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流没有回路遇的消息,放学后路遇又给她打电话。
路遇有她的课程时间表,知道她什么时候放学,什么时候上课。
唐清流瞪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原打算拒接,怕路遇立即杀过来质问她为什么不接他电话、不回他消息。
唐清流不想看见路遇,将手机改成静音丢进背包里,随他打多少电话,眼不见心不烦。
唐清流回到家里,弟弟唐清杰在写作业,母亲顾柔柔坐在旁边辅导他。
看见她回来,顾柔柔扶额吁出一口长气。
“你回来了?快来帮你弟弟看看这题怎么做?我看的脑袋都疼了。”
一孕傻三年,好歹顾柔柔也是受过国家高等教育的,生了两个孩子,学的都还给老师,小学四年级的数学题都看不懂了。
一堆小立方形,让写数。
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数,共数了三十五个,告诉儿子是三十五,结果答案说是六千五百七十二万三千九百一十二。
明明就三十五个小立方形,怎么会是六千五百七十二万三千九百一十二呢?
顾柔柔想不通。
看见一排简单地画着几个算盘小珠子一样的小东西,说是一亿一千万零三,更想不通。
这么简单的都不会,其它更不用说了。
看见唐清流像看见救星,她夜里没睡好,打个呵欠回房补觉去了。
唐清流放下背包,以指做梳随便往后扒拉了几下头发,用橡皮筋绑了。
前面的碎发太短绑不住,落下几缕垂在耳前,凌乱蓬松,柔和了她面无表情的小脸,使她看起来非常的清新迷人,慵懒自然。
“哪里不会?”她问唐清杰。
声音生硬,带着不耐。
唐清流不耐烦教她弟,快十岁的小破孩,人小鬼大,人嫌狗也烦。
每每好心给他讲完题,他小嘴一嘟来一句,“我老师不是这样教的。”
你老师怎么教的找你老师去。
特别爱跟她唱反调。
他是她爹妈的宝贝蛋,她爹当年出轨,嫌弃她是个女孩,她妈生不出儿子。她妈天天跟着她爹上下班,不许她爹在外面乱来。
她弟弟出生,她妈一心在她弟弟身上,有儿万事足,不管老公了,随他怎么在外面折腾。
她爹有了儿子,也收了些心,偶在外面乱来,没闹出过人命。
两夫妻养儿子比养女儿精细,小孩子娇生惯养,不把唐清流这个姐姐放眼里,爱和唐清流作对。
唐清流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
唐清流给他讲功课,和他老师讲的一样,他为了气唐清流,也喜欢说一句,“我老师不是这样教的。”
唐清流心情不好,给她弟弟讲题,板着脸,声音冷硬得像石头,一点都不温柔。
唐清杰不高兴,吼她:“你吃炸l药啦?”
唐清流和他对吼:“你听不听?”
唐清杰推她:“你走,我不要你教我。”
谁耐烦教你。唐清流站起来,拿起背包就走,“你爱学不学。”
唐清杰也顶开椅子站起来,噔噔地往门外跑。
又要去告状?
唐清流手快地抓住他后背的衣服。
收紧的衣服勒在唐清杰的脖子上,他呼吸不畅,憋得一张小脸通红,拼命向外挣扎,脸朝他爸妈房间的方向喊。
“妈,你看姐,她不教我。”
是她不教,还是他不学?
唐清流“啪”在他后脑勺拍了下,没怎么用力。
唐清杰扯着嗓子哭起来:“妈,姐她打我。”
唐母还没睡,被他们姐弟吵得心烦,打开门,声音尖锐响亮,震得整栋楼都听得见。
楼下请的阿姨姜姨正在洗菜做晚饭,被她的声音吓一跳,听她斥唐清流。
“唐清流,你怎么回事?三天两头打你弟弟,有你这样当姐姐的么?他才多大,你就不能让着他?”
她说一句,唐清杰在底下叽里咕噜地学一句,两手扯着脸,对唐清流做鬼脸。
唐清流拉着他回房,砰一声摔上门,按他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翻开书重重地摊开在他面前。
“给我好好学!”
唐清流辅导完弟弟功课,姜姨做好晚饭,请他们下去吃饭。
唐清流没胃口,回了不吃,回房去了。
唐清杰给路遇打电话:“姐夫,你是不是跟姐姐吵架啦?”
他和路遇关系不错,经常向他打小报告,出卖他家姐姐的“情报”,是路遇在唐家的“小情报员”。
路遇刚从公司出来,司机在前面开车,他坐在后面,拿手松松领结,眉宇轻蹙,俊雅的眼中有掩不住地疲倦。
“怎么了?”
“姐姐她今天脾气可坏了,跟吃了炸?药一样,还打我呢。”
“她现在在家?”
“回来好一会儿了,刚辅导完我写作业。这会儿回房了,叫她吃饭也不吃,好像在跟谁生气。”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确实不太对劲。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路遇弯着一只胳膊,姿态随意地放在打开的车窗上,握着手机,望着车外一闪而逝的璀璨灯影出神。
唐清杰问他:“你跟姐姐怎么了?”
希望不是在恼他。
路遇揉揉眉心,声音在笑,俊脸上的神情却很无奈。
“没事。”
“你在哪呢,姐夫?”
“我在外面呢,一会没事就过去。”
“那你快过来,我给你开门。”
挂了唐清杰的电话,路遇又拨唐清流的手机,电话通了仍是无人接听状态。
怎么回事?丢了手机,还是开了静音?
路遇才欲让司机转道去唐家,蒋慕雨的电话打进来。
美目中的倦色更深,胳膊搁在打开的车窗上,一只手指轻轻地摩l挲着嘴唇。
车外瑟瑟的秋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凉意,秋意竟是这么浓了么?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影耀眼夺目,亮得刺人的眼睛。
路遇俊眼微涩,握着手机,过了好一会才接起电话,磁性的嗓音里都是让人听不出情绪的笑意。
“喂,慕雨,有什么事么?”
带笑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轻快欢乐,像跳跃的音符,刺人的耳膜。
“你吃饭了没?我和爸妈要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我和清流在一起呢。”
刘叔在前面,透过后视镜朝他觑了眼。
路遇俊脸向外,看不清面上的表情,精致的眼尾一层阴影,浓得像泼上去的墨。
“哦。”
好一阵沉默后,带笑的女声再次响起,没有方才那么快乐了,有几分故作的轻快。
“那没打扰你们吧?我不知道你们在一起,清流没生气吧?”
“没。”
“没有就好。爸妈说想请你吃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怎好让伯父他们破费?还是我请吧。明天吧,明天上午我有空,让刘叔去接你们。”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
“明天见。”
接个电话像打一场仗。挂了电话,路遇倚着靠背出了会神,对前面的刘叔道:“去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