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室里帮她检查身体的医生,是个温柔大姐姐。
乌涅塔乖乖配合检查的时候,那位送她过来的老师一直守在旁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转身。”校医说。
乌涅塔刚要动,被她制止。
校医按住她,头也不抬:“不是你,说的是旁边那一个。”
她撩开乌涅塔的头发,手指在她颈后的腺体上轻轻按压:“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吧,这么赤裸裸的打量一位omega,会被怀疑性/骚/扰/的。”
被提醒的人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转身面向墙壁。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乌涅塔打了个哈欠,现在已经很晚了,加上又度过了一个还算充实的晚上,她有点累了:“好困。”
滚轮滑动的声音响起,校医一条腿撑在地上,转到她侧边看了她一会。
“要不就算了吧,我看这孩子身体状况好得很,没有什么问题。”
大大小小的检查做了十多项,校医从检测结果里能看出来,这孩子身体好得像头牛。
毕竟是经过实验改造的,关节和骨骼的强度都很高。
和之前那些活不过二十四小时的孱弱omega不同,这孩子身材高大,臂展长,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很漂亮。
腺体也很健康。
据帝国实验室那边发过来的报告显示,她的腺体也是经过改造的。
光靠按压和肉眼观察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不要让他们查看你的腺体。】尼罗在她脑子里强调。
乌涅塔的身体状况他不是特别清楚,逃出实验室并篡改报告,然后把他的资料替换成乌涅塔的,耗费了尼罗大量的时间。
他找到乌涅塔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够了。
两人定下的计划非常仓促。
上辈子恋人未满,尼罗知道她信息素稀薄。
她味道淡,omega信息素浓烈,喷在皮肤上,别人难以察觉她的真实身份。
【你是个alpha的事,别被发现了。】
乌涅塔哼哼唧唧。
【对校医撒娇。】
乌涅塔:【……嗯?】
以为他会有什么一定能成功的好主意,结果就这?
虽然现在是伪装omega,但是说到底,她顶着的还是alpha的身体。
【你确定?】
平时走在路上,扎堆来找她挑衅的alpha赶也赶不完,就连路过的狗都会冲着她喊。
一个不受大家欢迎的alpha,突然对着温柔大姐姐撒娇,真的没问题吗。
尼罗:【按照我说的做就对了。】
他垂下眼睫,她的撒娇有没有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乌涅塔还在酝酿,思考着怎样看起来才会更娇一点,那边还在面壁的老师猛地转身说道:“不行。”
“所有该做的,一项都不能少。”
校医皱眉,满脸不认同。
乌涅塔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脸,眼皮已经快控制不住要开始打架了。
“我必须确保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稳定,没有任何问题。”他盯着乌涅塔,看着她披散在背上的长发。
她趴伏在桌上,背脊弯成漂亮的弧度,眼睛一闭一闭的,像正在小憩的野兽。
实在不像个omega。
懒洋洋的,谁都不在她眼里。
从初次见面起,她没有给过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为什么?
因为他是beta吗。
他眼皮微垂,轻声说:“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案例,omega被alpha胁迫,帮助他们掩盖犯罪事实的。”
校医:“我已经说过了,她没有任何问题,腺体也没有被标记的迹象。”
对方执拗地说:“精神测试呢,她还没有做过。”
乌涅塔游离在情况之外,完全没有两人是在为自己的事吵架的自觉。
她差不多也困到极限了。
校医大姐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瞥了眼昏昏欲睡的乌涅塔,想和对方理论,又害怕吵到她,压低声音骂道:“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癫。”
“都说了这孩子一切正常。”
乌涅塔趁机抓住她的袖口,摇了摇:“医生我好累啊。”
校医彻底冷脸,对那位老师下逐客令:“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探病,你先回去吧,至于剩下的检查,下次再说。”
Beta冷着脸:“你刚刚还说她很好。”
“她和之前那些omega不一样。”显然,这里的大家都对她是改造人的情况心知肚明。
她是这座学校里,除了那些alpha之外,最重要的财产。
确保她的安全,是校管处的职责所在。
在帝国实验室研制出第二个完全体的“爱神”之前,她具有独特性,和无法比拟的珍稀性。
Beta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
无论如何,他还是没办法相信,法提赫真的什么也没做。
乌涅塔拒绝沟通,但只要她身体出现异常,他还是可以对法提赫进行惩处。
两人僵持不下。
乌涅塔的脑袋已经完全埋在手臂里了,只露出上半张脸。
校医挡在她前面,不耐烦地说:“你再继续下去,按照omega保护条例,我也有权强行请你出去。”
还想再说什么,隔壁办公室里的监测仪突然响了。
等了片刻没人过去处理,校医只能警告他一句,先行离开。
滴滴滴的响声实在刺耳,乌涅塔埋在手臂里的脑袋扭来扭去,朦朦胧胧中看见他还站在那里。
睡意没了一半,她问:“老师一直都这么关心omega吗。”
按照她一路上的见闻,这学校里的人应该都是对omega不太热情的。
否则也不会放任有O悄无声息地死在湖边。
面前这位老师却一副应激的样子。
“我是为了你好。”他偏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语气不自然地说道。
她睫毛的颜色也很淡,又长又密地缀在眼皮上,在壁灯下看起来暖融融的,像盛满了日光。
但乌涅塔终于看向他的目光却十分冷淡。
“是吗。”她撑着脑袋,重新合上眼睛:“我觉得您和阿尔诺老师,还挺像的。”
他当然知道她嘴里的像是什么意思。
来找她之前,就已经听说了,她在湖边哭泣的事。
她放弃阿尔诺找那些alpha帮忙,想安葬那个O的事。
想起出发之前好友欲言又止的脸,和消沉的精神状态,他迟疑着没有开口。
她是在怪罪吗。
怪他们对那些O遭遇的事袖手旁观。
他有意为自己辩解,不是这样的,这里和外面不一样,奉行的是另外一套法则。
对于omega的死亡,这里所有人早就麻木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面对乌涅塔的时候,根本看不到之前的半分强势。
不管他怎么说,她漂亮的双眼始终紧闭,连一个目光都吝惜给他。
“被送进来的omega,不就这个作用吗。”乌涅塔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不能睡觉真的很烦。
“不。”beta激动地上前一步,两只手撑在她面前:“你是不一样的。”
“你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Beta虽然没有味道,但说话时呼出来的热气还是让乌涅塔感到不快。
她直起上半身,和他拉开距离。
在他的连番纠缠下,剩下的那一半睡意,也消失无踪。
面前的beta年轻俊秀,明明在说的是关心她的话,乌涅塔却只觉得聒噪。
之前他跟校医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副急于对自己解释的样子。
她不想听。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乌涅塔揉了揉眉心,没什么表情地说:“beta。”
“你可以叫我——”对方好像要自我介绍。
“嘘。”乌涅塔把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对方叫什么名字她根本没有兴趣知道,世界上beta这么多,平凡又普通,像工蚁一样,多到她每次出门都要碰到无数只。
路边的蚂蚁究竟是叫文森还是卡尔,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反正都会忘记。
弱者就像蚂蚁,她没有兴趣。
但是今天碰到的这只蚂蚁真的很吵,打搅到她的睡眠了,所以乌涅塔决定多说几句。
“给你一个忠告。”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居高临下地说:“你腺体周围过敏了。”
还想要解释什么的beta,像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表情滑稽。
Beta是有腺体的,会随着年龄增大萎缩,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腺体彻底萎缩之前,是可以感知到信息素的。
这个beta的腺体周围全是红疹,他刚刚低头的时候,乌涅塔才注意到。
过敏就代表他对刚才的omega信息素有反应。
虽然他的善意很多余,对她造成了困扰,但对方窘迫又震惊的样子实在过于可怜,乌涅塔最后还是没有说太过分的话。
在他难堪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之前,她好意提醒:“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肖想比较好哦。”
比如omega。
比喜欢上omega更棘手的是,他如果对她刚刚释放的omega信息素有反应的话,那基本可以预见这个beta坎坷的感情路了。
毕竟那个信息素是实验室提取物。
是人造的。
虚假的。
她的视线在他脖子后面停留片刻,善良地补了一句:“希望这次是个意外。”
Beta的脸像是打翻的调色盘。
他动作僵硬地直起身子,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
他一点点地把衣领拉好,确保脖子后面的皮肤不会再暴露分毫。
然后缓缓地看向她。
在说完那些话,狠狠地将他的自尊践踏了一遍之后,她的目光懒得再在他身上停留。
她正弯腰好奇地看着桌上放的奇怪仪器。
和他之前见过的omega没什么两样,傲慢、高高在上,面对卑微的beta时,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闭嘴,忍了很久之后,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我见过你。”
乌涅塔转头。
Beta双手捏成拳又松开:“在七区。”
一个omega绝对不会踏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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