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噩梦

白芷汐没料到他的突袭,本能地向后靠去,“你、你干嘛?”

这么近的距离,他的气息几乎扑在了她的脸上。她难免想起,某个夏天,少男少女的呼吸曾热烈地交织在一起。

“白芷汐,你很热吗?”莱欧斯利忽然换了个话题。

“没有,我一点也不热,甚至还有点冷。”她的牙齿适时地打了下颤。

“可你的脸看上去很红。”粉扑扑的,看上去像棉花糖一样松软。莱欧斯利问道,“你在撒谎吗?”

“我没有撒谎。脸红是因为……”白芷汐咬住颤抖的下嘴唇,拼命眨着眼,一副站在崖边,摇摇欲坠的样子。

莱欧斯利又向前侵略了几寸,嗓音低沉地命令道:“说。”

白芷汐清晰地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因为你离我太近,我把持不住。”

她暗暗心惊,搁在十年前,这种话打死她也说不出来。时间果然能够改变脸皮的厚度,莱欧斯利肯定不会把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联系在一起。想到这,心惊通时化为了得意。

听到她的话,莱欧斯利才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他喜欢在审讯时,给予犯人一定的压迫感,从而加速他们心理防线崩溃。

可是离得这么近,却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这样的距离甚至有些暧昧。

莱欧斯利连忙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

他放下登记表,拿出钥匙解开了她的手铐,“登记好了。你先出去吧,管理员会给你分配监舍。”

白芷汐如蒙大赦,连再见都没说,推开门,欢快地离开了。

停在她背上的视线被合上的大门切断,莱欧斯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尽管年龄对不上,但她的背影和一个人说不出的相似。

离开典狱长办公室后,白芷汐没有急着去宿舍,而是在梅洛彼得堡的主要区域逛了一圈。

凭着早前的调查,她无需人带路,就摸清了梅洛彼得堡的地形。中午在特许食堂领取了一份免费餐后,她在那里一直待到了晚上食堂关门。

人总是要吃饭的,特许食堂作为梅洛彼得堡唯一的食堂,那名间谍一定会来。可惜辣眼睛的男人看了一茬又一茬,眼睛都快看工伤了,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风情勾人的可疑对象。

她郁郁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回忆着下午见过的每一个男人,实在找不出哪一位有迷惑大佬的资本。

难道她跟那位稻妻高层审美不同?

抑或是对方有事没来吃饭?

对方不会已经逃离梅洛彼得堡了吧?

白芷汐越想脑子越昏,两天未睡,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回到了十年前的雨夜。

啪。

点点血梅花在窗户上盛放,和雨水一里一外沿着玻璃淌下。

白芷汐站在窗外,如同没有灵魂的人偶般木然。

屋内的少年握着尖刀,温热的血沿着刀尖滴落。

白芷汐知道血是热的,因为她亲眼目睹了那把刀从死者胸口中拔出。

少年察觉了她的目光,扭头向窗外看来。

“莱欧斯利。”白芷汐张开发紧的嘴唇,喃喃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血水在他的脸上纵横,模糊了他的五官。若不是太过熟悉,她根本认不出他是谁。

莱欧斯利看见她,提着刀转身跑出屋外。

雨水洗刷掉了刀刃上的血,汇成细流,聚到她的脚边。

一道雷光劈下,照亮了莱欧斯利杀神般的脸庞。血滴进他的眼中,染红了他的眼白。

“别过来,我害怕!”白芷汐惊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捂着心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记不清多久没做过这个梦了,然而细节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淡,依然清晰的仿若昨日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跳才趋向平静。白芷汐背过手,摸了下后背,睡衣果然汗透了,她不得不起身换了件睡衣。

换上干净衣服后,她睡意全无,索性出了监舍,在走廊上漫步。

“又做噩梦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差点崴了脚。

她回头一看,只见莱欧斯利站在阴影中,晦暗的灯光下,他的曈眸愈加幽深。

他听到她的梦话了?她该不会在梦中叫了他的名字吧?白芷汐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问道:“为什么用又?”

莱欧斯利转着那副铐过她的的手铐,慢悠悠地走到了她面前,仿佛鉴赏艺术品般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才道:“你看上去气色很差,有多梦之相。”

白芷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被他这样审视,气色不差才怪。她提了提唇角,故作轻松道:“公爵会看人面相?难道也去不卜庐进修过?”

“不卜庐?璃月神医白术的诊所?”

白芷汐挺了挺胸,脸上写满了骄傲,“不错,白术先生正是家师。我自小就跟着他学医,名字也是师父赐的。”

她本不打算拿出这张底牌,但莱欧斯利的疑心太重了。不早些打消他的疑虑,她恐怕还没抓到间谍,自己就先暴露了。

“白术先生的徒弟也有笨的吗?”莱欧斯利淡淡地问道。

白芷汐被回旋镖砸中,噎了一会道:“师父教导我们,要时刻保持谦虚,不能骄傲自大。更何况,跟师父年轻时相比,我的确是个进步缓慢的笨蛋。”

“嗯,那就早点休息吧,笨蛋。哦不,请原谅我的口误,白芷汐小姐。这个给你,对你腕上的伤有好处。”莱欧斯利往她手里塞了一盒药,抬腿向走廊外踏去。

白芷汐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面有一圈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青痕,是白日里戴手铐留下的。

“公爵。”白芷汐朝他背影叫道。

莱欧斯利停下了脚步,“还有事吗?”

白芷汐的声音里透着花痴般的娇羞,“你是专门来给我送药膏的吗?”

莱欧斯利生得帅气,又乐于助人,少时他身上还没有典狱长专属的凌厉,常有女生过度脑补他的好意。未免对方误解,他会特意保持距离。如今她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让莱欧斯利主动远离她。

莱欧斯利继续向前走去,就在白芷汐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我有半夜巡逻的习惯。”

接下来的两天,白芷汐都是在特许食堂度过的,但她始终没有看到可疑对象出现。

好在莱欧斯利也没再出现过,她自认为蒙混过关了,心态轻松了不少。

她毫无坐相地趴在餐桌上,直到两个男人走进食堂。

“食堂进了一批最新口味的枫达,听说在水上都脱销了,也不知道食堂是怎么拿到货的?”

“管他怎么来的,我只知道我的钱包饥渴难耐了。怕不赶趟,我缝纫机都踩出火花了。”

“兄弟,在上面时你但凡有现在一半勤劳,出去打工,早就枫达自由了。”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不可能打工的。做生意又不会做,只能偷枫达解馋这样子。”

白芷汐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不是这两人有多妖娆,而是枫达勾起了她的兴趣。

小时候,她和莱欧斯利一起生活在一个收养家庭中。养父母爱心泛滥,收养了太多被遗弃的孩子,大家过着简单清贫的生活。

枫达对他们来说是件奢侈的饮料,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喝到。

偶尔莱欧斯利不知从哪弄来一瓶,两人就会跑到秘密基地,你一口我一口分掉。小孩子都是贪嘴的,但多的那一口,他总是让给她喝。喝过枫达的夜晚,连梦都是甜的。

后来她有钱买喝不完的枫达了,却再也没回过枫丹,也没有做过甜甜的梦了。

白芷汐舔了舔嘴唇,走到了售卖窗口前道:“给我一瓶新口味枫达。”

食堂主管韦尔塞拿出一瓶枫达,“好的,10特许券。”

白芷汐伸向枫达的手缩了回来。梅洛彼得堡的唯一货币特许券,她一张也没有。

她有个随身的小包,是璃月仙家之物,内里大有乾坤,可以装下所有的生活用品。她有什么需要就从包里拿,无需赚取特许券换取生活必需品。

“没有特许券?”韦尔塞知道她是新来的,在食堂坐了三天没挪过位置,以为她不知道规则,好心地解释道,“你可以去生产区从事劳动,一下午就能赚够枫达钱了。”

白芷汐道了声谢,离开了窗口,直奔生产区。

她被韦尔塞一语点醒。既然杰克要在梅洛彼得堡生存,肯定也要去生产区赚钱。她不应该再守株待兔,应该主动出击,多去别的区巡察。

生产区充斥着大型机器的轰鸣声。梅洛彼得堡不仅是监狱,还是发条机器的生产工厂。警卫队那些不知疲倦的机器人都是产自这里。

见白芷汐是个新手,管理员没有给她分配重活,让她先去打螺丝。

打螺丝听着简单,做起来也需要不小的力气。白芷汐平日偏好使用靠巧劲的暗器,十分不习惯抡铁锤这种全靠蛮力的活计。

锤打了几十下后,她的胳膊就酸得抬不动了。

白芷汐甩了甩手臂,休息了一会,再一次握住了铁锤的把手。

倒不是她喜欢挑战自我,而是打螺丝的机器正好处于生产区出口,每一个囚犯下工后都得从这里离开。她实在舍不得离开这个绝佳的观察位。

白芷汐晃晃悠悠地举起铁锤,一只手突然搭到了她的肩上。她一心二用,冷不丁被碰,手臂瞬间卸了力,锤子控制不住地向地面上砸去。

“小心。”一只大手托住了下坠的铁锤。

一束红发扎到了她的胳膊上,白芷汐慌乱间松开了握着锤子的手。锤子并没有继续下落,被来人稳稳地举了起来。

“迪卢克老爷,你怎么也进来了?”白芷汐呐呐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引用自著名无产阶级革命家窃格瓦拉在狱中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