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夜幕降临后,砸门声便停了。
楚楚跳下丹樨,借着灯光轻手轻脚地跑进竹影小院,耳朵贴在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安妃低声咒骂了句什么,带着人走远了。
楚楚蹦回殿中,白素练已经收了棋盘,两名宫女悄无声息地端来菜肴摆上四方小桌。
“真神奇,这是为什么啊?”
白素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并没答话。
这其中原因看来后宫之人都知晓,楚楚这么问,怕是白素练还以为她在明知故问。
好在一个年岁较小的宫女解答了她的问题:“婕妤是被安妃娘娘吓傻了吗,都忘了星粹宫主殿为何没人住了。”
小宫女似乎对楚楚颇为不喜,语气很不客气。
“白芍。”白素练冷冷看了她一眼,白芍悻悻地闭上嘴,低头摆碗筷。
原主以前和白素练关系不好,也难怪她的贴身宫女会对她不喜,楚楚丝毫不在意,顺着白芍的话说:“今天发生太多事了,我确实有些晕晕乎乎的,不如小妹妹再多讲些?”
这一声过于亲切的“小妹妹”,将白素练和另外一个端菜的宫女都震住了。
今天这舒婕妤是怎么了?
楚楚大手一挥,道:“实不相瞒,经过今天的事,本宫彻底洗心革面了,以后没人的时候,大家都是姐妹,不必拘泥于虚礼!”
白芍小声呲道:“谁跟你是姐妹,我们娘娘是昭仪,位份比你高一级呢。”
白素练冷冷看了白芍一眼。
白芍缩脖子道:“回婕妤的话,陛下患有失眠症,一入夜后宫不能发出半点声响,咱们主殿的贤妃娘娘,就是因为吵了陛下安眠,被陛下剥皮吊死在殿中了。”
啊,这么一说,楚楚想起来了,好像书中确实提过一嘴。
但没说得这么详细。
剥皮,吊死....
楚楚打了个寒战,原以为沈煜虽是暴君,但暴也暴得有原则,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楚楚不禁为自己白天的胆大妄为感到后怕。
不过这样一个残暴的人,最终却为女主放下了屠刀,变成仁君,也真是令人唏嘘。
黄铜灯盏下,白素练静静坐在那里,洁白如玉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悲悯,看上去犹如一尊观音佛像。
楚楚旁观白素练,也不禁为她冰雪外表下的美和慈倾心。
能感化暴君的,只有她这样的人吧。
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两个宫女垂头走来,福身行礼道:“娘娘,可要回殿用膳?”
“不了不了,今晚本宫就在白昭仪这吃了。”
正好联络下感情。
然而楚楚走到餐桌前一瞅,立马改变了主意——那乌木色小桌上四菜一汤已经布好,竟清一色的全是素菜,半点荤腥没有。
“算了算了,改天再说吧,哈哈。”楚楚带着自己宫女溜之大吉。
白芍望着楚楚的背影,不满道:“娘娘,您看她那嫌弃的样子!”
“说什么姐妹相称,还不是指着您帮她挡安妃,您也是,还为她得罪安妃娘娘,现在是天黑了安妃不敢做什么,明儿天一亮,不是还躲不过?”
“白芍,慎言。”白素练入了座,面色平淡地夹起一块清炒藕片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楚楚回了自己殿中,只见两个宫女已然布好了菜。
八仙桌上同样是四菜一汤,却是辣子鸡丁、麻婆豆腐、红烧茄子、香辣笋干和胡辣汤这几样油光发亮的重口菜。
看来原主的喜好和她差不多,楚楚大悦,犹如饿虎扑食般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
古代没什么夜间活动,因为有个怕吵的暴君,所有人更是恨不得天一黑就睡觉,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楚楚洗过澡后,便被伺候着换上了寝衣上了床。
她百无聊赖地摸上自己的脸,入手的皮肤光滑细腻,就上上好的羊脂玉。
刚刚洗漱的时候她照过镜子,果然是肩负着美人计的美女刺客,颜值堪称一绝,媚眼如丝,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别样的勾人风韵,绫唇饱满,如熟透的浆果诱人采撷。
这样的美人,又能歌善舞,晋武侯怕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为何沈煜不上勾吧。
因为在玛丽苏宠文中,男主只能是女主的,旁的女子再美再多才多艺也没有用。
楚楚无聊地玩弄着自己乌亮亮的青丝。
她不舒服地翻了个身,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一来是因为原主这位份太低,一应用度规格也不高,床硬死个人,枕头也比不上楚楚的千元乳胶枕,而且屋子不知道哪里还漏风。
二来,她实在是纳闷,为何她穿书和旁人不一样?到现在迟迟也没用系统上线,告诉她任务。
还是这本就是黄粱一梦,睡醒后她就回去了?
可快点回去吧,楚楚心想,往常这个时间她正和朋友连麦开黑呢,这个破地方物资落后,什么娱乐都没有,还有个爱杀人的暴君,她才不想呆。
楚楚自小情缘淡薄,父母离异谁都不管她,就算穿到书中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人,但至少俩人没少给她钱,她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无聊了就呼朋唤友开个party,抑或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日子过得也挺舒坦。
怎么不比在这强?
半夜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冷风顺着漏洞往里吹,楚楚活生生给冻醒了。
楚楚趿拉这鞋下地翻箱倒柜想多找一床被子,宫女灵石听到声响出来询问。
“娘娘,咱们宫中只有两张春褥,另一条还在浣衣局。”值夜的宫女灵石小声道:“您别折腾了,快睡吧。”
“这怎么睡啊?”
原主是过苦日子长大的,心中只有任务,从不把生活条件当回事,楚楚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弱鸡,哪受得了这份罪。
她披着衣服望着窗棂外晃动的树影,忽然灵机一动。
楚楚裹着披风打伞出了大殿。
“娘娘您去那啊?”灵石压着声音,打着伞在后面追她。
“换个地方睡,要不要一起来?”
看见楚楚往何处走后,灵石脚步一顿,却是再也不敢往前迈一步。
寒雨暗夜中,楚楚竟头也不回地奔入了那黑幢幢的主殿。
自从贤妃被剥皮吊死在主殿后,那里就再也没有人住过,后宫之人莫不将此处视为不详,更是传出不少诸如“没了皮的贤妃会在半夜托着自己那被吊得老长的脖子到处找替身”之类的恐怖故事。
楚楚步入黑漆漆的主殿,转身看见灵石一脸惊恐,好笑地挥挥手让她走了。
她收了伞步入殿中,提着青铜灯进了寝殿,果然看见拔步床上一应寝具俱全,整间寝室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灰尘。
其实楚楚也是来碰碰运气,看看主殿还能不能住人,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楚楚摘了斗篷,拖鞋滑进了柔软的被褥里。
这屋子大概是白素练打扫的吧,她隐隐记得书中写过,白素练可怜惨遭暴君毒手的妃子,每年会拜祭她们,还为她们打扫屋子。
位份高就是不一样,这床软多了,屋子也不漏风。
至于这是不是死人住过的床,楚楚才不在乎呢。
《凤囚凰》不是本灵异小说,就算贤妃死得再怎么惨,也不会变成恶鬼出现的。
楚楚翻了个身,阖上眼睛准备睡觉。
就在此时,一声幽幽的叹息贴着楚楚的脖子响起:
“哎......你这胆子,倒也怪大的。”
楚楚愣了一秒,继而猛地从床上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