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河拉起谢桁就往知青院里走,走了两步路,他眼尖地瞧见谢桁垂在身侧的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圆圆白白的,一看就是个好东西。
“你手里拿着什么呢?”李青河好奇地问道。
谁知,谢桁听了却忽然冷下脸,没等李青河再开口,他手腕一动,手里的东西就被他放进了裤兜里,动作之快,饶是李青河眯起眼,也没看清他手里到底藏了个什么东西。
“呵呵。”李青河干笑了两声,抬手揽住谢桁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调侃道:“谢知青,你这就太不拿我当自己人了吧!”
谢桁没说话,左肩随意一抖,瞬间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肩膀上抖了下来。
“谢桁,你……”
李青河不忿的话刚说出口,就看到谢桁从前面转过头来,目光冷淡地看着他,意有所指道:“厨房里的东西不要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谢桁的话,他这边刚说完,那边厨房里又传出薛倩丽摔东西的声音。
清脆的响声一声接着一声,听得李青河的心肝脾肺肾全都在疼,他也顾不上和谢桁开玩笑了,拔腿就往厨房跑,一边跑,还一边头也不回地朝谢桁喊道:“跑,跑快点!再不过去,厨房都得给她砸了!”
李青河和徐涛也是村里长大的小子,高中毕业后,他们响应国家号召,来到安平村再学习,知道有个大城市的女知青也要来安平村插队后,他们俩在心里偷偷乐了好几天。
薛倩丽到的那天,村长把她带到知青院,她穿着一身挺括的新军装,梳着两根长长的大辫子,辫子尾巴上还绑着大红色的发带。
她人也长得好看,一看就是读过不少书样子,亭亭玉立地站在他们面前,脆生生地朝他们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薛倩丽,我是海市来的。我家有自己的小院子,除了爷爷奶奶和我爸爸妈妈,我上头还有四个哥哥,家里安排不下我了,所以我就来安平村插队了,以后还请你们多多照顾我啊!”
要不是后来他们三不得不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好几年,他们还真会被她这副文气的模样给骗了!
想到这里,李青河跑得更快了,简直恨不得长了翅膀能飞过去。
厨房里,薛倩丽举起一只破碗,抬手就要往地上砸,冲进来的李青河赶忙喊住她,“薛倩丽,砸了碗你以后用手抓着吃啊?”
薛倩丽满脑子都是宋娇刚才抱着谢桁不放手的样子,心里正委屈着,被李青河突然这么一吼,手一抖,手里的碗就直直地朝地面上飞去。
“啊!”
薛倩丽惊呼了一声。
李青河看着和自己处于对角线的薛倩丽,无奈地皱起眉头。
就在他们以为这个碗肯定保不住了的时候,谢桁一个健步冲到他们中间,弯身稳稳地接住了那个碗,又把它放进了橱柜,还顺带锁上了橱柜门。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把李青河和薛倩丽看得愣住了,最后还是刚从村里回来的徐涛主动出声,才打破了厨房里的沉默。
“咳咳,你们都在就好,有两个事情得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徐涛走到李青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事呢是书记说了,他替咱们争取过了,最迟到村里分红的时候,咱们下半年的知青补助也能跟着下来。”
“什么时候发?每个人发多少钱、多少票?拖了这么久,肯定比之前多吧!”
薛倩丽的问题和机关炮一样,说得徐涛都接不上话,只好等她说完了,才解释道:“书记说了,发多少他也不知道,最后发到咱们手里能有多少就是多少,反正,有总比没有好。”
李青河倒没和薛倩丽一样想那么多,他赞成地点头道:“有就成,有钱有票,带回家,也能让家里过个好年!”
薛倩丽虽然没有像李青河一样激动,但眼里的也是冒着光的也。
这时,谢桁忽然开口,“那不好的事呢?”
徐涛脸上顿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好的就是,咱们今年只分到两个返乡名额,可咱们有四个人。”
相比与知青院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之中,此时宋娇的小脸上盈满笑容,一想到自己现在也能保护小将军哥哥了,她就高兴得哼起以前在山谷里学的小调,欢快的歌声顿时在小路上洋溢开来。
虽然谢桁不承认,不过她知道,他就是小将军哥哥,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脾气也一样,小将军哥哥刚被她救时还不是各种嫌弃她是只小狐狸精,各种不搭理她,可后来住得久了,小将军哥哥就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对她温声细语了许多,还教了她许多凡人姑娘才会做的事情,要不是最后皇帝老子一纸圣旨,小将军哥哥也不会被迫离开山谷了……
“哎呦!”
宋娇正想着,忽然听到前方响起一声惊呼,她抬头向前看去,见是个中年女人跌倒在地,宋娇小跑着上前扶住她。
“婶子,没得事,我扶你起来。”
中年女人扶住宋娇的手,一边从地上站起来,一边低头打量着她的模样。
“小同志,你也是这村里的?”
宋娇不假思索地回道:“对啊,我家就在前头。”
中年女人站直了身体,她先是动了动右脚,见自己右脚无碍,这才又抬头看向搀扶着自己的宋姣,“小同志,你说的前头是不是那家?”
宋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摇了摇头,指向旁边的院子,“不是的,婶子,那是春花婶子家。我家在旁边,就这。”
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院子,中年女人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她很快又恢复了神色,吊梢眼中还露出慈爱的笑意,“原来你是老宋家的闺女啊,可真是个好孩子!今天多谢你了,要不然啊,我现在还摔在地上呢!”
宋娇瞅了眼她分明安然无恙的脚,心里嘀咕道,这个婶子真奇怪,明明就算没有自己路过,她也能从地上站起来,难不成,边上没了人,她还不肯起来了?那岂不是皇帝老婆的做派了!
“不用不用,婶子你没事就好,我还要回家做饭,我走了!”
说完,宋娇看也不看这个古怪的婶子,飞也似的跑回了老宋家,只有中年女人站在原地,盯着宋娇跑向的方向,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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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宋娇前脚进刚迈过门槛,赵三春忽然冷着脸走上来,质问她,“宋娇,家里母鸡生的蛋呢?是不是你偷吃了?”
宋娇一看她这副看贼的模样就来气,指着坐在屋脚玩泥巴的宋金贵,脆声道:“都做给他吃了,是你自己早上同意的,可别想赖我!”
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宋金贵从泥巴怼里抬起头,看向赵三春,一脸得意道:“娘,宋娇早上给我煮鸡蛋了,两个!”
宋娇白了赵三春一眼,“听到没,都是他吃的,跟我可没关系。”
宋金贵可是赵三春的好大儿,从来不和她这个当娘的说谎,这会儿得了他的准话,赵三春也想起来了,早上宋大根缠着她那会儿,宋娇是来敲门要过鸡蛋,看来这个死丫头倒是没说谎。
不过,心里是这么想的,赵三春面上却一点也不显,照旧板着脸对宋娇一阵教训,“金贵不会说谎,可是宋娇,也不是我要说你,你做了早饭就跑出去,一上午没个人影,你不会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吧?这都能当孩子妈的年纪了,整天到处疯跑,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得出去,关你什么事?”宋娇反驳道,“再说了,你想让我嫁的是什么人,你心里有数,我宋娇宁愿去死,也不会嫁给那种人!”
“那你想嫁什么人?首都来的谢知青?”赵三春嗤笑一声,“宋娇啊宋娇,你不会是没睡醒吧?首都来的谢知青,那文化、那家庭,能看上你个死丫头?你做梦吧!”
刚才被她当贼看,宋娇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还要被她冷嘲热讽,宋娇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你凭什么说谢桁他不喜欢我?我告诉你,我一早上都和谢桁在一起,我就喜欢和他在一起,就不喜欢你给我介绍的‘好’对象!”
本以为赵三春肯定还要和自己争上几回,宋娇连怎么回怼她的话都想好了,没成想,赵三春听完自己的话却像是变了个人,忽然笑容满面,眼神里好像还有点讨好自己的意味。
“原来你这一早上都和谢知青在一块儿啊?你早说啊,我要知道你是和谢知青在一起,就不骂你了,还能省下我这么多口水!”
赵三春说着,眼睛扫到两手满是泥巴的宋金贵,心里想到了什么,埋怨道:“你说你也是的,这么大的年纪了,看着也是个大姑娘小媳妇的样子了,去看人谢知青也不知道给人带个蛋过去,真是没那啥,礼貌,对,就是没礼貌!”
宋娇一脸疑惑,不知道她又在刷什么把戏,“你有这么好心?”
赵三春哂笑了两声,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主意,“这不是,人谢知青可是首都来的同志,那他也不会一辈子呆在咱们这个小破村子里吧,要是和他关系处好了,将来他回去,能说带上咱们金贵……”
原来是又想巴结谢桁啊!
宋娇心里高兴,但面上还是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那行吧,不过,给谢桁送鸡蛋这事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你要是哪天反悔了,可别诬赖我!”
赵三春咬着牙,朝宋娇点了点头,“为了我们金贵,我还能不舍得这点东西!”
有了赵三春这话,谢桁将来肯定少不得好吃的。
只是瞟了眼坐在地上玩得泥巴糊脸的宋金贵,宋娇背对着赵三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些好吃的就当她宋娇借来的,让谢桁补好身体,将来她还给赵三春就是了,至于这个只会玩泥巴的小胖球,还想谢桁带他上首都?做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