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打着刚发出嫩芽的柳条,空气里散发着树木发芽时携带的独特清香。
不知不觉间,言清远发现他已经来到了菡萏院的门口,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菡萏院,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早些年间和女儿妻子一起相处的欢歌笑语。
言清远的心里涌现出一股熨烫之感,他笑着摇了摇头,推开了菡萏院虚掩着的大门。
刚打开菡萏院大门的那刹那间,言清远一眼便看到依旧身着一袭轻薄绿衣的女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人重重地打落在了地上。
见此,言清远眼神微缩,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都愣住了,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妻子离世时的情景。
早在言清远推开大门的那刻,言婼卿便已经看到了他,望着傻愣在原地的言将军,她眼中的泪珠也不往下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眉头。
言婼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暗自忖道:难道是她错估了孙姨娘在他心中的地位?
没让言婼卿沉思太久,言将军便意识到了他的失神。
回过神来的言清远凝视着背对着他的那道艳红色的身影,如果视线能灼烧人,孙姨娘怕也成了灰。
孙姨娘显然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只是还没等她仔细去探究,她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怒吼声。
“孙氏,谁允许你来菡萏院的!”
一道浑厚中充满怒气的声音,从言清远的嗓子里发出。
听着这道熟悉到心尖的声音,孙姨娘身形微微颤动,根本不用扭头去看,她便已然知道来人正是言大将军,言清远亦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
只是,眼下这番情形,孙姨娘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慌,尤其是言清远的心情并不太美好,加上言将军过来的这个点也太过于微妙了些。
言清远究竟是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菡萏院,他究竟又看到了什么,这一切让孙姨娘在心中打了个突。
她莫名觉得言清远好似就踩着她的点来的一般,然后就故意等着她发难,最后再降罪于她。
不是孙姨娘多疑,而是言清远多年如一日地深深厌恶她,这些年他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掩饰过他的厌恶。
察觉到言清远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孙姨娘立刻收敛好情绪,换了一副娇羞的面孔后,方才缓缓转过身,冲着言清远的方向福了福身子行礼。
看到言清远依旧如往日那般,一副愿意搭理她的模样,孙姨娘在心中狠狠地舒了一口气,却依旧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表哥,你何时过来的呀,怎么也不喊秀莲一声,我来这边只是给卿丫头送参汤补补身体。”
孙姨娘很识趣地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去唤言清远“大人”,而是唤起了年少时的称呼,希望言将军无论是出于哪种情况,他都能多少念及年少时的情谊。
闻言,言清远只是深深地看了孙姨娘一眼,心中厌恶感更甚,往日只觉得她心机深沉惹人厌烦,从未发现她竟是如此的恶毒,谎话更是信口拈来。
即便是被言清远如此盯着,孙姨娘仿佛早已习惯去忽略他的不喜,走上前便要去扯他的衣袖,还温声细语地说道:“表哥,你都好久没来青莲院看雪凝了。”
见到孙姨娘如此得寸进尺,言清远直接拂开了孙姨娘的手,反手狠狠地赏了她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孙姨娘生生地受了这一耳光,整个人也摔倒在地,她捂住左侧的脸,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这么多年即便是言清远再厌恶她,却从未打过她,从未受过如此委屈的孙姨娘眼中直接蓄起了泪珠,控诉地望着言将军,仿佛他是个负心汉一般。
这道掌掴声也回荡在众人的耳边,就连此刻脸上泪痕未干的言婼卿都有些惊讶,她这个父亲的反应,着实不断地刷新她的认知啊!
尚未退下的丫鬟听到这掌掴声,一个个的脸上更是难掩讶然,唯恐被殃及,连忙低头垂眸,完全不敢四处张望。
“表哥,不知秀莲犯了何事,竟惹得表哥如此动怒。”孙姨娘的心中仍旧存有一丝丝的侥幸心理。
“毒妇,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你难道还不知道,竟还有脸来质问我!”言清远怒斥道。
听着言清远这强行扣帽子的话,蹲坐在地上看好戏的言婼卿,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孙姨娘真的好惨哦,她这话貌似只是扮无辜吧,言将军也真的是厉害,竟然能从中听出质问来。
孙姨娘正要大喊冤枉,便被言清远示意人将其拖了下去,免得污了耳朵。
言婼卿望着被下人捂住嘴拖走的孙姨娘,不断地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这和她预料中的场景也相差太大了,整个过程中她言婼卿好像完全无用武之地。
原本言婼卿只是想尽快搅混将军府的水,这也是她为何一反往常主动出击的原因。
她怕在不久的将来会被言将军卖给那狗东西赵淮,从而无法控制地去重复梦境中的悲剧。
但是,就这样让她言婼卿灰溜溜地离开将军府,她显然也不会甘心,那么只能尽快揪出那害她的幕后之人了。
当然啦,言婼卿之所以选择孙姨娘作为目标,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此人主动送上门来,小心眼如同筛子一般多,又伪善得很,难道还要舍近求远去折腾那老太太吗?
处理完孙姨娘,这也不过是过了一刹那而已,言将军连忙越过秋千,小心翼翼地将女儿从地上拉了起来。
此刻,言清远那张威严的脸上,顿时也都换成了担忧,尽可能地放柔了声音,道:“卿儿,你现在感觉还好吗,身体有没有哪点不舒服。”
望着眼前的言将军,又想到方才他为她出气的举动,言婼卿竟有些想去相信绿绮早先说的话了。
也许,她应该亲口去问问言将军,当年他为何将她送到乡下,以至于她在那对夫妻的手里吃尽了苦头。
她无数次期盼着父亲会在某日骑着那匹黑色的马,来接她回到幼时生活的家中,可是他从来没有来过。
后来,她明白了她只能靠自己,靠别人只会一次次地燃起希望,一次次希望破碎只余失望。
言婼卿意味深长地望着言清远,最终摇了摇头,说道:“父亲,卿儿没事。”
言清远却还是不太放心,又说道:“要不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父亲,卿儿的心底一直有个疑惑,不知父亲能不能给卿儿解个惑。”言婼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言清远。
望着言婼卿凝重的神情,言清远先是冲着院子轻轻摆了摆手,等院中的下人都退了出去以后,他方才开口说道:“卿儿,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幼时,父亲究竟为何会想到将我送到乡下,如今又为何将卿儿接回来?”言婼卿坐在秋千上等着言清远的回答。
闻言,言清远眸光闪烁,并不想将自己如今身体的情况告知女儿。
言清远无奈唤了一声“卿儿”,便没了接下来的话。
一向聪颖的言婼卿瞬间明白了对方不想多言,不禁在心中暗自嘲道:她果然不应该抱任何的希望。
正当言清远还想找个什么理由来搪塞时,便听到言婼卿眸中含笑道:“父亲若是不愿多言,不必多言。”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父亲可不要再让卿儿失望。
眼中虽含着笑,言婼卿的眸底却是一片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父女之间有误会,会慢慢解开,我要赶紧把男主抓出来溜溜(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