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枝中午下午放学和和周星晚打了声招呼先走了，路过香樟街拐角的那间药房的时候，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几分钟后她拿了一袋退烧药走了出来。
大学街301号2-101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比酒吧街要近好多，差不多走路十几分钟就过去了。
等到天色大暗，许南枝才来到他微信里说的地方，站在楼下的时候她隐隐有些震惊，没想到顾孟舟家里那么有钱的也会住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
居民楼横插在一个小巷子里，晚上黑漆漆的隔着很远才有一盏路灯。
单元楼简陋陈旧的红砖墙面已经有些脱落，墙壁上攀附着的电线几乎遮蔽了半边入口。楼道里一片漆黑没有安装灯泡，老旧的楼梯一踩上去就咯吱咯吱响。
许南枝打开手电，手电筒照亮了前方的一小片区域，但因为是那种手机自带的手电，灯光比较微弱，看起来如白骨般阴森。
妈的更恐怖了。
许南枝觉得没有这手电还好，黑就黑点，打上手电之后，莫名增加了一种诡异的氛围，好像在玩密室逃脱一样。
她一直不怕恐怖或者悬疑电影，但是却非常害怕密室。之前和初中朋友玩过一次，她在里面吓得要死，等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有时候，她会摆烂的想，干脆被鬼抓住好了，或者直接藏在一个柜子里，装死睡觉，然后等到NPC下班的时候把她一块儿带出来。
此时此刻，许南枝望着楼道，手心冒汗。走廊总有一种密室逃脱的既视感，她上辈子是欠了顾孟舟多少债，大晚上的才要孤胆面对这些。
可是实际走到楼上的时候，这种恐怖感却削减了不少，二楼的走廊里被人为地安装了许多灯泡，四周也变得亮堂堂的。
许南枝按了按防盗门旁的门铃，几秒后，门的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谁？”
沙哑，磁性，夹杂着混沌的鼻音，听起来似乎还有些不耐烦。
许南枝半开玩笑道：“你陈叔。”
紧接着，拖拖拉拉穿拖鞋的声音从防盗门的背后响起，两秒后，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顾孟舟穿着一件白色的老头背心，胳膊有气无力地撑开门，精瘦的身材被单薄的布料显露得一览无余。刚睡起来的头发乱蓬蓬的，更增添了一种颓废感。
看到她过来，他似乎也没有感到惊讶，只是微微掀了掀眼皮，勾了勾唇淡道：“进来坐吗？”
许南枝一副我以什么身份进你家的表情。
顾孟舟微微向下附了附身子，轻笑：“许南枝，你装什么不认识？”
可能是发烧的缘故，他整个人笼着一层戾气，表情冷淡，说起话来不容置喙。
许南枝不想和一个病人计较，顺着他进了屋，屋内的家具虽然都很陈旧，但是却打扫得一尘不染，和她想象中男生的家不太一样。
“干嘛站着？”顾孟舟仰头斜靠在沙发上，看起来有几分病态的疲倦。
许南枝顺着他的话坐到沙发对面的椅子上，把一包退烧药放在茶几上：“你微信发错人了。”
“嗯。”顾孟舟看起来满不在乎。
许南枝没说话。
顾孟舟直起身，随便扫了眼袋子里的东西，从里面拿出一包开塞露，挑眉淡声：“你还挺会挑的。”
许南枝在药店只是问医生要了退烧药，鬼知道医生都拿了点什么。
顾孟舟轻嗤：“觊觎我哪里？”
“谁觊觎你了！”硬话是这样说，可她还是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南枝伸手就要拿走装药的袋子，但是被他先一步抓在了手里，“医生随便抓的，你大老爷们退个烧......娘......娘们唧唧的干什么。”
顾孟舟视线斜着扫下来，漫不经心：“娘点不好？”
许南枝抿了抿唇。
“娘点有人照顾。”他笑着抬了抬下巴，表情似在卖乖。
许南枝躲开他的目光，打算稍微待几分钟就走，过了一会儿才温温吞吞道：“你怎么好好的发烧了？”
顾孟舟仰靠在沙发上没有动，看起来有点难受，声音也变得闷闷的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一样：“熬了几个通宵，医院照顾病人。”
许南枝没有说话。
以前她总能从顾孟舟身上看到一种厌世嫉俗目空一切的气质，像神明一样高不可攀。但现在，她也看到了他褪去外壳后的样子，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弱的不堪一击。
客厅的窗帘半掩着，房间里安静的要命。
顾孟舟仰头闭了会儿眼，像失了生机一样颓懒，只有喉结上下轻滚才能看出他还在呼吸。稍时，他站起身，哑着嗓子微弓着背问她要不要喝菊花茶。
许南枝见他生病，淡道：“要不我自己来吧。”
“不用。”他发出一个低哑的声音，走到厨房去烧水。
许南枝坐在凳子上没有动。
他只开了厨房灶台上的一盏小灯，整个人都模糊在似明似暗的阴影里，但肩膀依旧平直而宽阔，低垂着头不动，既颓废也阳光。
许南枝的目光不自觉地看过去。
墙上的钟哒哒哒地走了好一阵。
等她回过神，顾孟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泡好茶回来了，手里捧着茶杯站在远处耷拉着眼皮看着她。
许南枝被吓得一怔，她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看了多久，肩膀往后缩了缩。
他坐回到沙发上，把茶杯放下，茶几上的菊花茶还在呼呼的冒着热气。
顾孟舟撤回目光，话里依旧玩笑：“我好看吗？”
“......”
“看那么久。”
许南枝低下头闷红了脸没有回答，因为门铃响了起来。顾孟舟有些烦地站起身，走过去开门。
门口很快就传来裴禅聒噪的絮叨声：“唉我说你小子平时看起来还挺爱健身的，这怎么年纪轻轻的隔三岔五就生个b——”
病字还没有说出口，裴禅哑口，呆呆地看着坐在沙发对面的许南枝，又回过头看了眼顾孟舟，一头雾水：“wow，你俩这什么情况？都搁家里来了？”
顾孟舟白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多费口舌。
裴禅一脸自作聪明看破一切的表情，上前揪了揪顾孟舟的老头背心，调侃道：“哦~我懂我懂，发着烧还穿挺少啊？秀肌肉撩妹子呢？”
“撩你妹。”顾孟舟发着烧混混沌沌，这几个字倒是吐字挺清晰的。
裴禅继续打趣道：“唉，别撩我妹。我妹她还小。”
许南枝起身，知道自己再呆下去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她来这里也是歉疚和各种原因作祟，虽然顾孟舟似乎已经不记得了，但毕竟帮助过她很多次。
“那......你们慢聊，我得走了，太晚回家我爸会骂。”许南枝插话道。
“嗯。”顾孟舟这次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她。
两秒后，她半个身子已经踏出了门。
“国庆快乐。”
他突然说。
许南枝目光一滞，也转身对两人说了声“节日快乐”。
大门扣上。
裴禅回过头：“你咋不跟我说国庆快乐呢？”
顾孟舟淡声，敷衍道：“行，你也快乐。”
裴禅：“......”
顾孟舟二话没说站起身就打算往卧室里走去。
裴禅在身后叫住了他：“喂，不快乐就不快乐呗，但我好歹也是个客人。这没有个茶水之类的接——”
顾孟舟停了脚步，指了指桌上的烧水壶，眼也没抬：“桌上有壶，壶里有水，兜子里有茶包，渴了自己倒。免费续杯。”
裴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