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哥哥
隔天中午。
姜承望在杨可艾的耳提面命下占了个六人桌。
莫习习她们打完饭过去，看见了坐周宁轩隔壁的顾骁。
顾骁那一揽子分分合合的破事儿，大家早已司空见惯，都懒得发表什么意见。
莫习习低头聊微信。
亲妈陆清婉约她和亲爸一起共用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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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貌合神离濒临离析已经十来年，但顾及未成年女儿的家庭教育，每隔一段时间，两人还是会回国一趟，陪孩子吃顿团圆饭。
虽然在孩子本人看来，相见不如不见，团圆不如不团圆。
莫习习轻轻叹息了声，回了个“好”字过去。
没等对面再回复什么，她按黑手机，拿起筷子用餐。
又觉得盘子里的菜忽然令人毫无胃口。
抬头一瞟，看到对面周宁轩碗里的麻辣冷吃兔。
“你居然吃兔兔！”她震惊道。
周宁轩看了她一眼。
莫习习自顾自往下说：“兔兔那么可爱，你吃它都不会有罪恶感吗？”
“算了，看在是前后桌，又是邻居的份上，我勉为其难一下。”
“帮你分担罪恶。”
筷子伸过去，夹了兔肉回来。
周宁轩平静地看着她的动作，将自己没动过的汤推了过去：“涮。”
杨可艾在她旁边聊微信，顺便听了一耳朵，忍不住感叹：“姐妹，你前戏真的好长。”
接着看向顾骁，问：“你最近有开始新恋情的打算吗？”
她前些天追CP的快闪活动，来了灵感，找了艺术班的同好小姐妹帮忙画人设图。
小姐妹是顾骁的某个前任，听说他刚分了手，托她打探消息。
顾骁还没回答，姜承望抢先道：“杨小妹，你问错问题了。”
“我们骁爷从来不需要打算，前脚分手，后脚就有新妹子投怀送抱，人称恋爱永动机。”
他眼疾手快夹了杨可艾盘子里的鸡腿，塞嘴里。
含糊着问顾骁：“骁爷，是吧？”
杨可艾一下炸了，伸长了手去打他：“死姜狗，你想吃不会自己买吗！”
“吃你买的更香。”姜承望左右闪避，嘴上还振振有词，“我帮你翻译了问题，吃你个鸡腿便宜你了。”
“你要是想吃，我给你留半边。”他夹着鸡腿在她眼前晃悠。
杨可艾满脸嫌弃：“沾了你口水了，拿走。”
转头看向顾骁：“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
顾骁扯扯唇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累了，歇歇。”
莫习习在涮兔肉，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沉默两秒，又低下头，慢吞吞地夹着冷吃兔送进嘴里。
“你们快吃完了吧，趁着午休还有时间，我们回去把三角函数巩固一下。”学委梁冰冷不丁从旁边冒出来。
期中考近在下周二，蓉妈正式启动了学习帮扶计划，还特地把小分队成员的座位都调到了一起。
学委梁冰积极响应班主任号召，针对小分队里的几个学渣开启了一揽子补习任务，打昨天下午开始就时刻紧盯几人的行踪。
姜承望吓得一激灵跳起来：“我艹！”
“我说梁冰你能不能别神出鬼没得跟个鬼似的。”
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老子魂都要被你吓飞。”
梁冰看他一眼，慢吞吞地哦了声，端着盘子走了。
杨可艾乐不可支：“自己老鼠胆子，还怪人冰冰。”
莫习习看着梁冰的背影，感叹了声：“我觉得，这次我们可能考得会很好。”
杨可艾：“？？？”
“姐妹，我就是欣赏你的这份自信。”杨可艾拍拍她的肩。
莫习习：“？”
周宁轩夹了块冷吃兔放她碗里：“继续保持。”
周一。
通过帮扶小分队的努力，莫习习各科作业的正确率都取得了巨大飞跃。
数学课上，老潘破天荒夸了莫习习八分钟。
开口闭口都是“天道酬勤”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改教了语文。
“保持现在的学习状态，这次期中考，老师很看好你，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临下课了，老潘终于结束长篇大论，朝莫习习递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莫习习挺直腰背，没说话，只微笑着点了点头。
心说：还是别太看好了。
课后作业可以有梁冰一起帮忙，考试这种考验单打独斗技巧的，她只有靠运气取胜。
运气不好，就取败。
“老潘的唯成绩论真的绝了。”杨可艾在旁边感叹。
“他们班新来那个学霸，我们连人都没见过，已经听他念了八百遍的全国奥数一等奖了。”
“姜承望之前卡丁车赛还差点拿全国冠军呢，被他说成玩物丧志。”
“古人都知道不以成败论英雄，他倒好，天天把‘成绩好才是好学生’顶脑门上。”
她目送老潘离开，偷偷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不忘初心了解一下。”莫习习说。
从桌肚里翻出半盒抹茶饼干，分给她和林默：“你就当他在念经，听完就忘。”
杨可艾咬着饼干哼哼：“得亏不是我们班主任。”
“我听八班的人说，他们上礼拜已经开始了半强制晚自习，到9点才放人。”
“住得远的，就打电话让家长接。”
莫习习正低头找饮料，闻言扯了扯唇角：“……有必要吗？”
“反正我觉得没必要。”杨可艾耸了耸肩，拿了块饼干往嘴里送。
没吃上，被姜承望顺走了。
“老潘啊，就是形式主义。”
姜承望臂弯里夹着篮球，另只手按住她的课桌，轻轻一撑，坐上去，边吃边说。
“区区一个月考，整得比对面高三的还紧张。”
“还是咱们蓉妈心态好，坐拥两个年级倒数，依旧云淡风轻。还能给上体育课。”
说着，朝后座正帮莫习习开瓶盖的周宁轩抬了抬下巴。
“宁哥，你说，兄弟说得对不对？”
周宁轩拧开玉米汁，递给莫习习，然后送了兄弟一个字：“滚。”
到了放学。
莫习习几人照例考前聚餐。
考好了是庆功宴预热，考差了就断头饭。
杨可艾在三中附近找了家鱼头火锅。
以形补形，为明天的考试付出最后一份力。
大概和她抱有差不多想法的人还有不少。莫习习她们到店里时，大堂里已经坐了几桌穿着高二校服的学生。
极个别还有点眼熟。
楼梯口旁边那桌，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披肩卷发的女生。本来在跟同桌的男生聊天说笑，余光无意间扫到莫习习她们，面色有些僵硬。
“艺术班的谢荧，顾骁前任。”杨可艾小声说。
“旁边那个是之前一直在追她的体育生，不知道追上没。”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前任多的坏处就是这样，哪哪都可能撞见。”
她预定的桌位在二楼，势必要路过。
“不是一个人撞见就行。”莫习习点了点头，说，“美女就是要向前看。”
顾骁懒洋洋地跟在她们身后。
见她们停下来，问了句：“怎么不走了？”
而后跟楼梯口的前女友对上视线。
谢荧放下筷子，定定地望着他，眼圈微微发红。
顾骁依旧面不改色，勾起唇角，笑了笑，说：“好巧。”
不等对方回应，慢悠悠地迈开脚步，上了楼。
莫习习肠胃弱，林默口味淡。
杨可艾点了鸳鸯锅，一半麻辣一半菌汤。
姜承望无辣不欢，红油刚化开，就卷了毛肚往锅里扔。
烫个几秒，捞出来在辣味碟里裹一圈，径直往嘴里塞。
莫习习坐他对面，看着他三分钟不到解决了一盘毛肚一盘鸭肠，明明辣得眼泪花都出来了，依旧顽强地抓着筷子往辣锅里捞。
她有些好奇：“你不觉得很辣吗？”
姜承望灌了半杯冰可乐，压下嘴里的辣味，点头道：“辣，但也超爽。”
“别搭理他。”杨可艾说，“他今天就是奔着断头饭来的。”
“冰冰都给他开小灶了，下午的小测试还能十个对一个。”
“我闭着眼睛蒙都能对俩。”
“所以与其因为考得不好被他妈打得满小区跑，还不如提前整个肠胃炎出来卖惨。”
“杨小妹你瞧不起谁啊！”姜承望不满道，“爷就算一口把这锅汤干了，明儿照样活蹦乱跳龙精虎猛。”
杨可艾习惯性抬杠：“你干了试试，让我们见识一下你怎么个龙精虎猛法。”
姜承望：“……”
沉默了两秒，转移话题：“望爷大度，不跟你计较。”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莫习习另外拿了双筷子，在辣锅里捞海带结，慢吞吞道，“万一运气好，考很好呢。”
全桌人都沉默了。
莫习习：“？？？”
周宁轩低笑了声，舀了碗菌汤，搁她手边，没说话。
“姐妹啊。”杨可艾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运气这个东西，咱们不强求，还是靠实力比较好。”
火锅局结束，已经是晚上9点。
莫习习住得近，拉着周宁轩一起走路回去。
路过711，又以消食的名义买了根山楂味的冰棍。
顺手给周宁轩塞了根葡萄味的。
“是兄弟就要同进退、共吃喝，有习姐肉吃，就有小宁肉吃。”
莫习习咬着冰棍，拍着胸口，如是说道。
周宁轩瞥了她一眼，把人从马路边提溜回内侧：“那就谢谢习姐了。”
“好说好说。”莫习习摆摆手，想起来一事，“对了，眼保健操那会儿，法海找你说什么了？”
周宁轩唔了声：“沪中信息学竞赛组招了两个去年集训队的，他担心集训抢不过IOI的名额，问我要不要加入。”
莫习习张了张嘴：“啊。”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信息学等五大竞赛的竞争向来激烈。
去年三中一名高二学生，在信息学集训队15进4选拔赛里，压了沪中的尖子生，成为沪城唯一一名信息学国际赛选手。
沪中竞赛组痛定思痛，年中开始在全国奔波，搜寻好苗子。
前几天第一批集训的名单出来，沪中比三中多了俩，竞赛组老师还特地打电话来炫耀了一番。
法海作为总负责人，大概受了点刺激。
不过这些似乎跟周宁轩扯不上什么关系。
他跟竞赛唯一的一次联系，就是初三那年拿了个联赛第一。
后来的国赛也没参加。
毕业旅行时，莫习习刷到相关新闻，问了他一句。
周宁轩正在帮她挑小一号的滑雪服，回了三个字——没时间。
她便没再关注。
会对去年的竞赛有印象，一是三中有段时间天天广播“陆同学为校争光为国出征”，二则是因为那位陆姓学长，在去集训队之前，偶尔会来找周宁轩聊天。
有次刚好同桌吃饭，其沉默但迅猛的进食速度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莫习习沉默了几秒，没想明白法海找周宁轩的原因，只好问他：“那你加入吗？”
周宁轩：“不加。”
莫习习吃完最后一口冰棍，问：“不考虑为校争个光？”
周宁轩看了她一眼，“唔”了声：“以后争。集训时间不太好。”
莫习习想了想，跟着点点头：“是不太好。”
IOI的集训一般都在12月到2月，正是过冬的时候，所以也叫冬令营。
也是她生病最为频繁的时节，隔三差五就得跑医院拿药。
再严重点，就得吊一礼拜水甚至住院。
算下来，请病假的时间跟在学校的时间都差不多。
用杨可艾的说法，她这个可以叫“冬歇”，每年冬天的固定休假日。
莫习习回忆起去年冬天抱着热水袋吊水、喝中成药的惨痛经历，幽幽地叹了口气。
余光瞥见周宁轩手上还没拆开的冰棍：“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味道？”
“我来帮你解决。”
说着便要伸手去拿。
“是不喜欢，但也能吃。”周宁轩略微抬手，让她扑了个空。
莫习习一脸正色：“你这样是不尊重食物，要怀着喜欢的心情去品尝它。所以还是交给喜欢它的我来吃掉吧！”
边说边踮起脚去够。
“我可以假装喜欢它。”周宁轩低“唔”了声，又把冰棍拿高了些。
莫习习：“……”
正要说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汽车的鸣笛声。
一辆黑色宾利从她们后方驶来，在马路边停下。
后座的车窗降下一半，露出男人清俊的侧脸。眉眼和周宁轩有几分相似。
男人偏头看过来。
莫习习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腰杆，笑着喊了声：“时宴哥哥。”
周时宴，叶阿姨的大儿子，周宁轩那自幼出国、天赋异禀、光环无数的亲哥。
别人家的孩子，顶格的那种。
莫习习还在被班里调皮男生的毛毛虫恶作剧吓得嚎啕大哭，他已经独自前往伊顿求学。莫习习在初中拿着倒数，他已经顶着荣誉毕业生的头衔从MIT毕业，转去HU读Phd。
中途还开了家公司。
前一阵听叶阿姨说，好像快上市了。
让人不由敬佩，果然是神一般的存在。
莫习习跟他接触不多，鲜有的几次见面他都保持着温柔沉稳的邻居哥哥形象。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看来，总莫名透着一种长辈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就拘谨起来。
现在也很让人敬畏。
莫习习暗暗吸了一口气，挺胸收腹，身板儿比军训站军姿时还直，一副等待长辈问话的恭谨模样。
“上车，”周时宴说得言简意赅，“送你们回去。”
莫习习：“……”可以不上吗？
她偷偷看了周宁轩一眼，试图传递求救的眼神。
周宁轩垂着眼，眉心微拧，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里的周时宴还在等她们上去。
莫习习沉默几秒，鼓起勇气摇了摇头，婉拒道：“就一点路，我们走回去就好。晚餐吃得有点多，正好消消食。”
周时宴没说什么，“嗯”了声，叮嘱：“注意安全。”
瞥了眼周宁轩手上的冰棍：“最近降温，别吃太凉。”
语罢，示意司机驱车离开。
“时宴哥哥再见。”莫习习微笑目送。
等车开远了，才耷拉着肩膀，问旁边一言不发的周宁轩：“你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要等月底吗？”
“幸好我提前把冰棍解决了，不然一根都吃不了。”
她长吁一口气，感叹：“这么久没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啊，不愧是神一样的男人。”
“莫习习。”周宁轩忽然出声道，“我比你大一岁，零九个月。”
“我知道啊，你们都比我大。”莫习习说。
她小学为了和顾音一起，跳过一次级，之后便一直都是班里最小的那个。
“但你好像从来没叫过我……”周宁轩抬起眼，淡淡地看着她。
一字一顿，吐出四个字：“宁轩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习习： SOS！你哥来了！
宁哥：时宴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