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好处自然不会少。”林泽淡然一笑,坐下边喝口茶,说话不急不迫,“一则你可以功成身退回京述职,二则,我会控住荣国府,让她们对黛玉好,你也希望黛玉妹妹能够简单快乐地生活吧。”
这两句话直戳林如海软肋,林如海眉头深深蹙起,其中艰辛他能不知?一个十三岁不少的小子竟敢夸下海口。
“你究竟要做什么?荣国府不是半大孩童可以操控的?你还说不会跟甄家联手,目前能控制贾家的只有他们了。”
“这不用你管,林大人考虑考虑上不上这条船,不过,你本身的境遇就已经是不成功便成仁,好像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林大人为了夫人,让自己走上了绝路呢。”
最佩服这种为爱牺牲一切的人了。
面对此种嘲讽,林如海面无人色,这让他往后如何心安理得面对列祖列宗。果然,那张刻薄的嘴里没一句好话,每次都往心窝里戳。
“仔细说说,怎么帮黛玉。”
“你好像很担心?荣国府一窝女流,有那么难搞吗?”别说林泽瞧不上她们,女流之辈又从不离开家门,远离朝堂眼界有限,手腕只对亲人使,这种人看着聪明,不过是掩盖愚蠢。
“父亲,荣国府里只有二太太跟母亲关系极差,而她只在乎钱和权,女儿送宫里做宫女都不敢吭声,是个欺软怕硬的,又想天上掉馅饼。只要我能在甄家那边有说话权,黛玉跟我关系好不好,都不妨碍她们想用此来做跳板巴结你我。”
对这点,林如海赞同,“前提是,你能在甄家有话语权,若想通过盐政,劝你早些罢手,他们贪得无厌,永远没有尽头,也不会为了区区一颗棋子,去威胁荣国府这个老亲。”
林泽歪了歪头,“这是我的事,林大人只需要配合就好。”
话题又重新绕了回来,“不过,你若是不肯配合也没关系,反正你的书房就在那儿,你书房里的小厮拒绝不了我。”
“你……”林如海心里发堵。
“别说我做不到,林大人,你知道的,林家已经全部在我手里,我代表的可是未来!”
“……”林如海怅然,“你说话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吗?”
“我对不配合的一向没有什么耐性。”林泽说得很坦然,姿态放松直视他,好似根本不可能会听到不满意的答案。
这副姿态摆在那儿,就是底气十足。
林如海稳住心神,想了想,“我可以配合你,但你需要给我一颗定心丸,证明你有这个能力。”
“可以,那就以我能说动甄家为我保媒贾家三姑娘一事证明,你看如何?若是你还想看二太太的表态,我可以让贾探春记在二太太名下做嫡女。”
“你要娶贾探春?”林如海有些不可置信,“你竟然还敢娶贾家的姑娘。”
“为何不敢?我又不是你,岂会让她全权掌管内院。”林泽讽刺道,“我打听过,这姑娘扛得住事,性格不软也不蠢,对各家姻亲很是了解,那就够了。”
林如海沉默,这哪是找夫人,就是找个下属,也没这么随便的。
“可以,时间不要太长。”
“放心,很快地,在黛玉妹妹进京之前。林大人,合作愉快,互惠互利。”林泽笑着告退。
屋里,林如海再一次被无语到,挑明后林泽连尊敬的样子都不做了,真狂妄!倒要看看他能怎么说服甄家,若是能成,的确是条退路。
最好能够进京述职,黛玉跟在他这个亲生父亲左右,就有个光明未来了。
林泽离开主院后,林如海暗中一直在盯着,却未见他如何行动,一直在家中看书习字。年底很快到来,各处热闹繁华。
扬州富庶,名满天下,年底时节正是张灯结彩的时候,天刚暗下来,烟火时不时能看见,路上小吃摆满街道,各色玩意儿看着就喜气,每当这个时候,各府的姑娘哥儿都不再拘束,备好零散铜板,出门过节。
林家貌合神离,林如海没心思过年,年夜饭只能跟黛玉吃,林泽彻底被他忽视,就算二人的院落挨得近,林如海从未去过。
林泽乐得如此,才不跟林如海他们父女俩一块吃斋呢,气氛不好噎得慌。
林家的兄弟三人都是无肉不欢之人,正值守孝,不好让林家下人置办,自个儿在外头买桌酒席,偷偷送进屋,配上一个肉汤锅子,摆上鹿肉烤架,吃得心满意足。
今年开始,三兄弟的人生就会大变样,不再是小孩,需要自己奋斗了。
别瞧这三人如今模样,曾经在姑苏,都是被人看贬之人,林泽身体瘦弱,在家被忽视,药不给吃,饭不给吃饱,就等着自生自灭。
林族长家人口不少,已有三代人未曾考中当官,家产越分越少,顶多不算穷,为了子孙能读书,不敢多花费,自然不会经常吃肉,像林泽这样瘦弱易病之人,若非是个男孩,只怕早就丢了。
林铁和林立都是爹劳役死了娘改嫁的孤儿,由族里出钱养大,因性子倔不愿过继,在族里无人看顾,还得为族里干活,打理祭田,当作牛马使用。
三个人里面年纪最大的林立,今年不过才十八。
这样的孩童,至今都无婚约对象。
吃饱喝足,林铁突然笑了笑,“三弟,我得跟你说一件事,我最近看上个姑娘,身份呢不咋地,但人很好,对我更好,你把她的卖身契给我吧。”
林泽笑了笑,“正妻吗?不讲究?”
林铁饶了饶脑袋,铁汉羞涩,“谁看得上我呀,之前都瞧不上,以后我也不想要。我就喜欢对我好的姑娘,不在意我是不是能飞黄腾达。”
“府里的丫头配你,难道不是飞黄腾达?”林泽摇摇头,“你喜欢就好,不过,咱们的事要命,最好先定下,等做好了再娶。”
“明白的,我林铁哪敢让人当望门寡?”林铁嘿嘿一笑,又冲林立使了个眼色,“现在这儿,就只剩下你林立一个单身汉啦,有什么想法?”
“我?吃饱喝足一人爽快,可不喜欢有人管着,”林立嫌弃,“你以为谁都像你,就怕别人瞧不上。若让我娶,我喜欢听话懂事又漂亮的,身份我也不在意。”
“留意着吧,别给错过了,”林泽突然想起,记忆里好像有这么号人物,“荣国府的贾迎春好像很符合,你要不要试试?听闻也是个绝色。”
“贾迎春?那不是我俩又成连襟?”林立摇头,“到时候再说吧,眼前已经一片黑暗,预计未来的日子,我跟账本得睡一块,账本就是我太太。”
“难怪就你单身。”林铁嫌弃,“还说我怕人嫌弃?你才自卑好吧,连个稍微厉害点的都不敢娶,我那是正好遇上,若不然贾迎春我也敢娶。”
“去你的,滚一边吃肉去。”林立翻白眼,“三弟,你自个都那样了,还催我干什么?我吃得差不多,得出去了。”
“好心管你,你还有意见。大哥,都准备好了?”林泽伸了个懒腰,“以后就没安生日子了。”
林立林铁对视一笑,自信满满,“早就等着了。”
一直未曾出门的林泽,在今日带着林家兄弟俩离开,林如海听闻后,眉头深深蹙起。
黛玉不明白,“父亲,兄长出门可有不妥?”
“那倒没有。”只是出门搅风搅雨而已,顺利还好,不顺利今晚都未必能活着回来。
到了约定的茶楼,林泽在屋里坐着,林家两兄弟在一旁盯着炭火煮茶。这处位置极好,能看得到楼下的灯会,远远瞧着大家放的灯,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年节的灯上,总会有各种愿望和期盼,大多数都期盼家人安康。他倒也想放,只不过,已无人需要他放。慰藉自个的东西,反倒让人伤感起来。
今日林泽约了甄家的眼珠子甄宝玉,这处茶楼也是甄家所有,能让甄宝玉放心前来。
若非林如海的缘故,估计连拜帖都送不到那位之手,就算真的合作,也只是个跟班幕僚,没什么意思。
就好比现在,已经迟到许久,甄宝玉姗姗来迟,依旧仰着脑袋进来,“林兄没有等太久吧。”
“等了半个时辰,真要有急事,黄花菜都凉了。甄兄,请坐吧。”前倨后恭,微笑迎人,甄宝玉愣了愣。
“林兄直爽。”
“甄兄今日繁忙,若非有事,不好今日相约。”
“林兄有何事?”甄宝玉有所猜测,喝着茶淡淡问道,并不像荣国府的贾宝玉,那样草包。
即是聪明人,就更好了。
林泽重重叹气,“甄兄知道我今年过继到巡盐御史林大人膝下,本闹得不愉快,想在科考的时候证明自己的能力,结果……唉,天不遂人愿啊!”
甄宝玉点头,“的确,贾敏姑姑走得太急,若能再熬三个月,林兄就可科举应试。”
就是不知能不能中,甄宝玉心里嘲讽道。
“是啊,所以只能另辟蹊径,先立业,一年后再谋科举。”
甄宝玉没什么大兴趣了,左不过跟盐政有关,还是附和一句,“林兄是否也想插手盐政?”
“是啊,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不插手才枉费时机。”
甄宝玉彻底没了兴趣,坐直的身子软了下来,摇头望向屋外,随口附和,“林兄有什么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林如海气急:林泽真坐得住呢~
林泽:坐得住,总算到他发力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