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恐怖故事

直至晚饭后,趁着天还未完全黑下来。冯云将晾晒架上的藤茶拿下来,手一捏,变成细碎模样,就可以封入罐中了。

她特意拿了个大罐子,本铺满一簸箕的茶叶一晒,都没多少点子,全部收回来刚好是两个罐子的量。

这两罐子,怕是能喝到夏天了。夏天自然有夏天喝的茶,待端午快到的时候,去山上采金银花,晒干了也是喝得的。

一家人今日都洗了澡,破天荒在厨房点了灯扯夜话。

阿暖一个劲地吵着阿娘要讲故事,阿娘说没有,只有恐怖故事。

冯云一听,兴趣上来了,忙问:“什么恐怖故事。”

阿暖还吓一跳,但也好奇,伸着脑袋想听。

冯献笑道:“阿娘你这恐怖故事我都不知听多少遍了,怎么现在轮到妹妹们了嘛?哈哈哈。”

听恐怖故事跟看恐怖片一样,又好奇地想看,又得捂着眼睛怕看。

阿娘清了清嗓子道:“咳咳,可是你们要听的哈,到时候吓哭了可别怪我。”

冯云心想:难不成比我看的恐怖片还恐怖?农村鬼故事无非就是神啊鬼的,她可不信有多恐怖。

阿娘就着油灯,就开始讲故事了:“以前,有户人家,家里两姊妹要出门找她外婆。刚出门,就被一个容家嘛拦住了去路。

容家嘛问:“你们两个去哪里啊?”

大姑娘回:“我们要去老外婆家里。”

容家嘛道:“我就是你们老外婆呀,你们跟我回去吧。”

大姑娘护着妹妹道:“你不是我外婆,我外婆脸上有颗黑痣的!”

那容家嘛就去田里找了个田螺,用那田螺皮贴在脸上,装作一颗黑痣。

回去又道:“妹妹!你看我有黑痣,是你的老外婆啊。”

小姑娘便说:“老外婆喜欢穿绿色衣裳的!”

那容家嘛又去砍了芭蕉叶披在身上,装作是绿色衣服。

她又道:“你看是不是绿色的衣服。”

小姑娘便说:“真的是外婆!”

容家嘛将两个小姑娘带回家,说她们身上脏,让她两个洗澡洗干净。

晚上,两姊妹跟容家嘛一张床上睡觉,容家嘛跟妹妹睡床头,姐姐睡床尾。

半夜,大姑娘感觉脚边湿漉漉的,只是没个灯,不知是什么东西。

她只好问:“老外婆,我脚边怎么湿的?”

那容家嘛回:“兴许是小丫头尿床了。”

但大姑娘听见老外婆好似啃东西啃的“咯咯”响的声音

便问:“老外婆,你在吃什么呢?”

那容家嘛回:“肚子饿,在啃老豆子呢。”

大姑娘这才知道妹妹已经被她吃了,便说她要屙尿,容家嘛说尿桶就在屋里,让大姑娘自个儿屙。

大姑娘守着尿桶,滴滴答答在屙尿。

容家嘛便问:“屙好了吗?”

大姑娘回:“没呢。”

没尿了,就用尿勺子,在那弄出声响来。

容家嘛等了许久,又问:“屙好了吗?”

大姑娘仍然回:“没呢。”

直弄到天快亮了,鸡叫了三遍,那大姑娘还在尿桶边倒尿。

大姑娘于是说:“老外婆,我要回家找阿娘了。”

说罢拔腿就跑。

那容家嘛说要去送她,跟在她后面,披着长长的白发。大姑娘害怕地一个劲儿跑,跑到衫树林里。

容家嘛让她慢点,大姑娘她找到一颗杉树便爬了上去。那老外婆就只能在下面等着。

容家嘛问:“丫头,你去上面那么高干什么呢?”

大姑娘回:“老外婆,我摘衫枝给你梳头呢。”

容家嘛让她下来,她找个衫枝说先梳头。

容家嘛将她长长的头发递给大姑娘,大姑娘在树上梳啊梳,将那容家嘛的头发缠到树上拔不下来了。

大姑娘跳下来,那容家嘛见她要跑,伸出黑黑长长的指甲要抓她,原来这老外婆是山林的长发鬼变得。

奈何头发被缠着,抓不到。眼见大姑娘越跑越远,她发狠了,竟然将整个头皮都扯下来去追她。

后来大姑娘抹着眼泪回家找大人,在路上遇到了一位扛锄头阿叔,她哭着告诉那位阿叔后面有容家嘛追她,她的妹妹已经被她吃了!

那位阿叔让她躲到猪圈里头,不一会儿,容家嘛就追了上来,她的头皮被掀开,特别痛,就问那位大叔:“阿叔!我的头出血啊,怎么办?”

那位大叔道:“用石灰水涂呀。”

说罢指着一旁的石灰水池,容家嘛就用石灰水涂在头皮上,痛的她要命!

她又问:“怎么涂了还这么痛啊!”

阿叔又道:“要整个脑袋浸在石灰水里啊!”

容家嘛听了,将整个头伸进石灰水里头去,屁股翘的老高,那阿叔拿着锄头,一锄头将容家嘛锄死在池里。

容家嘛从此就变成了河里塘里的水蛭,蚂蝗。”

故事说完,顿了好一会儿。屋里静悄悄的,还有蟋蟀声响。

“没了?”冯云问。

阿娘笑道:“没了。”

就这?冯云听了觉得还行,阿暖倒吓得不行,抱着冯云不撒手。

阿娘见状还吓她道:“你要是不听话,就让那容家嘛抓去吃了!”

阿暖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问道:“阿娘,那…那小姑娘,真的被吃了吗?”

“那肯定啊。”

“呜呜呜呜……”阿暖再也忍不住了,嘴巴一瘪,吓得哇哇大哭。

冯云想笑,又憋着,将阿暖抱进怀里,奈何阿暖一个劲地哭。

阿娘还在旁边笑道:“这恐怖故事果然吓人,别说我小时候被大人这样吓哭,献哥儿小时候也就是这样被吓哭的。”

冯献不满道:“阿娘你还说,讲这些个这么唬人的玩意,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多害怕,晚上去上那茅房,都怕得紧。”

说罢去抱阿暖,安慰道:“好了好了阿暖不哭,阿娘逗你的呢,哪有什么吃人的容家嘛,都是瞎编的。”

“真,真的吗?”阿暖吸着鼻子,抽泣道。

“那当然了,别怕哈,家里这么多人呢。哥哥跟阿姊都会保护你的哈。”

“哥哥,每个人都会死吗?”阿暖没有被哥哥安慰到,又问。

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个?黑夜中,冯云心里也一惊。不出意外,大家伙都惊着了,爹娘两个面面相觑。

“阿暖,你怎么了?怎么问这个?”冯献也吓一跳,不是谈论生死,只是实在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小娃口里说出来。

“哥哥,阿姊,爹娘,我不要你们死,呜呜呜呜……”阿暖听村里丫头说的,人死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代入了一下,觉得现在就已经一无所有,孤苦无依了,心里惶恐不安。

她以前得知这个的时候,常常会想到万一家里人都死了,她怎么办,谁做好吃的给她吃,谁给她洗澡,谁跟她一块儿睡觉,人为什么会死,既然会死为什么会生到这个世界里来。

这么想着,阿暖心里不痛快,小手抹了泪抽抽嗒嗒地哭。

冯云将阿暖接过来抱在怀里,轻拍背道:“不会的,我们都会保护阿暖,陪阿暖长大的,咱们睡觉吧,天都黑透了。”

阿暖小孩子,觉长,被冯云安慰着在怀里渐渐睡着了。

众人摸黑散去,冯云抱着阿暖进了屋里,放她在床上。

阿暖果然被吓怕了,冯云起床小便,她都拉着不让阿姊走。

夜里好几次惊的一颤,随后抱紧冯云的胳膊。冯云只要稍微一动,阿暖就抱着她不撒手,不让她走。

冯云只得一个劲地哄她睡了醒,醒了睡。

“喔喔喔~”

天有些微光,外头打水浇菜的人有了声响,鸡也开始啼鸣。

冯云迷蒙中,阿暖还在拽着她,她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翻了个身,阿暖立刻又惊醒。

两姊妹彻底醒来,顶着两双黑眼圈走出房门瞧,院子空空如也,阿爹阿娘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哥哥,在厨房烧水。

阿暖开始慌了,头发都没梳,趿拉着鞋子,往爹娘房里去瞧。

爹娘房里只有了了几件物什及几个箱笼,阿暖掀开灰麻被,还是没有爹娘踪影。

她心下慌乱起来,冯云瞧她翻东找西,忙问:“阿暖,你在找什么啊?”

阿暖似没听见阿姊叫她,又出了院子去瞧。猪圈里,驴棚下,洗澡房,菜地里,茅房里,都没见爹娘的踪影。

阿暖哇哇大哭,加上担惊受怕的一晚,回了院子眼泪啪啪地掉,哭道:“阿姊,哥哥,爹娘被容家嘛抓走了,呜呜呜……”

“我找…找了…所有地方…呜呜呜,都没找到呜呜呜……”

她肩膀抖个不停,让冯献赶紧去救爹娘。

冯献拿着瓢出来,见阿暖哭的稀里哗啦,有些无奈,叹道:“阿暖!爹娘去大伯母家了,哪有什么容家嘛啊。”

冯云将阿暖拉进怀里,诉苦不迭:“阿哥,你不知道,自从阿暖昨晚听了阿娘说的容家嘛故事,一晚上没得好眠,她小孩子心性,不知整日想些什么,怕的不行。”

解释了好半天,阿暖脑袋才反应过来。肚子也不住的打鸣。

冯献让她两个进厨房赶紧漱了口,冯云给阿暖扎了两个小辫子。

冯献又从锅中端出热在那里的粥,端上餐桌上,说道:“将家里牲畜喂了,咱们也要去大伯家里了。”

冯云问:“怎么了?”

冯献脸上挂着一丝愁云,叹道:“昨个儿大伯就不行了,今早天还没亮,他家丫头月姐儿,就来叫爹娘去了。”

冯云喝了口粥道:“昨日,就是大伯母来借钱么?”

冯献点点头:“早已无药可医,只是治病花了许多,丧葬费各家亲戚都借了些,才能安排后事。”

村里办红白事,会叫亲朋邻居一起帮忙。冯云跟阿暖去水边割猪草回来,起锅将猪草铡碎放进食槽。

三头小猪“吧唧吧唧”吃得很欢,冯云仔细瞧着,它们的身子似乎也胖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