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禾没注意陆青的异样,或者说注意到了,但觉得没有理会的必要。
“师尊方才说之后几天都不在浊清峰,师兄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遂禾问。
“应该是为除妖王的事情,妖王作乱,祸害上灵界,正清宗身为正道之首,绝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陆青说:“妖王已经是大乘期强者,正清宗能有一战之力的,除了闭关多年的老宗主,也只有剑尊了,希望这次能顺利斩杀妖王。”
遂禾对妖王没什么兴趣,她只是感叹说:“师尊好忙,他不需要休息的吗。”
“那可是剑尊!”陆青先是与有荣焉,而后思索片刻,“不过剑尊每个季度初都会给自己放半个月的假,下放宗门事务给另三峰尊者。”
遂禾心中一凛,敏锐地嗅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每个季度初?”
“就是一月、四月、七月、十月,从月初到中旬,剑尊都不管事的。”陆青摊手。
遂禾瞳孔倏然放大,大脑飞快的运转。
妖族的情动期大多有迹可循,她或许是修为不够的原因,从没经历过情动,但祁柏这样的至强者,定然是有规律的情动期的。
在天水镇遇见祁柏时,即将十月中旬。
这岂不是说——
遂禾无意识握了握右手,才止血的虎口又瞬间崩裂。
疼痛令她的大脑清明许多。
明年一月,就是她的机会。
还剩两个月。
遂禾独自在浊清峰呆了几日,为“遵守”师命,她从山下找了王湛婉上山,给自己连疤痕都快消失的虎口上药。
王湛婉虽为符修,但自幼痴迷修炼,遂禾陪她连战几十回合,太阳高悬,两人脸上都带了香汗,头发也湿哒哒的,动作皆见疲态。
王湛婉急促地喘口气,转眼又从乾坤袋拿出一叠符箓,双眼亮晶晶的,“再来。”
遂禾却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随手丢了凤还刀,抹了把脸上的汗,告饶道:“你不累吗,我打不动了,再打凤还刀都钝了。”
王湛婉仍拿着符箓,道:“那你换长剑同我比。”
“饶了我吧。”遂禾欲哭无泪,“都打了三个时辰了,修炼也讲究劳逸结合的。”
王湛婉拧眉,正要再劝遂禾拿剑,遂禾忽然神色微变,拿着凤还刀从地上跃起。
“方才忙着比试,设在山下的禁制被触发都不知道,有人往山上来了。”遂禾收好凤还刀,低声说:“现在不便暴露你我的关系,你先从后山走吧。”
王湛婉闭目感应片刻,耸了耸肩,“来不及了,人已经到了。”
遂禾一愣,蹙眉看向上山的路,果然看见陆青吭吭哧哧从山下爬上来,便爬便道:“剑尊也真是的,为图清净竟然封锁了空中的灵气,上山还要徒步。”
他嘟囔着,远远看见遂禾,立即熟络地招手,“师妹!这里。”
遂禾见是陆青,稍稍放下戒备,笑着回应,“陆师兄,你怎么来了。”
陆青摆手,正要说话时,注意到遂禾身侧的王湛婉,愣了愣,“这不是拔得大比头筹的女修。”
“师兄好记性,我和阿婉一见如故,这几日一直让阿婉陪我练剑。”遂禾说。
陆青没多想,笑着见礼,“在下陆青,莫长老的关门弟子,现在帮剑尊管理宗门琐事。”
陆青和王湛婉互相见礼后,陆青说:“师妹我正找你,剑尊回来了,听说妖王在他手下狼狈出逃,现在宗门都说要给剑尊举办庆功宴,可热闹了,师妹你不去看看?”
“师尊回来了?”遂禾眨了下眼,“这才过去半个月。”
“剑尊的战斗力,有机会师妹真该见见,那可是日月山河尽皆失色的程度。”
听了陆青的话,遂禾只是笑而不语。
真到了师徒兵戎相见那日,她有的是时间见识祁柏的战斗力。
陆青在两人面前滔滔不绝说着祁柏的奇闻异事,俨然是祁柏的狂热爱好者。
遂禾耐心听着,神色忽然一顿,她按住陆青的肩膀,抬了抬下巴,“师兄,师尊回来了。”
“啊,不可能啊,”陆青一愣,边自说自话边扭头,“剑尊方才还在正清殿议事——剑尊。”
他看见身后走近的人影,瞬间正色,弯腰行礼。
祁柏少见地穿了身玄色劲衣,衣料边角都镶嵌着金线云纹,如人间稳重的王公贵族,冷漠庄严。
他的视线从几人身上扫过,在王湛婉身上停了少倾,最后落在遂禾身上,“他们是?”
遂禾知道祁柏不喜有人无故进入浊清峰,她对上陆青可怜巴巴的眼神,给了对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她上前结果祁柏手上的溯寒剑,笑道:“这几日师尊不在,师兄和师姐来替我解答修为上的困惑。”
她称王湛婉为师姐,故意在祁柏面前模糊王湛婉的身份。
正清宗是个庞然大物,宗门中弟子不计其数,祁柏不可能每个弟子都记住,这个话题很快被略过。
祁柏抬脚缓步向浊清峰主殿走,不忘吩咐道:“浊清峰外人不可久留,让他们回去,遂禾,你随我来。”
“是。”
遂禾同陆青王湛婉作别,不忘递给王湛婉一个安心的眼神。
主殿中燃着千年不灭的上等香料,略显冷淡的香调充斥在遂禾鼻尖。
遂禾却觉得自己隐隐约约闻到一些血腥气。
她眉梢微挑,仗着自己站在祁柏身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位号称正清宗顶尖战力的剑尊。
进入主殿后,祁柏走了没两步就站定,这次语调中多了些抑制不住的隐忍。
“关门。”
遂禾站着没动。
祁柏听身后久久没有动静,拧起眉头,眼含不悦地转身:“关门,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遂禾挑起一边眉毛,转瞬戴上她惯用的伪善的面具,躬身含笑:“是,谨遵师尊之命。”
主殿的门从左到右被一一关合上,原本敞亮的殿宇只剩下一室幽暗。
遂禾关好门后,甚至贴心地把唯二开着的窗户也关上,将最后一丝明光关在门外。
昏暗的屋子里只剩几根蜡烛散发微弱的光。
遂禾走到祁柏面前,再次抬眼看他,这次,他的面容隐在暗处,她看不真切。
“师尊,你要做什么?”
是要杀我,还是——!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