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厂长这会儿心里头却是琢磨着,车上有奇怪的人想要对顾宁不利吗?
他咋没印象?
顾宁长得太乖,一路上也很听话,刘厂长压根就没想到她能顶着一张乖巧单纯的脸信口胡诌。
也没多想,反倒是被顾宁这么一夸,有些飘飘然。
顾宁也是趁着这个时候,把表塞给他,还说:“刘叔叔要是不收,我就把这表给扔了。”
这可把刘厂长给吓坏了,只能收起这个表。
反正还要住几天,回头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还给顾宁。
这表能卖不少钱呢。
就是他心中对顾宁的感情更加复杂了。
刚才他可是看见了,顾宁一直盯着一条裙子看,这买了表都没钱买裙子了。
中午他们去了国营饭店吃东西,全都是硬菜,下午逛了一圈,除了这块表,顾宁就喜欢买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头绳、彩色橡皮筋、发箍这些。
她什么都买两份,随手就将其中一份递给刘厂长:“这个拿回去送给妹妹吧。”
刘厂长还挺不好意思。
顾宁对自己人一贯很好,前世她当霸总那些年,身边的秘书、助理,对家花高价挖都挖不走人。
刘厂长喜欢他闺女,便多给他女儿买东西,价格不贵,但胜在心意。
两人不知道住哪,索性提前去了钢铁厂。
去的时候,顾钧正在着急冒火的找那张外汇券:“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都赶紧找找!”
顾宁倒是老神在在。
但还是要演一下的。
她有些茫然的看向刘厂长,小声问:“那不是我爹给我的吗?我是不是闯祸了?”
兜里揣着表的刘厂长心里“咯噔”一下。
好家伙,他当时只想着推拒表,完全忘了这外汇券有极大可能是放错的。
顾宁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走到顾钧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爸,我……”
顾钧看着和妻子有七分像的女儿,看着那张天真、不谙世事的脸,乖乖软软的拉着自己衣袖,心里头莫名的,只觉得软乎乎的。
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抗乖乖软软的女儿。
绝对没有!
更别说顾宁先前过来的时候,对他是那么的抗拒。
这会儿顾钧语气都轻缓了一些,“宁宁,怎么了?”
顾宁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爸爸,你是在找外汇券吗?”
顾钧忙说:“对,你看见了?在哪,那外汇券对我来说很重要,需要采购一个东西。”
这会儿刘厂长腿都开始抖了。
他艰难的看向顾宁,一百的外汇券,这姑奶奶敢用,他怎么就没拦住!
这下完了,如果是顾厂长用在公务上的,顾宁直接去买了表,万一耽误事儿了,没准还会受到处分,万一他这厂长的位置没保住……
顾宁来顾家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了,更别说顾家人更喜欢顾如竹。
顾宁一副纠结的模样,最后老老实实交代:“我,我买了一块表,想送给……”
话没说完,就被刘厂长打断了。
顾宁敢这么做,那自然是相信刘厂长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刘厂长很上道,直接说:“哎呀,这,这可真是……”
等顾钧看过去的时候,刘厂长才说:“顾厂长,也是怪我,我和宁宁说了,这几天您忙得脚打后脑勺,不是不喜欢她这个女儿,还说让她给您送个礼物缓和缓和氛围呢,宁宁便想着要买个好的,这不是,宁宁看中的裙子都舍不得买,想着买那块表要送给您。”
说着,他拿出口袋里面的表,递到顾钧手中。
顾宁:“这表其实是送……”
刘厂长见顾宁还要往外抖落大实话,忙说:“这,要不我们去看看能不能退了吧,主要是宁宁听那服务员说,这表难买,得碰运气,宁宁才想着给您买,宁宁也是好心办坏事,哎……”
顾钧脸上有了笑容,“不是坏事,本就是我放错了,宁宁买的表爸爸很喜欢。”
顾宁倒是没想到,顾钧这么好哄。
她又问:“那外汇券……是不是很重要,这怎么办?”
顾钧不在意的说:“没事儿,家里还有,宁宁你喜欢什么裙子,回去给你外汇券,随便买。”
他顿了顿,“等爸爸忙完带你去买吧。”
说着,顾钧随手将腕上的表摘下来送给顾宁,然后又将顾宁送的那只表给戴上了。
顾钧:“这表你先凑合着用吧,过段时间带你去买一款女式的。”
顾宁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爸爸,这个表真好看。”
刘厂长在一旁看着眼皮子直抽抽。
要是没记错,刚才在百货大楼里头,看见的这表,叫什么劳什么士,这款金色的得一千二百元呢!
好家伙,顾厂长家这么有钱,有钱到这种表能随便给她闺女?
偏偏顾厂长还把顾宁送的那款表当成宝了,一个下午,几乎是隔一分钟就看一下。
可不能让他知道,顾宁原本是要送给刘厂长的。
顾宁收起手表,对顾家的家底再次刷新了认知。
这年头,一般的厂长工资也就五十块钱一个月,但顾钧不一样,他是大学生,在厂里名头是厂长,但也是是技术工,刚才在办公室顾宁就见他抱着一本砖头厚的书研究。
各项技术的研发,厂子效益好、创汇多,都有不少奖金了。
这还只是顾钧一人的,还有顾宁母亲钟文澜在书里也是个牛x哄哄的科学家,后期为顾如竹铺了不少路。
难怪顾如竹舍不得走。
顾宁安安静静的坐顾钧的办公室里,时不时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等到傍晚,顾钧才笑着说:“饿了吧,回去吃饭。”
说着还一定请刘厂长一起。
且不说要靠着刘厂长照顾顾如竹,刚才顾宁态度的转变,肯定有刘厂长的功劳。
三人一起回到了家属院。
普通工人一般住筒子楼,一层楼有好几户人家,一家就分一间房间,有不少一家老小好几口挤一间屋子的。
住家属院的一般都是厂子里有特殊贡献的,或者职位高的职工。
进了家属院,房子不少,都是平楼,外观看着有些旧。
顾家位置好,房间都朝南,外面看着有些旧,木门外头有一层珠帘门,地面铺的是水磨石。
屋里的装修乍一看很朴素,常见的五斗柜、衣柜,茶几、沙发上都盖着白纱布,看着和其他几家也没差。
但仔细一看,屋里竟然还有冰箱和电话!
整个向阳公社,或者说整个乌县的电话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一般只有厂子里才设有电话。
可顾家屋里竟然就按了电话。
这电话看起来有些年头,上面有一些刮擦的痕迹,倒是冰箱,看起来崭新。
顾钧一回去就开始忙活起来。
来了顾家,刘厂长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小声对顾宁说:“你瞅瞅,你爹还是好哄的,看他对你多上心。”
顾宁笑笑,不置可否。
三分钟后,刘厂长被啪啪打脸。
顾钧和钟文澜两人都立过功,分到的房子也大。
一共四间房,一间被隔出来两个房间,一半是家里赵阿姨临时休息的,一半是厨房。
另外三个房间都挺宽敞的,一间夫妻俩住,另一间大一些的是顾如竹的,小一些的是顾文熙的。
顾钧犹豫片刻,“宁宁,你……要不这几天先住……”
看这意思,是想让顾宁住小房间了。
但很快,顾钧便说:“宁宁,你在小房间凑合一段时间,等下个月,我去申请,扩建一间房子。”
顾钧又给她解释:“宁宁,如竹性子敏感,往后她还要回来的,这房子,先给她留着,免得到时候她心里多想。”
顾宁也不意外,点点头,“我住哪里都可以的。”
她还似有若无的挡在了刘厂长面前,遮住了他脸上的愤愤不平。
顾宁心说刘厂长还是沉不住气。
这才到哪。
一个房间罢了,住哪都是住。
顾如竹谋划这么久,又有十七年的感情,一块表可收买不了。
横竖她对原主父母也没什么感情,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在改革开放前,靠着原主的便宜爹娘,攒够一笔初始资金以及人脉。
他们是喜欢顾如竹还是怎么,与她无关。
顾宁内心冷漠得一批,可脸上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她这么不计较,顾钧反倒是更愧疚了。
顾钧开了电视,对他们说:“赵姨不在,我去买些饭菜回来。”
刘厂长原本还是气的,但他也不敢骂出声,怕顾宁没注意到,他说了反而让人难受。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门被打开了。
“爸,你喊我回来……”
话还没说完,门口进来一个穿着白衬衫少年,背着书包,看着斯斯文文的。
只是等他看见顾宁,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他下午才给顾如竹打了电话。
顾文熙得知黄水村老顾家被顾宁的干娘给砸了,电话那头的顾如竹说话声音都在哽咽。
这会儿他看见顾宁就火大。
顾文熙目光瞬间冷下来,眼中满是凶狠:“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顾宁眼眶一下子红了:“可是,爸爸他……”
顾文熙直接拿起顾宁的包裹就往外丢,恶狠狠的说:“你要是敢踏进来一步,看我不整死你!”
顾宁压着怒火,拉了拉刘厂长的衣袖,“我们先走吧。”
一副包子脾气。
刘厂长也是气不过,可顾文熙太过强势,他也担心顾宁出事。
不过到了门口,两人就有分歧了。
顾宁坚持要去招待所,刘厂长则是想等顾厂长回来再说。
刘厂长心里头那个气啊。
顾宁看着周围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拉了拉刘厂长的衣袖,眼眶红红的:“叔,还是去招待所吧。”
反正,最迟明早他们就会被请回去。
只是可惜了,看不到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