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忍痛挑刺儿

因新鲜的蕨菜还带土跟绒毛,冯云一股脑儿倒进挑箕里,准备挑了去河边洗。

冯献劈着竹子,探头过来道:“这是踹了蕨菜老巢啊,这么多。”

足足两大挑箕,绝不是开玩笑的,冯云弄出山都花了好多时间,看这架势,应该要拿扁担挑去河里洗了。

冯云指着挑箕里的战果,比划道:“留出两天的量,剩下的洗干净焯水晒干,用驴子挑进城里卖。”

冯献道:“可以,这蕨菜炒腊肉也好吃,等晒干了一小把一小把用稻草捆了,可以卖个五六文一把呢。”

“我这手里扎了根刺,需得用阿娘的绣花针挑出来才行。”冯云站在蕨菜前,伸出手,眼睛贴近又去找食指上那根刺。

“我去拿针!”阿暖叫道,跑去阿娘房里找绣花针去了。

冯献听妹妹受伤了,放下手里的刀,过去瞧。

“我看看。”

院子光线足,冯献一眼就瞧见了,是根绿色的刺儿。

“果然有,扎的还深,要挑出来还得将周围皮肉挑开呢。”

冯云无奈笑道:“没法子,任它在里头扎着,做事也痛,索性要翻皮肉挑出来也罢。”

阿娘屋子针线在桌上,阿暖仔细搜寻了发现一个针线盒子,拿了一根最细的针,出来给阿姊。

冯云找了个凳子,坐在院子太阳底下,开始挑刺儿。

脑袋僵着半日,将手指的皮都翻开了,那根刺还是牢牢扎在肉里,偏偏还时不时碰到,疼的冯云龇牙咧嘴,“嘶嘶”声不断。

她急了,用上了牙齿,将食指贴近牙缝里咬,试图将那根刺给挤出来。

冯献在旁看的着急,忙道:“要不我来试试?”

挤了两回,纹丝不动,冯云无奈给哥哥看怎么弄。

冯献拿着绣花针,在冯云刚刚翻开皮的地方继续往里头翻,冯云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但怕哥哥将自己误伤,只好忍着。

阿暖探个脑袋过去,三个脑袋挤一块看这根刺如何被挑出来。

终于,在冯献的不懈努力加冯云超强的忍耐力下,这根刺完好的被挑了出来。

冯献还放在自己虎口上,让妹妹瞧。

“幸好我练字勤快,手稳得很,如何?”冯献笑道。

“嗯嗯,不错,”冯云随即使劲揉了揉食指,果然没有异物感了,“真不痛了嘿,没想到哥哥你练字还有这个用处呢哈哈哈。”

冯献手一拍,将那根刺儿拍掉在地上。

“你们上山小心些,一些草木碰都碰不得,譬如那荨麻叶,碰一下身上都起风团,又痛又痒,要命的。你们采摘东西一定要注意。”

说罢又捏了捏阿暖的腮帮子:“阿暖,你也是,记住没有。”

阿暖嘟了嘟嘴,嘟囔道:“知道了~”

刺也除了,冯云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好了,我要去河里洗蕨菜了,阿暖,你也一块去不?”

有水玩当然去,阿暖点头如捣蒜。

冯献在仓库里拿出根扁担:“我帮你们挑了去吧,一会儿我将这些竹子劈好,补了篱笆,就再去挑回来,你们要是早洗好了就玩一会儿,等我过去挑哈。”

家里有比自己大的哥哥很不错,体力活有人分担,冯云点点头。

哥哥身强体壮,拿根扁担,找好平衡角度,挑上就走,冯云在后头锁了院门。

扁担挑着蕨菜,被冯献一步一步走的颠颠儿地。

他在前头问道:“去哪边的河里洗?”

冯云回道:“石头多的,人少的地儿吧。”

石头村当然不止一条河,既是人少,石头又多的河,应是那山脚下的那条。

冯献一口气将蕨菜挑到目的地,身子一歪,用力,挑箕就被稳稳放下。

“好了,就这儿吧,这鹅卵石多,小心滑倒,洗好了我一会儿再过来挑回家哈。”

“好。”

河水这段时日不算太凉,冯云将阿暖的裤腿卷起,用绳子绑了,叮嘱道:“别把身上搞湿了,别去那深的地方哈。”

阿暖迫不及待脱了鞋下水试试,发现不冷,提着裤子乐呵呵用脚踩水。

冯云将蕨菜倒出来,洗干净两个挑箕,放在一旁。

蕨菜茎就不去了,掐掉根部一小段,沾河水将泥土洗干净,一根一根在挑箕里码放好。

远处有人家在翻土种菜,河边低矮的芦苇停了好几只麻雀。

河水潺潺,和着鸟鸣与农夫锄头挖土的声音,就是最好的春日之声。

洗了一些,冯云时不时抬起头,扭扭脖子,直个腰放松些,阿暖在旁边叫嚷说有鱼。

冯云当然知道阿暖说的鱼,不过是比指头还小的扁肚鱼,这鱼生活在清澈河中的杂草边,因肚子发白又是扁的,被称为“扁肚鱼”。

拿个簸箕往杂草里一戳,用脚使劲将上面的水踩浑,再将簸箕沥干水一瞧,就有好几条这样的鱼活蹦乱跳。

这鱼除了养着看,一点用处都没有,拿着簸箕在河里打上一天都不够一盘的,村里人忙得很,哪有功夫管这些个东西。

“这鱼没用,小心别搞湿袖子了。”

“抓回家养在盆里!”

冯云哭笑不得道:“养盆里它也长不大呀,何况你徒手,怎么抓。”

阿暖才不管这些呢,就是小孩子爱玩罢了,在那草丛中不停的翻找查看,一会儿按兵不动,蓄势待发,一会又突然袭击,将手戳进水里,这种鱼机警,当然连根毛都没捞着。

阿暖却乐此不疲,头低的都快扎进水里去了。

在河里洗菜就是方便,洗冲一体,不比在家,打了一趟又一趟的水,费力还累腰。

不一会儿,冯云就洗了一挑箕的蕨菜。

还剩一半,冯云找了块石头坐下歇歇。

阿暖还在那捧着手抓鱼,冯云笑道:“你瞧你那头发,就差浸到水里头了。”

“阿姊你别说了,这鱼狡猾的很。”阿暖抱怨道。

“人家不狡猾就被你抓去霍霍了,见了你还不赶紧跑。”

阿暖捡了块石头,用力扔到对岸,那麻雀“轰”地一声,扑棱着翅膀惊飞起来。

冯云瞧着那群被惊飞的麻雀,若有所思道:“这麻雀这么多,到了秋日粮食成熟的时候,怎么办啊?”

阿暖道:“自从稻子抽穗儿后,阿爹就每日要去田里守着,拿根杆绑上旗子挥舞,驱赶这些麻雀儿。直到收稻子的时候。”

“唉,这雀儿,每亩地放上几个稻草人它也不怕呀。”

本来这时候的稻子产量就不高,还要谨防这些鸟雀吃,农民真是苦,看天吃饭。

稻子熟了得防着鸟吃,稻子打下来晒还得防着鸟吃,难怪现在的人,多讨厌麻雀儿,除了吃粮食就是拉鸟屎。

没愣神多久,冯云接着蹲在河边洗蕨菜。

手在水里泡久了,食指那刚刚挑刺儿翻开的皮肉也被洗的发白,好在不痛了。想想爹爹,每日田里地里忙种,这种细微伤口,怕是数不胜数吧。

待要收尾了,远处冯献站在拱桥上招手喊:“云丫,好了么?”

灼白细碎的阳光洒在冯献的衣服上,冯云湿手挡了眼前的阳光迎面望去,哥哥好像整个人在桥上发光。

“好了!哥哥你下来吧!”冯云喊道。

冯献沿着石板坡,一路下到河边,瞧冯云将菜洗得干干净净在挑箕上码放齐整。

冯云笑道:“就还有这一小把。哥哥你要洗个手嘛?”

冯献于是蹲下来跟妹妹一块儿洗菜。

“这水不是太凉,也清。”

阿暖还在契而不舍的抓那扁肚鱼,玩了这么久,那袖子果然湿了。

冯献将所有洗好的菜用力掂了一掂,残留的水便滴滴答答地从挑箕里下来。

“这蕨菜,洗了更压秤了,这么重。”

冯云瞧哥哥挑的有些艰难,便道:“哥哥,我帮你挑起来嘛?”

冯云抓着扁担的头稳住平衡,待哥哥起来时发力,这担子菜总算是洗好能回家了。

“阿暖!回家。”冯云在河边喊。

“不要嘛,我要抓鱼!”阿暖在那草边还不住地往草里瞧。

“这小娃,玩开心了,竟不愿回去。”冯云无奈道,“哥哥,你先走,小心那坡,我去将阿暖提回来。”

冯云挽了裤腿,下水里要去抓阿暖,阿暖见姐姐来了,忙往上游走。

“你再往那边水深了!你个小丫头,平日瞧你乖得很,怎么这会儿这么犟!”

冯云用手舀那河水往阿暖那边泼,阿暖一个歪身躲过去了,吐舌头笑道:“我想抓条鱼回家养嘛!”

冯献挑着菜,走到拱桥上,喊:“快回家咯,再过一个时辰太阳下山啦!”

冯云回道:“好!”

她哄阿暖道:“你过这边来,这儿草多,咱两抓一条就回家。”

阿暖听了,乐得屁颠屁颠儿趟着水过冯云这边来。

冯云装不在意,作势头歪过去在草里找鱼,她余光撇见阿暖缓缓过来,等挨近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着阿暖的衣裳笑骂道:“你个丫头片子,还治不了你了,回家。”

阿暖心知被骗,只是现下被阿姊逮到了,只好哭丧个脸道:“鱼,我的鱼…”

“下次拿簸箕来,快回家。”

冯云拽着阿暖,还要担心她的衣裳不要湿了,磕磕绊绊地往岸边走。

起先阿暖还挣扎,冯云一句:“容家嘛来了!”

阿暖听了立马老老实实,被冯云擦干手脚,放下衣裤。

冯云心里无奈道:怪道说阿暖这个年纪,猫狗都嫌。?

拍了拍她屁股:“走了,回家。?”

太阳下山之际,冯家三兄妹将好吃饭,冯云中午吃的不多,一下午累着摘菜焯水烫菜,肚子早已空空。

脆嫩的蕨菜,放了大蒜和蒜苗,跟着那腊肉爆炒,吃着非常爽口下饭。她破天荒吃了两碗麦饭。?

“瞧你这样子,真是饿了。”冯献笑道。

冯云扒了口饭,腼腆道:“唉,干活嘛。对了哥哥,你明日去学堂了,我能跟着去么?”

“可以呀,学堂在山脚下,大的很,你去了,引了给先生瞧瞧。”

“好嘞。”

作者有话要说:冯云怕是喜欢将各种食物往家里搬吧!

背景总结:能看到这一章的读者们,非常感谢你们,或许有些异议,我介绍一下背景。这本书包括后面提及的一些背景,大概时间是北宋宋神宗时期,这时候还没有“程朱理学”的思想出现,女孩子们非常自由可以当老板做买卖。本文中,我致力于将北宋宽容开放的民风缓缓展现,咱们作为现代人,不能比封建社会的人思想更封建,不要出现女孩子露个脸,拉个小手,碰个衣角,就觉得女主随便不符合古代封建社会下的思想,其实除了社会制度,我觉得这时候的女孩子跟我们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当然这只是作者的一些愚见,所以如果有些忍受不了女主老是出去社交的话,那么可以到此为止不用看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