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川久弥沙开车离开警视厅的时候，窗外下起了大雨。她没有出门看天气预报的习惯，这场大雨便来得有些猝不及防了。
自从绑上穿越系统后，她就不太喜欢雨天，这总能让她想到滑铁卢般的第一个攻略世界。
雨点如从天宫倾泻而下般，噼里啪啦地砸上她的车窗，雨刮器上上下下地剐蹭出“吱呀吱呀”的噪声，令她牙酸。透过车窗，大雨如注的世界在她眼中不断清晰、模糊、再清晰、再模糊……循环往复，令她难免有些恍神。
她在第一个世界的最后一天，也是这么滂沱的暴雨。
018刚从一个险象环生的任务中生还，她甚至没来得及给自己满身伤口做包扎，只是回到宿舍中粗略地洗了洗浑身血迹，便套上干净的衣服，小跑着出门。
快点、再快点……
她看着手上的廉价手表，指针已经渐渐走向了商场关门的时间，她在雨中奔跑着溅出的泥点布满裤腿，终于在落锁前赶入了商场。
她捏紧手中皱巴巴的纸币，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上的汗珠，走进去买了东西。
“需要替您包装起来吗？”
要、要包装吗？
018有些忐忑，虽然这是她买给那个人的礼物，但是……如果过度包装，他会不会不喜欢呀？
而且……她记得有一次和他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他对着任务对象的蝴蝶结包包皱了眉，应该是不喜欢这种品味？
“那个，拿个盒子装起来吧，唔，拿缎带包一下也可以，但是别、别绑蝴蝶结……”
这下礼品店的店员可有些犯难了，缎带绑成的礼物几乎都是打蝴蝶结的，她想了想：“那拿缎带绑一下，在盒子上贴一朵花，您看可以吗？”
“好的，你们这儿有蔷薇吗？”
“抱歉，没有鲜花，但是可以用缎带帮您折一朵。”
018抱着礼盒从礼品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午夜零点，她暗叫着“不好”边迅速地往回飞奔，总算在零点前赶回组织宿舍，远远便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楼下。
她同他一样没有带伞，淋湿的衣发贴在身侧，是在那人身上难见的几分狼狈。
只有在这种时候，018才会觉得，这人和自己一样，同属于□□凡胎的人类。
“019！”她小跑着向他奔去。
银发男人听到了她的呼唤，缓缓转了身，凌厉的眉眼在滂沱大雨中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心生雀跃。
019是在等自己吗？他终于肯主动来和自己过一个生日了？
——没错，今天是他们的生日。
作为被组织收养回来训练的孤儿，他们本没有确切的生日。
但自从和019组成一队后，018便开始对这个寡言沉默、却可靠异常的搭档心生眷赖。
这是自小一人在吃人般的组织中长大的她，第一次拥有“同伴”。
从小见惯鲜血与背叛的少女不懂何为感情，只知道自己想要离得这位同伴更近一些，想对他好，想将一切她觉得温暖开心的事物与他分享。
生日是如此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他怎么可以没有呢？
年少的女孩第一次不顾搭档的意愿，单方面敲定了两人的生日——就在他们正式成为搭档的那一天。
自那以后，每年这日，无论生在何处、在做什么，018都会为搭档准备一份礼物，如果时间允许，她甚至会亲手制作。
自小握惯枪|械的粗糙手指摸上了不熟悉的纸笔剪刀、针线布料，一点一滴地在手作中刻入自己的心血与未言情愫。
她的搭档却不解风情得很，甚至有些嫌弃地冷语相向：“你想过生日，给自己准备礼物就行了。”
“不行哦，”018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生日礼物要别人送的才能体现心意。”
她每年只有在这一天才能大大方方地送出这份“心意”，如一年相会一度的牛郎织女般，她期盼着，雀跃着。
今年的礼物并不是手作，并不是因为她没有时间，恰恰相反，前几年能作的礼物都已经作了，她花了大把时间来思考今年的礼物，却都不尽人意，生日临近却还没有想好送什么。
直到上周与他一起搭档任务，心中都惦记着这件事，一不留神没能制住任务目标的反扑，她回过神来为时已晚。
带毒的飞刀迎面射来，就在她避无可避的那一瞬间，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按下她的脑袋，硬是将她按趴在地，躲过了这一刀。
“叮——”
“砰——”
飞刀钉入墙面与子弹出匣的声音同时传来，她抬起头，对方已经咽气，她却顾不上其他，踉踉跄跄地跑向了自己的搭档：“019！！！”
鲜血沿着鼻梁流下，他虽在千钧一发之际低头避过，但到底因为要救她慢了一拍，被带毒的飞刀擦到了头顶，可怖的鲜血瞬间涌出。
“019！019！你没事吧？019！！”
“哭什么，我没死。”
019却被她的哭喊声吵得皱起眉头，一脸的杀气似乎她再不噤声他就会帮她把嘴巴缝上。
而018虽然是他的同龄搭档，但到底也为他摄人的气场所惧，瑟缩着脖子不再哭泣，手下利落地撕开衣袖，帮他包扎止血。
那天之后只是虚惊一场，019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但刀刃上的毒素到底还是对他产生了一些影响，在他的颅顶留下一片不小的疤痕。
所以她准备了今天的礼物。
她抱着礼盒欢喜地跑向他，口中念叨着他的名字：“019！019！我回来啦！”
她以为他在宿舍下等她，是终于愿意和她一起过一次生日了，或许……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还有生日礼物？
想到这里，018的心跳的更快，脚下更是控制不住地向他跑去。
“砰砰”直跳的心脏在下一秒彻底停住，018甚至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他只看到自己的搭档拔出身侧配枪，以极快的速度上膛瞄准——那是与他出了无数次任务的018无比熟悉的动作。
只不过这一次，枪口所指，是她。
消音手|枪甚至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只是尖锐的一声破空声，018只觉得胸口一凉，人便在半路停住。
她的眼前炸开血花，胸膛处传来的凉意告诉她，那是她自己的血。
呼吸尚未被掐断，她甚至还能感受到雨夜疾跑留给她的急速喘息。
她的手中尚抱着那个精心包裹的礼盒，脸上尚带着与他庆生的欣喜与期盼。
暴雨刷洗了奔涌的鲜血，她残存意识的最后一瞬，看到019走向了到底的她，伸手捡起了滚落一旁的礼盒。
“0……1……9……”
琴酒在车内睁开眼。
“大哥，是最近太累了吗？”伏特加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闷闷地，还带着几丝关切之意。
男人的绿瞳微微一顿，不带任何小憩将醒的茫然之意，琉璃般剔透冰凉，琴酒伸手扶正了自己的帽子，就如以往下意识的举动一模一样。
他神色自如地点起一根烟，微微开了车窗散味：“那两个人还没到？”
伏特加自然知道老大指的是谁：“波本应该快了，纳塔菲从警局出来，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可能堵在路上了。”
伏特加话音刚落，后视镜便出现了那辆熟悉的白色马自达，琴酒看了一眼，任由对方停到了自己旁边。
安室透降下车窗，微微侧头向他打招呼：“琴酒。”
琴酒咬着烟蒂，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波本，你的人迟到了。”
安室透：……
虽然古川久弥沙是朗姆钦点的人，但毕竟还是归在了他的名下，琴酒这话他也只能默认。
再一次为古川久弥沙的时间观念叹息，他打开手机想发出催促，就听寂静空旷的地下车库中再度传来引擎马达的声音。
天蓝色的座驾驶入他们两辆车所停的区域，车身喷漆上一道刮痕十分醒目，剐蹭的痕迹还很新，看着也就一日以内造成的。
古川久弥沙总算踩着点赶到了开会地点，如果不是半路走了个神发生了小车祸，她才不会这么晚。
“纳塔菲，告诉我你不是蠢到被人半路碰瓷才会错过时间。”
古川久弥沙：……
琴酒看着沉默的古川久弥沙，拿下烟蒂嗤笑一声，不屑之情跃然眼前。
古川久弥沙翻了个白眼，心中不屑地笑：谁能想到这么狂拽酷霸炫的□□，帽子下却是个斑秃？
“琴酒，今天的任务是？”安室透的声音替古川久弥沙解了围。
琴酒也没有嘲讽人的爱好，任务无关的事情他向来不喜多费时间。
“任务对象，江原哲也，目标如今正在美国飞往东京的飞机上，今晚八点落地，然后前往杯户饭店顶楼宴会厅参加舞会。”
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古川久弥沙下意识地捏紧了方向盘。
“只要杀死目标？”安室透的声音从另一辆车传来。
“江原哲也是久司容子那个女人的联络人，久司容子死后，这家伙如果察觉到什么，会是个麻烦。”
而组织的作风向来是，将麻烦扼杀在摇篮里。
“杀了江原哲也，销毁他的个人电子设备，这就是你们这次的任务，波本，纳塔菲。”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又名《琴酒的噩梦》（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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