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摇光,你们猫妖尾巴毛是不是硬的?”
“什么,软的?”
“真的吗?我不信,除非让我摸一下。”
“应摇光,鱼好吃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烤一只?”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我哪有胡乱献殷勤,应摇光,你伤害到我了,居然怀疑我的一片好心。”
“难过,委屈,伤心,现在也就只有软乎乎的猫尾巴能安慰我了。”
应摇光:“……”
漂亮少年揉了揉眉心,没想到姜栀这么能折腾,能说会道的,跟平时在他面前不耐烦,说不了三句就动手拔剑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现在倒是有些期待她清醒后知道了这一切的样子。
一定很有趣。
姜栀说着,时不时往少年头顶瞥。
三长老也是妖修,但他原身秃鹫脑袋是秃的,翅膀的毛她小时候偷偷摸了一把,扎的她手都疼。
她只是好奇猫妖的猫耳和尾巴的毛是什么手感,是不是也是硬的,才不是想摸呢。
姜栀偷瞥了一眼又一眼,应摇光忽的转过头来,她猝不及防对上了少年漆黑的眸子。
他冷白的侧脸半隐在月光里,黑眸笼着一层薄薄的光,看上去冷淡又疏离。
不过他现在似乎心情不错,眼底噙着浅淡的笑意,冲淡了一些冷意。
“我为什么要给你摸?”
这熟悉的问句,姜栀秒懂了。
她又掏了掏口袋,除了栀子糖也没有什么能送的,有点丧气。
她把所有的存货掏出来,捧给他,眼睛晶亮希冀:“就只有栀子糖了,可以吗?”
少年慢悠悠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而后在她紧张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吐出两个字:“勉强。”
姜栀顿时眉眼弯弯,迫不及待地朝他身后的猫尾伸出了魔爪,一把抓住。
指腹贴上尾巴,比她想象的还要柔软,毛发又滑又顺,软绵绵的,让她一下子联想到云朵。虽然她知道云朵没有触感。
她从尾尖开始往上一点一点摸,边摸边满足地喟叹:“好软。”
“你是不是平时也用软膏保养?嗯……闻起来还香香的,肯定没少用吧。”
她低着脑袋摸得专注起劲,没有注意到少年随着她的动作愈发僵硬的身体。
直到她顺着摸到热乎乎的尾巴根,手指轻轻捏了捏,下一瞬,手里的猫尾一下空了,被少年收了回去。
姜栀不解地抬眼看他,却只看到了少年冷白的侧脸,眉眼泛着冷意。
他嗓音很低,冷淡吐字:“到此为止。”
姜栀还没摸够,但感觉到他好像有点生气了,知趣的停下:“好的应兄。”
是她不小心弄疼他了吗?好像是她有点激动下手没轻没重的,看来下次应该再轻一点。
她这么想着,踩着剑爬下树,笑着道晚安。
“时候也不早了,应兄早些休息。”
夜色深沉,姜栀还是第一次在外过夜,靠着树睡觉一抬眼就能看到天的感觉有些新奇,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这股兴奋劲熬过去,沉沉睡去。
白皙指节拆开糖块的包装,将淡黄色的小块糖丢入口中。
熟悉的、灵栀花的清香裹着温吞的甜味在舌尖漫开,一点一点融化。
“应摇光……”
树下少女轻声呓语。
少年搭下眼皮,漫不经心朝她看去。
“我还想摸摸猫耳朵……”
嘎嘣一声轻响,栀子糖忽的碎成几瓣,浓郁的甜味漫开沉沉漆夜。
姜栀还是没在外夜宿过,睡草地,一早醒来感觉睡得浑身酸痛,精神也不太好。
她给自己煮了鱼片粥,端给应摇光一份。
少年连眼皮都没抬:“不喝。”
姜栀也不勉强,一边喝一边展开地图标记,“应兄,我感觉我们快到了。”
她打起精神,自信满满朝东指:“只要再往东边走三百里就能到了。”
少年淡声:“你地图拿反了。”
姜栀:“……”
吃过早饭,姜栀唤起剑御剑飞行,踩着剑光干巴巴站着,一边费心思控制剑,总觉得好累,不一会就腰酸背痛的。
她转眼一看,少年姿态慵懒坐在云朵上,白色云朵看上去就软绵绵的,还在他背后生成几个靠枕垫着,舒适极了。
姜栀:“……”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又飞了半个时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不平衡的原因,姜栀越发觉得不舒服,腿都站麻了。
终于,她控制着飞剑停在云朵旁边。
“应兄,你觉不觉得行途枯燥乏味?”
应摇光抬起眼:“你想说什么?”
姜栀脸色认真:“如果你觉得一个人枯燥无聊,我可以陪你聊天。”
“不觉得。”他毫不犹豫地道。
姜栀小脸一下垮了下来,如果她身后有尾巴一定是耷拉着的,继续没精打采地踩着飞剑操控往前飞。
“上来。”
少年忽然开口。
姜栀一愣,转过眼看他。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少年语气没什么情绪地继续道:“照你的速度,去清云涧至少还要两天。我还有事,别浪费我时间。”
姜栀乖乖地爬上去,一沾上软绵绵的云朵感觉身体都软了,揪了个云朵抱枕抱着,脸在云朵里埋了埋。
她露出双眼睛,忽然有些疑惑:“有急事的话,那你昨天怎么不说呢?”
应摇光话音不咸不淡:“忘了。”
姜栀忽然有种找到了同伴的感觉,这只猫妖看起来做事懒懒散散游刃有余,居然也会跟她一样犯这种低级错误。
姜栀闲不住,跟他搭话,一会儿问他住哪,一会儿问他怎么会到境内来。
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
“来找一个人。”
“什么人?也是妖吗?”
“是人。”
“是你朋友吗?”
“不是。”
“不是朋友,那是仇人?”
“算是。”
少年半搭着眼皮,嗓音平静地说出让姜栀心惊的话。
“我杀了她的朋友。”
两人之间的空气忽然沉寂了下来,姜栀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少年阖上眼,语气泛冷:“怕死就把嘴闭上,少说话。”
少女果真安静了下来。
良久之后,衣袖忽然被戳了戳,应摇光看过去。
少女眨了眨眼睛:“能再给个抱枕么,一个有点薄,一压就扁了,靠着不舒服。”
应摇光:“……”
时间缓慢流淌,直至黄昏落下,少年晃神才发觉看了许久的天空。
他转眼一看,姜栀已经抱着云朵枕头睡着了,小脸贴着云团,睡得很香。
很软,温热的,指尖轻轻一戳就会陷下去。
比云朵还软。
应摇光静静看着,忽然有一种冲动。
不想让她清醒了。
“应摇光……”
就这样睡下去,一直。
“栀子糖甜吗?”
“……”
少年垂下眼睫,半晌才出声,冷然声音有些闷。
“……勉强算甜吧。”
姜栀觉得自己睡了个好觉,愉悦地醒来。
转眼一看自己在草地上,扫了一圈看到火堆旁坐了个穿青色衣服的少年。
换衣服了……?
她眨了眨眼,走过去,开口叫他:“应……”
少年闻声转过身,陌生的面孔让姜栀一愣,他笑着开口:“你醒了啊。”
见她眼神呆呆的,少年笑拍了下她的肩:“咋了,睡一觉睡傻了?不认得我是谁了?”
姜栀扶了扶额头,吐出两个字:“胡左?”
胡左嗯嗯点头:“快去洗洗脸清醒一下。我煮了粥,你们人类喜欢的,你喝点。”
姜栀看着河水倒影,慢慢想起来了。
胡左是她下山后迷路,碰到的一只藏狐妖,他得知了她的困境,热心地带她去清云涧。
他们结伴在路上走了三日,昨夜是胡左守夜,她睡了一晚。
姜栀揉着刺痛的额头。
可是她怎么记得自己跟一个人在一起。
是一个叫应……
叫应……应……
应什么?
“姜栀,发什么呆呢,过来吃饭呀。”胡左喊她。
“吃完饭今天就能到清云涧了。”
姜栀应了一声,揉了揉额头,应该是做梦吧。
胡左煮了一锅沙果粥,给她盛了一碗,姜栀勺子搅着红色的粥,看着胡左的脸。
他原身是藏狐,化形之后也是方脸小眼睛,看上去很憨厚正直。
“我还是第一次煮呢,用了我们那的特产沙果,我可喜欢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姜栀喝了两口,味道酸甜,点了点头:“很不错,好喝。”
胡左憨然笑了两声,笑得小眼睛眯起,“你喜欢就好。”
喝完粥姜栀放下碗,正要起身收拾,目光一扫,看到胡左将碗扔进锅里。
“马上就到地方了,这就不用收拾了,烧了就好了。”
胡左一把火将东西都烧干净,拍了拍衣袖,“咱们走吧。”
姜栀目光收回来,嗯了一声。
奇怪……他不是说喜欢么,粥好像没怎么喝。
两人同行到达清云涧,清云涧是人妖两界通行的关口,前些天被魔潮侵入,关口便被封锁了。
姜栀到达的时候关口还没开放,不过领了清理魔潮残余任务的各派弟子可以凭借任务玉简当通行证。
姜栀给仙盟的人验过玉简。
仙盟守卫提醒:“境外不比境内,到处都是危险,小心行事。”
胡左本就是妖,他本身便有通行证,跟仙盟的守卫沟通过也出了境内,朝她走过来。
姜栀远远听到两个仙盟守卫的交谈声。
“噗,你猜刚刚那个妖原身是什么?”
“这还用猜。”
“哈哈哈,这年头跟原身长得一模一样的妖真少见了,就不能变好看点么?”
姜栀都能听到,胡左想必也听到了。
她抿了抿唇,朝他看去,却见他还是笑着,“你要去的那地方我知道,我带你去。”
清云涧巨石嶙峋,道路曲折,姜栀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跟着他走。
“胡左,你不生气么?”
胡左走在前面,笑了声,“我们这种族比不得别的狐族,化形之后个个容貌绝色,修为越高的妖化形之后容颜反而越丑。”
“生气有什么用呢,我也习惯了。”
胡左说着,转过来脸看她,笑笑:“你倒是很漂亮。”
“那个仙盟守卫看了你好几眼,还跟你嘱咐出境要小心,哎呀,果然好看的人到哪里都会被偏心。”
“不像我,因为长得丑,这么多年连个朋友都没有。”
姜栀看着他:“我们不是朋友么?”
胡左一愣,忽而一笑:“是啊,我们是朋友。”
两人走到溪涧,偌大的溪石林立,月色照在潺潺小溪,安静无比。
胡左脚步停了下来,看着慢慢流动的溪流。
“姜栀。”
他转过身,眉眼微弯,语气很轻:“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姜栀疑惑抬眼看他,刚想问什么忙,忽地在夜色中看到胡左身后高大的溪石上,静静坐着一名少年。
他像是在看着月亮。
月光安静又漫长。
似乎是察觉到视线,他缓慢转过脸来,侧脸隐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沾染了一些水汽,皮肤苍白慎冷。
透过溪涧弥漫的、缓慢升腾的朦胧水汽。
姜栀看到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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