。”扶光脸色冷若冰霜。
系统低眉顺眼，脸上写着“您说的对”。
它期期艾艾：“但是还是有住的地方啦，那里有一些她藏起来的营养液——”咱们可以先休息一晚，明天再思考去哪里弄钱。
“哎、哎哎！”扶光朝着和住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系统急了，怕这姑奶奶再给它弄出什么幺蛾子，欲哭无泪，“今天吞噬了那个病毒，精神力消耗了很多，孩子还在生长期，需要睡眠的……”
“您、您要去哪里啊。”
扶光吐出一口气：“赚钱。”
“？”
系统连忙解释：“因为要举办军校一轮预选赛，这里来钱快的地方都临时关闭了，要应付上面检查呢。”像什么地下格斗擂台啊、黑色交易场所啊之类的。
按照系统想法，这个一看就很暴力的女生铁定会选择来钱最快的方法，毕竟按照她的实力，打一些地下擂台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所以一开始它就没怎么担心过扶光的经济问题，也对扶光口中对没钱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和不满接受良好。
没钱了？去打一场吗！
它忍不住腹诽，虽然对她来说很简单，但她以为人人都如她一般么，更何况原身只是一个还没成年、甚至有些营养不良的小女孩，那细胳膊细腿的，和她哪有可比性嘛。
“我知道。”系统一愣，听见扶光的声音闷闷地从围巾中传来。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了很多监察机器人，有些地段密集得有些异常，按理说靠近比赛场馆的地方都是相对先进发达，何况最近正是预选赛，晚上应该很热闹才对，结果游人虽多，却都行色匆匆，我猜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导致领主下了雷霆手段？”
“那你……”系统瞠目结舌。
“但我在搜索便利店的时候也顺便找了一些需要临时兼职的地方，喏。”
眼前是一家机甲装备零售店。
可以看出已经精心打扫过，但是里面堆放着各种泛着冰冷光泽的零部件，映出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错落地堆叠带来无法忽视的杂乱感，门口的电子眼咕噜噜地转着圈，暗沉沉的黄光照出扶光瘦削的身影。
这个时代的人们基因的确进化了很多，她面不改色地对着打开门接近两米的肌肉壮汉，诚恳推销：“精通各类机械组装，兼职经历丰富，涉及领域广泛，跨行业全面发展综合素质，吃苦耐劳，包您满意，试试吗，亲？”
********
深蓝色的幕布下，悬浮飞艇来回穿梭，摩天大厦高及垂月，由上至下可以观测到约每500米便悬挂着一座漆黑的钢铁大桥，高处，巨大的电子荧幕霸占着视觉中央，数字不断变换，直到冥冥中巨兽张开了爪牙，自这座城市的最底端炫目的灯光接连续起，直冲天际。
距离扶光第一次求职已过了23小时。
系统木然地看着挂着营业标准笑容，上一秒还在帮助新来的客人点单，下一秒就瞬移到后厨分拣新运来的菜品的扶光，抖抖索索地抱紧了自己。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从昨晚八点起，她先是在装备零售店打了四小时的工，然后去街头转角的24小时便利店接手收银员的工作直至凌晨六点，接着是服装店、咖啡店、新型组件武器店，现在她在瑟维斯最大的商贸中心，由上一任东家推荐来到这家餐厅，迅速获得了包括经理在内的一众员工好感，凭借极强的工作能力和坚定的心理素质，成为了被众人热情称呼的“同事”。
全程无缝衔接，仅有的进食来自咖啡店老板娘的投喂。
扶光的确如她自己所说，所有事情做来都得心应手，流转多家商店，她还帮忙修理了三个照明设备，换了两个排气管，为临时有事的同事ABCD有偿代班，解决了两对情侣纠纷，完美融入彩排过多次的求婚现场运送重要道具并充当气氛组，处理了挑事的地痞流氓123，并在搜刮完他们身上的财物后，友情拨通了紧急救护号码。
“扶光，阿德莱德街有一户定了外食，但是配送机器人出了岔子，我们这里没有人去过那里，人手也不够，你——”
“扶光，还有切维2号轨道的分餐馆材料不足，希望5分钟内收到索尼花茎，你看——”
“双倍工资。”
女生声音果断：“我可以。”
如鱼得水。
系统对她敛财的能力叹为观止。
好不容易等到客流量没那么大了，系统看着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的扶光，纠结地把自己拧成一团：“你要不先歇歇吧，刚才老板还给你发了奖金，紧着点用接下来一个月都不用愁吃穿了，再连轴转身体怕是撑不住。”
“我心里有数。”扶光从后厨退出来，将烹饪权重新交给便秘归来的大胡子老爹，“这才哪到哪。”
系统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对她的“心里有数”半个字都不信，但吭哧半天又不知道说什么。
它刚才一直努力把自己憋成一个隐形团，偷偷摸摸地观察扶光游刃有余地应付各型各色的人，慢慢地，一种不对劲感在它心头挥之不去，但它又无法形容出来。
扶光缺钱，所以她想赚钱，她也很有赚钱的头脑。
冷静、精明、观察力强、善于和他人交流。
全方面人才。
没什么奇怪的，它这个从异世界来的宿主本就是万中无一的天之骄子。
所以……
“你是不是……额、有点焦虑？”
系统自己说着都有点飘忽，焦虑通常都来自于对自身能力的不信任和对外部环境的不安，至于扶光——
它懊恼地低下头，觉得自己刚才八成是魔怔了。
扶光身体微不可察的一顿，尾音轻飘飘地落在空气中：“你想多了。”
她瞄了眼光脑的余额，按住突然神经质地抖动了一瞬的小指,不动声色道：“我只是感觉没有必要。”
“我是说休息。”她补充，“我想了一下，毕竟我不是原来的‘扶光’，随意进入他人私人空间到底不妥，还是换一个住所比较好。”
系统讷讷应声：“也、也是哈。”
“那我们马上是要去旅馆之类的吗，我可以帮你先搜索一下附近价格合适、评价也好的酒店。”
“不。”
餐厅的门再次打开，服务员们条件反射露出热情的笑容。
“欢迎光临～”
进来的男子黑发蓝瞳，肌肉线条流畅，在顶灯的照耀下五官仍优越得令人发指，他草草地披了件夹克，举着光脑边对比边左右环视似乎在找人，系统看见他朝这个方向望了过来，眼睛“刷”地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扶光面前。
“扶小姐，您好。”他脸上带着点不自然和紧张，“我叫程楠，可否借一步说话？”
扶光挂着那个系统再眼熟不过的营业笑容，和老板打了声招呼，跟着程楠向外走，意有所指地对着系统示意：“看。”
“我的长期饭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