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苏航真的劈腿洛思?!”程若芸一脸义愤填膺,“我靠啊!渣男!纯纯大渣男!”
黄熙雨平复的心思再次泛起涟漪,只不过是气的。
程若芸消化了十几秒,安慰她道:“没关系啊熙雨,早发现早分手,不拽他了!”
“本来忘了。”黄熙雨叹了口气,“你一说我又想起来了。”
“啊?”程若芸说,“别啊。”
黄熙雨摇了摇头。
程若芸按耐不住:“我早就说——我看他和洛思不对劲儿,这俩人天天腻在一起,别说是人,就是狗也处出感情来了!”
“……”
程若芸问:“你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黄熙雨手里拿着一支崭新的笔,低垂泽眸:“我只是想放过我自己。”
“熙雨……”程若芸心里也不好受,“虽然,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事儿发生在我身上,我肯定就不忍了,但是——我尊重你的决定,无端惹一身骚气,真是说不出来的膈应。”
不能怪程若芸恼怒,她作为旁观者已经提醒过黄熙雨。前任劈腿戏码她见识得多,往往就是当局者迷。
程若芸边走边问:“你现在怎么想?”
黄熙雨佯装无事道:“没什么感想,继续研究我的毕业主题。”
程若芸安慰她:“挺好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学习恋爱两不耽搁,我看好你!”
话说得好听,程若芸见黄熙雨面上与之前看不出太大区别,于是也就自觉噤声,避免提及此事。
她们在艺术长廊大肆采购,除了两人所需还给另外两位舍友带了部分材料。
满满当当四大袋,黄熙雨打了辆车,载着二人回学校,门口保安不让出租车进校,又叫另外两位舍友拉着小推车来接。
等回到宿舍,天色渐暗。黄熙雨没了出门的想法,舍友把晚饭放在床下书桌上,她休息的差不多才下床。
除了程若芸,黄熙雨没告诉其他舍友她和苏航已经分手的事实。
她照常吃饭,照常上课,生活得和往常无二差别。
几天后,舍友逯露告诉她在楼下遇见了苏航:“他问我你在不在,让我跟你说一声,他在楼下等你。”
黄熙雨说:“不去。”
逯露好奇:“吵架了?”
程若芸探出脑袋,小声纠正:“分手了。”
“啊?”敷面膜的韩筱丹惊呼一声,“真的假的?”
“真的。”程若芸说,“没假。”
黄熙雨不说话,宿舍的气氛有种暗暗涌动的沉寂。
“那——”逯露问,“你真不下楼啊?”
黄熙雨又沉默了几秒,才说:“不想见他。”
“我觉得——”逯露作为被传话的那一位,有点儿私心想让黄熙雨下楼一趟,不过现在的她并不知道二人分手内幕,和稀泥般撮合道,“就算分手,也要好聚好散嘛。”
“啧,这怎么说呢……”韩筱丹给程若芸使眼色。
程若芸摇头,表示不敢轻举妄动。
黄熙雨缓缓抬手,揉了揉额角,刚好手机铃声响起。
陌生电话号码,归属地为静南。
程若芸沉默之中瞪了逯露一眼,逯露惊觉气氛不对,转过身朝程若芸床下靠近一步,手指扒拉着铁栏杆。
程若芸瘪着嘴。
黄熙雨看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
她有预感,苏航换了手机号码,或者正在拿着别人的手机给她打电话。
黄熙雨在思绪混沌中,想起游也那日和她说过的话——
不要因为任何人而动摇。
黄熙雨摁了挂断键。
“谁啊?”程若芸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黄熙雨轻声说:“不知道。”
“有可能是苏航。”逯露说,“他在楼下等不到你。”
黄熙雨点头,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这次她还没接。
程若芸冷哧:“他怎么好意思啊。”
韩筱丹一愣:“他做什么了?”
程若芸“嘘”一声:“先别问。”
黄熙雨忽然觉得,宿舍的气氛也令她难以呼吸。
她在某一点儿上随了黄英女士。
黄英年纪轻轻遭受陈建业背叛,从一开始的不信到后来的幻灭,根本没用多少时间。她同陈建业打过闹过,却从未动过继续下去的念头。离婚之后,她独立一人带着黄熙雨生活,在那个思想尚不开放的年代,遭受过许多白眼与编排。
尽管再困难,黄英还是咬牙坚持,直到现在,她已经嫁给江国北数年,都没人敢在她耳旁提及陈建业。
她一分一毫都不愿听。
黄熙雨现在就是这样,她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对此产生反感。但她是真的不想自己的感情被别人摆开在明面上议论纷纷,这让她感到难堪。
好聚好散。
她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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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听筒声音响了几十秒,长到苏航以为不会有人接通时,电话被接通了。
“苏航。”
黄熙雨声音冷得像冰一样,在十月仍暖的天气里,苏航感觉到她不一样的温度。
“熙雨,我在楼下等你,你有时间吗?”苏航笑着,佯装听不出她的冷漠,继续道,“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烤鱼店,你不是喜欢吃鱼吗?我带你去。”
电话那头很安静。
黄熙雨说:“我不饿。”
“你不想吃的话,我们去吃别的。”
“说了不饿。”
苏航叹气:“熙雨,我们能好好聊聊吗?”
“可以。”黄熙雨道,“你说吧。”
苏航却一时之间没了话:“熙雨……”
“你不说。”黄熙雨顿了顿,“那我就说了。”
她沉默了几秒,声音沉下去:“苏航,我知道你和洛思的事了。”
听到她这话,苏航还很疑惑地顿了顿:“我和洛思怎么了?”
“你们去开房。”黄熙雨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回忆却像电影在脑海中翻涌,“就在红村村口的那家旅馆二楼——我看见了。”
苏航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沉默下去。
他的沉默让黄熙雨更加印证了之前的看法。
“我本来想给你留面子的。”黄熙雨站在窗台前,静静地望着他。
她看见他的身影单薄,深色夹克穿在身上却有种衬不起来的感觉。苏航很瘦,走路有点儿驼背,他很有才华,这种才华能让人忽视掉他的某些缺点。
苏航挠了把头发,低声说:“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黄熙雨叹口气,哼了声,“误会你们开房去聊天,而不是做别的么?”
苏航攥紧拳头,咬紧牙关。
一直以来,黄熙雨在他面前始终有种高高在上不容置喙的态度。
这种态度令他挫败感更加汹涌。
他家境贫困,从小到大,连个像样的书包都没有。中学男同学课间玩闹的篮球,脚底踏着的板鞋,是他那时梦寐以求的东西。
后来慢慢长大,唯一令他骄傲、拿得出手的就是还算不错的绘画天赋,这种天赋支撑着他艰难度过高中三年,在老师各种减免学费,父母尽力托举的情况中考上艺术学院。
苏航声色酸涩,语气里有种低声下气的意味儿:“她父亲生病,心情不好,找我开导,我作为她的朋友……只是在安慰她。”
黄熙雨嫌恶地皱了皱眉:“她是谁?连名字都没有吗?”
“熙雨。”苏航说,“你能别带着情绪和我说话吗?”
黄熙雨冷淡道:“我没有听你差遣的道理。”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航用力攥着手指,沉默数秒,却只道,“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绝对不会和洛思联系了,只要你能原谅我。”
黄熙雨说:“所以你是承认背叛我了。”
是陈述,不是疑问。
“没有!”苏航嘴硬道,“我喜欢你……”
“苏航。”黄熙雨一字一句道,“我们分手了。”
苏航骤然提高音量:“不行黄熙雨……你不能跟我分手!”他喃喃自语,最后话音里竟然带了哭腔,“我不是故意的……你对我不好,你根本就对我不好……”
黄熙雨闷着口气不吭声。
听着苏航的哀怨,她才开始意识到,在对方眼里,她似乎一直都算不上一个好的人。
黄熙雨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她没当面拆穿他和洛思,已经算是给他留尽了面子。
“那你去找对你好的人吧。”黄熙雨听得头痛,一字一句缓慢地说,“我从没对你付出真感情。”
黄熙雨挂断了电话,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差。
好聚好散?
好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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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航在女生宿舍门口站了许久,夜色渐浓,风的温度越来越低。他站在冷风里,衣摆随风晃荡,整个人颓废至极。
那天夜里,他从镇上大集回到农家乐,看到洛思一个人坐在一楼侧厅里,他走过去,才发现对方在哭。
他问她为什么哭,她不说,躲避着他的目光与询问,独自一人走向楼上宿舍去。
苏航本想给黄熙雨发消息,让她多留意洛思的心情。他想到近日来她冷淡,又想起同系同学对他和洛思的谣传,猜测她对此可能心存芥蒂。
夜晚,洛思给他发消息让他出去。
苏航松开紧握的手指,面无表情地捏了捏额角。
他很后悔,原本只是想出去走走,却被洛思带着去了镇上旅馆。
看见洛思梨花带雨诉说为难的模样,苏航心里有些难受。
和黄熙雨在一起两年,她从未像洛思这样向他寻求过安慰。心中的某种欲望沟壑被填满,他语气温柔地安慰洛思许久。
直到她抬起那种双眸泛红的脸颊,忽然亲了他一下。
……
“苏航?”施方晴拎着包走到他身边,问他,“你怎么在这里站着,等你女朋友吗?”
苏航余光里出现一道熟悉身影,他转过身,洛思就站在施方晴身侧。
她没出声,只是看着他的脸,苏航恍惚间想起那夜里本不该发生的一幕,以及次日清晨两人做好将此忘掉的承诺。
心思忽然动荡。
“不是。”他低声说,“我们分手了。”
回到宿舍,苏航进洗手间待了很久。半个小时后,有人敲响了门。
李林茂在门口喊叫:“谁啊?都他妈多久了不出来!”
游也正巧回来,李林茂感觉眼前出现一团大黑影,回过神来:“你才回来?”
游也手拎着牛皮纸袋,身上穿了件简单样式的深色卫衣,看上去高大时尚。
李林茂扭过头:“苏航,你在里面干什么?”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门旁的苏航落魄且失落,明明是夜里,眼周却有一片青灰色,看起来像是几天没睡觉。
李林茂和游也同时看向他。
“我靠。”李林茂说,“你这是——熬大夜了?”
“没。”苏航说。
他低垂着头,自顾自走出洗手间。
带出一股烟草气味儿。
李林茂回头看看游也,他憋得难受,一扭头进了洗手间,“砰”得一下关了门。
室内一片寂静,游也拎着牛皮纸袋走到桌前,将袋子放在桌上,苏航忽然抬眸看向他。
苏航盯着他的背影,沉声问:“黄熙雨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在红村写生那几天,他们走得特别近。
游也偏过脸,没什么表情:“说什么?”
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眼神里却充满睥睨一切的高冷和莫名其妙的意味。
苏航自觉规整下来:“说——我和她。”
“没有。”游也冷淡道。
苏航怕他想多,只好解释道:“我们分手了。”
游也眉梢稍扬,痞里痞气道:“洛思?”
“不是。”苏航看他一眼,扭头坐下,说,“别开这种玩笑。”
游也笑了,慢腾腾地说:“哦。那——抱歉。”他把牛皮纸里的三明治递给苏航,“尝尝。”
头一次接收到来自游也的好意,苏航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面上不显,说了句谢谢。
他把三明治安安静静地放在书桌上,虽然下午没有吃饭,但他一点儿也不饿。
游也姿态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微弱的手机屏幕荧光。
他刚发走一条消息。
游也:「骗我?」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不用他作何解释,对方很快就回了他。
黄熙雨:「最后一次。」
游也眉梢轻挑,唇瓣翕动,发出一声轻微“啧”音。
像是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也子想说: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