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检索完毕,为了避免受伤,请立刻停下脚步,站在飞行器舱门旁,寻找离您附近是否有alpha存在。】

辅助系统的机械音在乌涅塔脑子里响起,她停住脚步,按照指示伸手扶着舱门侧边的扶手。

【完成以上步骤后,请向离您最近的alpha求助。】

嗯……?

乌涅塔呆了一下,机舱离地面的高度不到一米,她身高一米八二,连跳跃都不需要,一个大跨步就能迈下去。

但是她现在正在假扮omega,得按照O的方式行动。

【然后呢,omega向alpha寻求帮助的时候是怎样的,具体一点。】

辅助系统和她的精神力相连,她能直接在脑子里进行人机对话,她一个劣等alpha平时根本接触不到omega。

没有O找她求助过。

没有模仿的对象,乌涅塔对眼前的问题无从下手。

扭头的瞬间,目光撞进身后alpha的视线里。

这名被派来接引她进入帝国军校的alpha,少言寡语,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但她能感受到,对方略带打量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游移。

并不隐晦,似乎在评估她和之前护送过的那些omega有什么不同。

捏在扶手上的手指收紧,乌涅塔在心中催促,让辅助系统快一点。

辅助系统:【因AO之间的相处模式属于保密信息,正在通过分析检索到的碎片化信息,提炼出标准答案。】

【请稍等。】

负责护送她的alpha解开安全带,朝着乌涅塔的方向缓步走来,他双唇抿在一起,像一条紧绷的线。

他看起来像一只绝对不会开口的蚌。

见她呆在那里,阿尔诺还是低头问道:“怎么了?”

说着,Alpha在她身旁站定,本就狭小的出舱区域被他挤得一丝空隙也不剩。

他语气冷淡,言行间充满压迫感。

和她平时见过的alpha相比,面前这位身形实在高大,再加上板起的扑克脸和紧皱的眉头,让乌涅塔感觉自己像个正在受审的犯人。

冒充omega进入全是alpha的军校,本就有些心虚,而且她实在不知道要怎样做一个合格的omega。

乌涅塔只能沉默地把目光一开,对着脑子里的【正在分析中】发呆。

她心虚之下的无言,被阿尔诺理解成对他的不满和抵抗。

他的声带曾经受损过,之前护送的那些omega,每次在他介绍军校内的信息时,都会不耐烦的打断,他们嫌他的嗓音粗粝沙哑。

阿尔诺就真的当一个哑巴,尽职地履行运送任务,一旦抵达帝国军校,把人送到就立刻离开。

他本不该说话的。

但是这次运送的omega,太耀眼了。

“有什么问题吗?”她迟迟没有回应,阿尔诺忍不住再次开口,目光无知觉地在她发间流连。

低头时总是会被她闪着碎金般光泽的铂金色长发晃到。

阿尔诺半眯着眼睛,下意识抬手想将她头发盖住,又想起她是个omega。

但这仿佛在她发间跳跃的光实在惹人心烦,洒在她头发上的普通灯光,都像在闪着银芒。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停顿片刻后调转方向,捂住出舱区顶上唯一一盏灯。

乌涅塔紧张不已。

【还没整合好正确答案吗,还是系统运行的时候又卡顿了?毕竟精神连接系统的型号太老旧了。】

她偷偷看一眼旁边的阿尔诺,生怕再拖延下去要露出马脚。

又等了一会儿,辅助系统还是毫无反应。

“啧。”阿尔诺有些烦躁,顶上的灯有点大,几丝光从指缝里漏出来,顽固地在她发间流淌。

太刺目了,习惯了隐匿在暗处的阿尔诺,被这些光点搅得烦躁难安,但是又无法抗拒。

帝国军校所处的这颗星球,没有太阳,只有高悬于夜空中的三颗人造月亮。

她不像是被送来安抚那些怪物alpha的改造人omega,反倒像高悬于天空中的太阳。

虽然还没有闻到她信息素的味道,但这份如太阳般刺眼的光芒,让人难以抵抗。

他欺身上前,总算用影子将她完全覆盖住。

狭窄的空间变得昏暗,乌涅塔不敢看他,心虚得不跟他有任何眼神接触,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

正犹豫是否要强行断开连接,重启系统的时候,一阵滋滋的电流音过后,辅助系统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再度响起:【稍等我几秒钟,马上就好。】

和之前程式化的机械音不一样,这次是清越透亮的少年音,断断续续的,不太清晰。

乌涅塔大惊:【等等……虽然你是我的雇主没错,但是你为什么突然连进我的脑子里。】

一天前,她脑子里那道少年音的主人,找到乌涅塔面前。

说想要雇佣她,让她代替自己,以一个omega的身份,进入帝国军校。

他看向她的时候眼眶里还含着泪水,一副惊惶未定,愤恨不已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可怜。

尼罗,她雇主的名字。

据他自述,帝国中心试验室正在进行一项名为“爱神”的实验,他是从里面逃出来的改造人omega。

身为实验到现在,唯一一例接近成功的改造体,明天就要被送往帝国军校。

“我很害怕。”尼罗看着她,漂亮的脸上沾满泪水。

帝国军校里的alpha恐怖凶残,拥有超强的身体素质和宽广的精神力,是被政府强行豢养在学校的人形杀器。

伴随着强大力量而来的是频繁的易感期,需要omega释放信息素进行安抚。

大量的omega像消耗品一样被送往帝国军校。

Omega在外面备受追捧,被所有人捧在掌心,但外面的法则在帝国军校里并不适用,O在那里面就是香薰剂,是一次性用品,进去的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尼罗也不例外。

虽然是经过改造,他的身体素质比一般omega更强,但上辈子也没能在里面坚持太久。

躁动期的alpha没有理智可言,omega往往还没开始释放信息素,就被弄死了。

更何况他们的精神已经开始崩坏,一部分人基因返祖,开始出现兽化。

尼罗是被学校里一个alpha杀死的,重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逃出来,为自己找一个替死鬼。

“我帮不了你,我只是一个劣等alpha。”乌涅塔帮他把眼泪擦干,无奈地说道。

“你可以。”尼罗抓着她的小臂,将下巴放在她手掌上,像小狗一样,湿漉漉地看着她。

乌涅塔是他上辈子在帝国军校唯一的朋友,她混入帝国军校后,在那些疯狗alpha中间周旋。

他死亡的时候,她还活得好好的。

“帮帮我。”尼罗将脸埋在她双手上,把重要信息都隐瞒下来,反复说着希望她能救他。

上辈子差一点和她成为恋人的他,对乌涅塔十分了解。

她看起来高不可攀,像悬在空中没人捉得到的太阳,和人说话时也冷冰冰的充满距离感,却因为自身的经历,有一颗温柔的圣母心。

对别人的求助,乌涅塔难以拒绝。

更别说他现在像狗一样趴在她的膝盖上。

“我会为你提供帮助的。”他的睫毛在她掌心颤动:“我对那里面的人有些了解,你只要在对的时候散发出正确的信息素味道,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假的。

那些alpha就是疯狗,不知道杀死了多少omega。

“O对A有绝对吸引,虽然AO之间的相处模式各有不同,也不可泄露。”尼罗说:“但是没关系,我会帮你的。”

“你只要按照我的指示,扮演一个合格的omega,就可以了。”

“很轻松的。”

尼罗的嗓音软绵绵的,虽然刚刚哭过,还略带沙哑,但是没有任何攻击性。

乌涅塔没有说话。

他知道她已经动摇了,抛出她无法拒绝的价码:“你一直寻找的那个人,就在帝国军校里,只要你在里面待三个月,我就告诉你他的线索。”

经过上辈子的观察,尼罗隐约能猜出她潜入军校的目的。

“我会把怎样扮演一个合格的omega,全部写入辅助系统里,系统和你的精神力相连,它会规范你的言行。”

乌涅塔终于点头:“三个月一到,我就离开。”

“当然。”尼罗看着她,欣喜地流泪。

他心中默默地想,上辈子以为会成为恋人,却被她无情抛弃,以至于死在别的alpha手上,尼罗恨她恨到决定亲手送她去死。

上辈子她是以alpha的身份出现的,时机完美。

这一次他会给她提供错误的情报,用三个月的时间,把她引上绝路。

【算了。】情况紧急,乌涅塔决定暂时不追究他私自连进自己脑子里的事。

【快一点,好吗?他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把我掀翻在地,撕烂我的伪装。】

尼罗:【辅助系统分析太慢了,我身为omega,能第一时间给你答案。】

他紧接着说:【omega是娇弱且稀缺的资源,生活优渥、身体脆弱,出行时常常有alpha陪伴在侧,一个标准且合格的omega,在遇见任何突发状况时,都应该第一时间向alpha求助。】

【让他抱你下去,或者他先下,让他半跪在地上,然后你踩着他的腿下去。】

察觉到她的犹豫,尼罗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omega日常就是这么行动的,这已经是我特意筛选后,认为你能够接受的两种方法了。】

乌涅塔:……

身体再怎么残缺,说到底她也是个A啊,公主抱实在是……

沉闷的气氛中,阿尔诺开口提醒:“宵禁时间快到了,要尽快入校。”

乌涅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仍在纠结。

纤长的睫毛颤动着,将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翡翠色眸子盖住,只泄露出一点弧光。

【这种场合下,有什么固定的开场白吗。】乌涅塔问。

尼罗:【有礼貌一点?O对A的吸引是天生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是本能。】

缩在乌涅塔破房子里的尼罗声音轻快,唇角微勾,眼睛里却满是冷漠。

他对那群alpha确实有些了解。

比如阿尔诺,这位负责运送omega的“保护者。”

尼罗故意误导乌涅塔:【你可以主动一些,身为你的保护者,其实他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骗人的。

阿尔诺不是靠礼貌就能打动的人,虽然名义上是omega的保护者,担负着保护进入军校的O的生命安全。

但他就是块冷冰冰的杀人机器。

他运送过的omega多达几十人,除了护送任务和提供必要的保护,其他的一概不管,对他的冷漠,尼罗深有体会。

阿尔诺讨厌没有分寸的omega,抗拒AO之间的绝对吸引,这是他通过上辈子的短暂相处,得来的结论。

但是尼罗给乌涅塔设置的前提条件就是扮演一个合格的omega。

乌涅塔迟疑半晌,迎着阿尔诺不解的眼神,硬着头皮,对他伸出手。

【怎么样,你按照我说的做了吗。】尼罗问。

乌涅塔不回答他,通讯里面一片寂静,他无法知道那边的进度。

【恩。】乌涅塔的声音显得有些苦恼:【可是他很冷淡,没有理会……我……】

话音刚落,阿尔诺就动了。

她的手纤长干净,不像他之前见过的omega那样,尖尖的指甲上晕着各种颜色。

随着阿尔诺的动作,之前被他用影子遮挡住和用手藏起来的灯光,又争先恐后地洒在她身上。

没有秾丽的颜色渲染,点点光斑落在她手上,透亮圆润的指甲和指尖肉齐平,钝且圆的弧度却锋利地划开他眼前昏暗。

Omega要被精心照料。阿尔诺脑子里突然涌现出这句话。

他知道她伸手意味着什么,之前他运送的每一个omega,虽然趾高气昂,但都曾在出舱口对他伸手。

那些O的表情或嫌恶或傲慢,阿尔诺一概没有理会,他不是一个会照顾O的人。

“老师?”乌涅塔纠结了半天,终于选了个自认为合适的称呼,叫他。

她尾音上扬,晃了晃手催促他。

阿尔诺猛地回过神来,在她漫不经心的的神色中,大步走到舱门边缘一跃而下,旋即转身朝她伸出左手。

两人的手即将交汇的瞬间,阿尔诺犹豫了。

他嘴唇微张,乌涅塔以为他要说点什么,却看见他将食指抵在唇边,用牙齿将手套衔着脱掉。

他站在地上,由下而上地仰视着乌涅塔。

尼罗:【还好吗。】

乌涅塔:【我觉得不太好。】

没了手套的遮挡,对方腕骨那里的伤疤暴露出来,虽然被袖子遮住大半,但还是能从露出来的那点端倪中,想象到衣袖里藏着的疤痕有多狰狞。

乌涅塔的同情心和圣母心又开始泛滥。

皮肤牵扯的瞬间,就算是alpha,也会感受到一丝痛意吧,她不忍心握上去。

她的手最终没有落在阿尔诺的手腕上,扶着舱门一侧跳下去,落地的瞬间,如影子一样站在一旁仰视着她的alpha,眨了眨干涩的眼。

等她再回头看阿尔诺时,他已经动作迅速地把手插进口袋里。

乌涅塔敏锐地发现,他的表情比之前更冷峻了。

【我感觉我又做错事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他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尼罗:【有多生气?】

乌涅塔:【非常。】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挽回一下,于是退后两步把他刚才落在地上的手套捡起来,塞进他胸前的口袋里。

“脏。”乌涅塔说。

阿尔诺藏在口袋里的手五指收紧,捏成拳头。

在他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中,乌涅塔决定把嘴巴闭紧,不再随意开口。

她略带沮丧地对尼罗说:【我真的没办法扮演一个合格的omega。】

【你说得对,光接入辅助系统是不够的,我需要你这个真正的omega的辅导。】

尼罗:【早就说过,你应该彻底打开我接入系统的权限。】

【按照我们计划好的,得到他的好感后,你该向他打探军校里的具体情况了,这样有利于你。】

他上辈子就是因为抱着不该有的幻想,以为凭着AO之间的绝对吸引,就能在帝国军校里存活。

傲慢地对待阿尔诺,没有及时了解军校里那群疯狗一样的alpha的状况,差点就在当晚把命丢了。

但是以阿尔诺的身份和敏感,打探消息有窥探军校隐私的嫌疑。

不管怎么选择,怎么做都是错的。

乌涅塔跟在阿尔诺身后,落后他半步的距离,盯着他的后脑勺,有气无力地说:【他不理我了。】

尼罗笑了:【没关系,你还可以依靠我,不是么,我们当初说好的,我会为你提供情报的。】

说着,他喘了一下。

正处在假性易感期,亲手坑害仇人,送仇人去死的愉悦让尼罗开心不已,就算及时打了抑制剂也无法压抑住精神上的亢奋。

一连串的喘息把乌涅塔的脑子塞满。

乌涅塔:【你别……这太怪了。】

尼罗咬唇,恨她的疏离。

虽然明知道在一个alpha的脑子里瞎喘很不得体,更别说这个A上辈子还抛弃过自己。

在憎恨的人面前搞出这种举动,更是下贱。

但尼罗就是无法克制,乌涅塔越抗拒,他越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感。

乌涅塔被他叫得头皮发麻。

强行忽视他在自己脑子里的所作所为,转而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帝国军校独占一颗星球,他们经过两次空间跃迁才抵达这里,此时已经入夜,除了天上挂着的三颗人造月亮,其他的照明设备都处于休眠状态。

学校的建筑主体,在弥漫的夜雾中逐渐显现出来。

阴暗森然的矗立在面前的庞大建筑群,让人望而生畏。

过了两道关卡,阿尔诺带她坐上在校内穿梭的悬浮车,看着已经重新戴上手套的左手,抚摸着被藏起来的丑陋伤疤。

他的视线小心地从乌涅塔身上扫过,英俊的面孔上没有什么表情。

一路上她都安静的像一樽塑像,阿尔诺无法窥探到她的想法和心事,只能猜测她或许正感到害怕。

“alpha管理委员会昨天才通过校管处送了一个omega进来,在他死亡之前,你还有休整的时间。”

乌涅塔:?

阿尔诺有心向她透露现在的情况。

乌涅塔突然闻到空气中有异样的气味正在蔓延,很淡。

她被尼罗喘得脑子疼,精神无法集中,皱眉说:“好吵。”

“是我哪里冒犯到你了吗。”再三被针对,阿尔诺下意识反问。

乌涅塔忍无可忍,单方面把尼罗的声音屏蔽。

她倏地起身,顺着味道的来源抬头望去。

不远处,一个耷拉着脑袋的人。正被一根半透明的软体动物足肢正卷着,在半空中挥舞,味道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从脑袋折起的角度看,显然他已经死了。

那是个omega。

除了那根巨大的足肢之外,随着他越来越惨白的皮肤,乌涅塔看见尸体周身缠着无数根蛛丝一样的触手。

那些触手好像在吸血。

omega的尸体彻底干瘪的时候,吸饱血变成淡粉色的触手,扔垃圾一样把卷着的尸体往外一抛。

乌涅塔看得专心,阿尔诺却见怪不怪,他从悬浮车旁抽出一把伞。

伞打开的瞬间,那些触手突然失控一样在空中乱扭,一团团血雾从里面喷出来,漂浮在空气中。

“yue。”

乌涅塔听见一阵虚弱的干呕声,紧接着是一连串气急败坏的抱怨。

“校管处刚刚送来的这个omega是桃味的,我桃子过敏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修下文案,加亿点设定。

老规矩女主不长居居。

就写了一章先扔上来再说,满三万字前不保证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