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天,风灵不是在房间看书,就是跟阮道陵讨论毒术,连叶玄星都很少见,更别说叶听寒了。
叶听寒明显感觉到风灵在有意避着自己,尽管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根本找不到单独说话的机会,加上他与上官清的事还没有说清楚,便暂时忍耐下来。
直到第三天,原本早该回来的叶父叶母仍无音讯,不说等待的心情从紧张变成煎熬的叶玄星,就是在叶家生活多年的风灵也有些担心。
风灵私下里问过系统,可惜这段时间她全然不做任务的行为惹恼了它,这会儿终于找回场子,也端起架子不理她。
风灵好声好气跟他赔不是,甚至保证以后绝对好好做任务,结果却只听它说这是关键的剧情内容,不能不能剧透和直接干预,将风灵气得倒仰,两个又吵了一通,不欢而散。
王叔带着家丁在来往路上迎候,叶听寒则带着叶玄星引路,去与叶父交好的几家寻访,又去了几处叶父常去游玩的地方,皆无所获。
从前叶父也时常外出访友,偶尔叶母也会一起同行,但很少像这次一样,除了归期毫无交代,还逾期未归。如今各地匪祸丛生,原以为余州相对安宁太平,结果甫一入境,就遇到程家界荒村之事,实在很难不让人产生担忧。
阮道陵看着与他讨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风灵,想着尽快找到人,让她做了了结,快些跟他拜师回七绝谷也好,便主动道:“别愁眉苦脸的了,风丫头,我就给你再展示展示咱们七绝谷的本事!”
风灵勉强打起精神,附和道:“什么本事?”
阮道陵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先伸出一只拳头,看风灵来了点精神后,才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把手一翻,张开手掌,露出手心几只细长扭动的蜈蚣来。
“……”
风灵唇角微抿,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两分。
阮道陵不满道:“你可别小看!我们谷中的养毒术,那个漠生客不过偷学点皮毛就能横行一方了。”
“我没小看,可是这个你不是一见面就展示过了吗?”
“你以为它就只会咬人吗?”阮道陵哼笑一声,“你也不想想,我出谷这么久,能在需要的时候避开人群隐匿行踪靠的是什么?”
风灵闻言,眼神一亮,终于端正态度,期待的看着他。
阮道陵呵呵一笑,别以为他不知道,先前叶玄星那小子时不时过来打搅,嚷嚷着贬低他的毒术,说什么以他的水平,还不如留在这里,拜他阿姐为师!风灵虽然每每斥责回去,但是语气并不恼怒,其实心底里也自傲得很呢!
他要不拿点真本事出来,收徒之事还真有可能泡汤。
“要不是看你在你的面子上,这些宝贝我才舍不得拿出来呢。”阮道陵有些心疼,又有些气恨,“上次就属姓叶的杀的最多!”
那可不是么,除了上官清和梁如是,剩下全是叶家的人。
风灵不敢此时多话招惹他,只能尴尬的笑笑。
不过阮道陵既然拿出来了,也没有抓着之前的事不放的意思,解释道:“我可以驱使这些虫子去探索环境,不过要是寻人的话,你得先找些他们常用的东西,这些虫子才能循着气味去找人。”
“好。”
风灵应下,找到叶听寒和叶玄星,将阮道陵的办法说了。
两人都没意见。
阮道陵对两人却是另一幅面孔:“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就算你们叶家二老化为枯骨,我这虫子也能认出人来,而且比人力去找也要方便快速很多,但是我能驱使的范围也是有限的,如果他们不在这个范围内,那也怪不得我了!”
“这是自然,阮先生愿意出手帮忙,我们就已经很感谢了。”
就算是叶玄星一直有些防备他,此时也是得承情的。
未免再多其他气味干扰,叶玄星直接将人带到爹娘的院子,又领着他走到寝室,“这些衣物被套都是勤洗勤换的,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说着,又打开梳妆台的一个木匣子,这是叶父叶母常用的首饰和发冠,“这些首饰都是我爹娘常用的,倒是不常让别人经手。”
看着那些小虫子从这些东西上一一爬过,叶玄星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耐心等着阮道陵收了虫子,才忍着不适,期待的看着他。
“行了。”阮道陵难得摆直腰板,“最慢三天,这方圆两百里也就搜完了。”
叶玄星讷讷的又道了声谢,之后也没干等着,跟叶听寒继续四处寻找。
阮道陵的毒虫确实效率惊人,夜里刚到亥时,他就急匆匆将人叫出来,神色有些难看道:“找到了。”
众人一看他脸色,顿觉不妙。
阮道陵见状,顺口安抚了一句:“人应该还活着。”
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叶听寒先问:“他们现在在哪里?”
“正北偏东方向八十里左右的位置。”
“那不是西山寺的位置么?”王全道,从叶府往北一带多是山地,那个距离,标志性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个了。
叶玄星疑惑道:“西山寺?那里还有个庙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已经荒废好些年了,在我小的时候,那边香火还挺旺盛的,后来近处新建了个祁龙寺,那边就渐渐冷落荒废下来了。西山寺周围隔着几座山,一般没什么人往那边去,你们年纪小点的可能都没听过那个地方,也就我们这些老人可能还有些印象。”
叶玄星急道:“既然知道了地方,王叔,你赶紧叫人,我们一起过去找人吧。”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阮道陵打断他,“在那边除了你们叶家老爷夫人的气味,还找到了另一种气味。”
叶玄星心说,我爹娘必然是被劫了,那可不还有劫匪的气味么?
叶听寒倒还顺着他的话问:“是你认识的?”
“不错。”阮道陵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女蛊,百夫从’这句话?”
叶听寒:“略有耳闻。传言说,在南疆,有女子可以养出一种能将人控制为傀儡的蛊虫。”
叶玄星和风灵面面相觑。
上官清:“可这不都是传说吗?难道真的有这种蛊虫存在?”
“当然有了,我们七绝谷的养毒术就是受他们炼蛊术的启发得来。不过,她们炼蛊的技术也有优劣之分,真正能炼出控制活人傀儡的,在他们南疆也是凤毛麟角。但是抛开傀儡这个限制,她们的蛊术种类繁多,甚至有能让人改变心意的情人蛊,比之傀儡蛊也不遑多让了。”
叶玄星听得咋舌,反应过来后,更是脸色一白,“那你的意思是,我爹娘现在很有可能是在那些南疆人的手里?”
“很有可能,不过也不排除有人拿到了蛊虫和下蛊的方法。”阮道陵解释道,“那些蛊虫一般分为子蛊和母蛊,母蛊虫放在控蛊人手里,将子蛊放进受蛊人体内,控蛊人就可以通过母蛊控制受蛊人了,知道方法,操作其实不难。”
叶听寒:“听起来,阮先生对此中门道了解颇深,那敢问阮先生叫住我们,是还有什么棘手的问题?”
“没错,我们七绝谷跟她们南疆的蛊虫也斗过不少来回。对于那些蛊虫来说,母蛊只有一只,子蛊数量却不一定,而最为关键的是,那些子蛊的形态各异,甚至一片叶子、一滴水珠,都有可能包裹着蛊虫,落在人身上,悄无声息的就钻入皮肤之中,让人防不胜防。”
之前风灵从他身上搜刮的药已经都还给他了,阮道陵从怀中选出一支药瓶,说:“我身上虽然有驱蛊的药,但是分量不多,而且不知道对方的蛊虫种类,不能保证绝对有用。因此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带太多人,打草惊蛇是小,反受制于人就不好了。”
商量之后,决定还是由叶听寒、上官清、梁如是三个会武功的人,加上阮道陵、风灵、叶玄星和两个护卫前去。
本来大家是不希望叶玄星跟过去的,不过考虑到接到叶家父母后,回程可能不便,于是答应叶玄星和两个护卫驾马车去山下接应。
至于风灵,她虽然不会武功,但是用毒解毒的功夫不弱,虽然有阮道陵这个专攻毒术的,但他也希望风灵一起过去长长见识,毕竟以后拜师七绝谷,也少不了跟那些南蛮子打交道,有机会提前熟悉更好,更何况风灵自己也想去。
夜间山路难行,尽管是他们骑马在前,从亥时初出发,也到了将近子时正才到达西山山下,再往上的山路陡峭,荆棘难行,几人只能下马,徒步上山。
即便阮道陵武功一般,也是入了门的,于是唯一不会武功的风灵,依旧由叶听寒带着,踩着轻功,飞掠而上。
将近山顶的时候,大家一齐停下,提前将阮道陵分发的药丸含在嘴里。这种药丸能让人分泌出大多数蛊虫厌恶的气味,从而防止蛊虫靠近、沾身,不过缺点是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几人再次放轻了脚步,悄声摸上去。
今夜月色不甚明朗,远远望去,破败的庙宇仿佛笼罩在阴云里,一片漆黑。
凭着练武之人的目力,叶听寒还能分辨出寺庙的大致状况。
庙门屋檐仍旧破败难掩,边角的蛛丝也没清理干净,但是大门前后都有休整过的痕迹,显然里面确实有人。
西山寺面积不大,前殿放置着已经斑驳脱落的神像,无人打理。从侧面翻过去,几道昏黄闪烁的光亮从后院溢出。
后面原本僧众居住的寮房,被人重新清理出来,其中一间亮着灯,房门微敞,透过缝隙可以看见里面席地坐着不少人。
诡异的是,这些人双目紧闭,胸口没有丝毫起伏,仿佛真的是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
“一股死公鸡的味道。”阮道陵嫌弃的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果然是那些南疆人。”
上官清和梁如是分两边守住后院退路,风灵和阮道陵守一边,叶听寒下去找人。
亮灯的房间里坐着的人大概二三十个,穿着粗布,衣衫褴褛。里面的床铺上则躺着两个穿着劲装的男子,应该是看守的人,因为此地一向荒凉,了无人烟,态度便有些惫懒,直接睡了。
没有要找的人,叶听寒又往旁边两间房间查看,捻破一格窗纸,就见第一间房间里竖着十来个高低不一的长竹筐,用黑布缠着,封的紧密结实,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除此以外却并没有人在。
第二间里面依旧坐着十几个人,床上只躺了一个衣着奇特的年轻人,房间里虽然没有点灯,那人却比另一间的两个敏锐得多,没等叶听寒从中找到叶父的身影,就已经醒来,并第一时间朝窗外发出两道飞针。
叶听寒侧身避过暗器,房门从内打开,原本席地而坐的如木偶的人们,就像被唤醒的凶兽,神态狰狞癫狂的朝他涌来。
叶听寒以剑鞘挡退众人,不期然从中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