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缨被叫过来时,窦三娘十分反常,对她的态度转变巨大,有意无意地说道:“江缨,你最近有没有发现,重锦有些魂不守舍的?”
江缨疑惑了一下,摇摇头:“江缨不知窦姨娘所说的意思。”
而后,窦三娘将刘妈妈在御花园中的所见所闻,全部一一说给了江缨听,还故作好人道:“江缨啊,姨娘呢,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可也不忍心让你蒙在鼓里啊!看着你们平时甚是恩爱,没成想竟出了这样的事。”
江缨一听,右手轻轻捂着胸口,心痛到一时间接受不了:“什么,夫君他……竟然这样对我?”
窦三娘得意一笑,继续道:“是啊,我早就说过,这男人心啊,都是善变的。”
“贺重锦和那个女子,现在哪儿!?”
“可不就在御花园中,搂搂抱抱的,哪像一个夫君的样子啊!”
宫宴上本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祥和气氛,突然被江缨打破。
只见她从宴席中跑出来,突然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求陛下,皇后娘娘给江缨做主。”
乐声戛然而止,舞女皆是纷纷退至了一旁。
见此情景,舞阳侯神色一凝,视线落到龙椅上的皇帝,旋即起身道:“贺少夫人是一时情急,还请陛下息怒。”
皇后连忙命人将江缨扶起来,询问道:“江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夫君他......此刻竟在御花园之中幽会别的女子,求陛下和皇后娘娘一定要为我做主,不然,我便也不活了。”
贺重锦本在信中告诉江缨,借由他与别的侍女有染一事,将贺秋儿和窦三娘二人引来御花园就好。
可隔着老远,便见到江缨带着一大群人来到了御花园中,哪里只有贺秋儿和窦三娘两个人。
他无奈地笑了笑,对采荷道:“对不住,采荷,此次利用了你。”
采荷隐约猜到了什么,在众人将至之前,重新带上了人脸面具。
“贺重锦。”贺尚书重重咳嗽两声,威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与江缨刚成亲不久,竟在宫中做出这样的丑事!?你将贺府的颜面置于何地?”
贺秋儿啧啧称赞:“做出这样的事,真是给贺府丢了人。”
“父亲。”贺重锦走上前,对众人道,“我既然娶了缨缨,就不会再与任何女子有纠缠,更不会将心分给别人。”
“贺重锦。”贺秋儿抱着胳膊刁钻道,“这么多人,连陛下和皇后都来了,你当我们的眼睛是摆设吗?”
然而下一刻,那名与贺重锦私通的侍女渐渐转过身来,那张脸惊呆了众人。
刘妈妈说是一位貌美小侍女,可哪里是什么小侍女?脸色枯黄没有气色,眼角爬着皱眉,分明是只有四十岁的妇人才能拥有的一张脸。
“怎么是个妈妈!?”窦三娘诧异地看向刘妈妈,刘妈妈也是一脸震惊。
贺重锦继续道:“方才我路过这里,乍一见到她,觉得颇像我身边的奶娘殷姑姑,所以才忍不住寒暄了两句。”
“不可能。”刘妈妈连忙否则,指着采荷道,“我看得清清楚楚,刚才分明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与贺大公子搂搂抱抱,绝对不是她!”
皇帝身边的德胜公公说:“刘妈妈,欺君可是死罪啊,你要是敢说谎,就是要被砍头的!”
刘妈妈当即跪下,连连磕着头:“陛下,老奴敢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看错,定是......定是......”
她眼珠子转了转,又道:“定是贺重锦偷天换日,把人藏在假山之中了。”
这时,江缨顺势道:“贺重锦,你说你没有对我不忠,口说无凭。”
贺重锦笑道:“缨缨,你可是还不信我?”
好似要把贺重锦地正法了一般,她眼角都红了:“贺重锦,如今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在这里,你说你没有对我不忠,我就信你。”
贺重锦:“......”
他的缨缨,倒是真会演。
“证明不了吗?”见他久久没有回应,只是凝视着自己,江缨哽咽着道,“既然无法证明,那我明日便回江家,我们就此合离,一刀两断。”
皇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贺重锦:“贺家大公子,本宫若是派人去查这假山,你可愿意?”
贺重锦笑容依旧,全然没有一丝紧张之色,恭敬行礼道:“我行的端做得正,绝不负缨缨,皇后娘娘想查,重锦自不会阻拦。”
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唯有萧景棠一眼看出了自家儿子心中打的算盘,甚至还利用了采荷,他心中不由得想,如此一来不出几年,贺重锦怕是成了一只和自己一样的老狐狸。
士兵大肆搜捕了假山,半个时辰后传来了女子的一声惊叫,在场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江缨下意识地望向了贺重锦,二人皆是扬起了嘴角,这一幕被窦三娘看见,心中立马就慌了起来。
怎么回事?
假山里的不是与贺重锦私通的侍女......那假山里的会是谁?
不出片刻,几个卫兵将藏匿在假山中的女子带了出来,众人惊呆了,尤其是钱三盛,当场惊呼:“晓莲!?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说你身体不适,先行回钱府了吗!”
钱晓莲衣服凌乱,脖颈还泛着潮红。
“爹!”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被士兵按着强行跪下时,头发原本就松松垮垮的假发髻直接掉了下来,光秃秃的秃顶一览无遗,却是没再说什么
紧接着,又一个人被士兵从假山中捉了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府三公子,一表人才、饱读诗书的高烨。
很明显,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在隐秘的假山之中,能做什么,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一个富商之女,一个高府公子,还是前日刚向贺府下聘,求娶贺尚书府长女的定亲之人。
在场所有王亲贵族,公子小姐们这才恍然大悟,大家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贺重锦与侍女有私情,而是高三公子和钱家小姐在这假山之中翻云覆雨,做苟且之事啊!
李去浊从中走出来,拍了拍贺重锦的肩膀:“看来,人人称赞的高府公子不过如此,什么品德高尚,文韬武略,依我看,倒还不如贺兄半分呢!”
从见证贺重锦那一箭之姿后,李去浊是愈发崇拜他了,总想着日后有朝一日,和贺重锦拜个把子什么的。
宫宴上来凑热闹的人不在少数,高府的高夫人当然是在场,见此情景,当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不仅遭殃的是整个高府,还有贺秋儿。
眼看着马上就要嫁到贺府了,结果大庭广众之下,未婚夫婿高烨被揭穿与别的女子苟且。
以后,贺秋儿无论走到哪儿,必然会被人评头议论。
她虽没晕,神智却是不受控了,当即上前狠狠甩了高烨一巴掌,而后好似想起什么,解下玉佩砸在他的头上:“高烨,你怎会如此对我!?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深情不移!原来的都是假的!”
听了这话,钱晓莲也反应了过来,不敢相信地对高烨道:“高烨,你说你一人寂寞,想有个女子常伴左右,我就信以为真,以为你心悦于我,结果你向贺府提了亲?”
贺秋儿怒吼:“钱晓莲,你有没有自知之明?一个连头发都没有的尼姑,高烨岂能看得上你?!”
“你说什么!”
钱晓莲和贺秋儿,二人的性子大同小异,吵起架来更是难舍难分。
皇帝深感高烨的行为所不齿,于是下令,将高烨带到城门外,当着汴阳城百姓的面痛打五十大板,务必要让所有人看看风流成性的男子是何种下场。
好好的一场宫宴,因此成了一场闹剧。
看似意外,实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而那个人,正与江缨同坐一辆马车上,准备回贺府。
白芍忍不住笑出声:“少夫人,汴阳城朝三暮四的男子向来不少,可像高三公子这样闹到陛下面前的还是头一个呢。”
江缨也跟着笑了,轻松道:“就是要闹大了才好,任谁都别想轻易把这件事掩过去。”
说完,江缨又像是想起什么,试探性地问身边的贺重锦:“我这样自作主张,不听你的话,把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带到了御花园,贺公子不会怪我吧?”
“缨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贺重锦温和道,“有些事若是想好,你大可尽管去做,至于结果好坏,我们一同面对。”
良久,脸上那一抹红晕渐渐消散,江缨又问他:“解除了与高三公子的亲事,就能扳倒窦三娘吗?”
她实在想不通这两件事之间存在着什么因果关系。
贺重锦久久看着她,眼神如柔水一般,嘴角仍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听他意味深长地道:“谁说,这门亲事散了?”
寒冬腊月,梅园的花开得比昨天更盛。
书房,燃烧的红烛流淌着烛泪,眼看就要见了底,埋在桌案前的贺重锦换上另一根蜡烛,将其再次点燃。
桌案边摆放着长短不一的刻刀,手中的便是刀片窄小的那个,贺重锦正用它,细细雕刻着那块北山玛瑙。
他十分小心,一点一点地雕刻出梅花的样式,再细心地在每片花瓣上镶上金丝,最后挂上红绳,变成一个精致漂亮的梅花吊坠。
雕刻的手法十分熟练,丝毫没有错处。
烛火之下,每一朵梅花都是那般的巧妙绝伦,栩栩如生。
贺重锦低头,静静注视了这串梅花吊坠许久。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泥石流来临前,他颤抖地伸出满是疤痕的手,覆在女子满是泪水的面庞上。
“缨缨,我绝对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