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谢嗣音下意识喊住了那个转身欲走的少年。
少年步子一顿,转过身,清澈的嗓音里浸满笑意:“郡主想做什么?”
这个嗓音带笑的模样,几乎一下子就让她梦回晚间旖旎风光。
谢嗣音耳垂发红,右手捏着车板的指节却用力到泛白,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紧张:“摘下你的幂篱。”
少年没什么反应,身边的秦嬷嬷急了,连忙拉住谢嗣音的衣袖,低声呵道:“郡主!”
谢嗣音明白秦嬷嬷的意思,如今她已经同陆煦之定亲,若是被人发现在路上同另外一个少年纠缠不清,怕是于名声有损。
她一向规矩,但并非是严格守规矩的人。
更何况,这个人......的声线,与梦中那人别无二致。她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别的什么,但她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谢嗣音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固执道:“来人,请这位小公子回府。”
“郡主!”
秦嬷嬷惊得魂飞魄散,郡主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经过她提醒之后仍旧如此肆意行事,这个人怕是......她隐晦地望了眼少年,掩下心头的打算。
少年一动不动,立在原地,笑得意味不明:“郡主要我......入府?”
本来谢嗣音没有多想什么,可这个少年的语气就像,就像......她强抢民男,招入面首一样!
谢嗣音一下子羞红了脸,重重放下车帘,怒声道:“闭嘴!”
气到极致,她反而想清楚了。梦中之事何其荒唐,倘若因为两者的声线接近,她就将人掳回府中,岂不是更加荒唐?!
而且,就算带入府里,她又如何能判定这个人就是梦里那个人呢?
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情,寄托神佛也就罢了,做什么要再牵惹上不相干的人。
想到这里,谢嗣音面色恢复平静,声音也没了波澜:“走吧。”
哒哒的车轮声重新响起,谢嗣音掀开侧窗的车帘,少年仍旧站在御街旁,如同凝固的石雕。马车缓缓向前,窗外春风吹动少年的黑色幂篱朝后飘去,露出少年耳垂下殷红的珠子。
不知怎么的,她感觉少年现在一定在笑——
带了几分讥诮,还有些恶意满满。
直到巳时三刻,谢嗣音才到了大兴恩寺。因着是皇家寺院,宣王妃又早早知会了老方丈,因此寺庙没有其余外客,更显清幽安静。
谢嗣音扶着青无的手臂下车,朝着老方丈双手合十:“辛苦方丈了。”
老方丈神色柔和:“阿弥陀佛,许久不见云安郡主,不知近来可好?”
谢嗣音颔首道:“劳方丈记挂,一切都好。”
老方丈引着一众人朝着寺庙走去,红墙绿瓦、飞檐翘翘,脊上铃铛随风作响。遥遥间,还有钟声响起,惊起林间鸟儿一片上下翻飞。
从南向北,一路经牌坊、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和三圣殿。正中大雄宝殿为等级最高殿堂,面阔五间,朱红琉璃墙面上嵌黄琉璃瓦屋面,雄浑壮阔,肃穆吉祥。殿内供奉释迦牟尼像,两侧供奉十八罗汉像。
因为念着自己那前尘孽缘,谢嗣音果真在殿内默念了二十一遍《往生咒》,祈求神佛庇佑自己,让那人早入极乐。
诵念结束,谢嗣音正要起身,目光瞥到台案之上的签筒,心下一动,着人拿过来摇了一签。
是四十三签。
她不懂解签,目光看向老方丈。
老方丈低头拾起之后,一脸喜色朝她道:“这可是支难得的上上签!俗话说‘世间天理定婚姻,天配如何误世人。人若自知天理合,何须着意问天神。’若问婚姻,那就是天配良缘,白头偕老。”
谢嗣音一时也忍不住喜形于色:“果真?”
老方丈将签子扔入签筒之中,面色坦然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瞧着郡主近来眉锁重重,多是牵念过度的缘故。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则自在于心间。”
她近来确实因着梦境一事心中烦扰不堪,忧思慎重。倘若那只是一个梦,怎么会接连一个月天天梦到他?可倘若不是梦,难道......真的是前尘留下的孽缘?
只是不知,今日过后阿弥陀佛是否将那人收了去?!
老方丈忖度着谢嗣音的面色变化,继续道:“郡主是有佛缘之人,凡事自有神佛庇佑。顺其自然,一切都会有正果。”
听到这话,谢嗣音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彻底松了眉头。
看到贵主面色多云转晴,老方丈方才笑呵呵道:“郡主可要去竹林院休息片刻,稍后让比丘尼给您送一些斋饭。”
走了一个多时辰,谢嗣音也确实累了,当即点点头:“有劳方丈了,方丈且先去忙吧,着弟子引路就好。”
老方丈也不强求,招呼旁边一个僧人过来,给众人引路到竹林院去了。
等谢嗣音走了之后,老方丈才面色凝重地看向那摆在案上的经筒。
四十三签可不是什么好签词啊——“自观相见好容仪,谁想中间一点非,不是婚姻休作对,不如撤手且由伊。”
可这是宣王府同英国公府的亲事,难道还有谁能够阻拦吗?
老方丈摇摇头朝着前院走去。
谢嗣音等随着僧人到了竹林院,秦嬷嬷安排人收拾房间,一应换上王府带来的饰物。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后,谢嗣音打发秦嬷嬷去旁边屋子休息,青无留在屋内守着她。
窗外阴阴翠润,竹曳生凉。桌子上一点炉香袅袅散开,静谧安生得很。在这种环境下,谢嗣音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支开的后窗发生轻微的响动。
一条细小的红尾蛇从窗户外探出头来,朝着床上的贵女蜿蜒爬去。
谢嗣音似乎陷入沉睡,毫无所感。
那红蛇自薄衾底下进入,又从贵女的胸前冒出头来,盘成一圈,仰头吐信。
或许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威胁,谢嗣音的眉心渐渐皱了起来。
看到少女一动不动,红蛇收起攻击的姿态,顺着女人白嫩的脖颈滑动,冰凉滑腻的触感让谢嗣音的身子下意识抖了一下,眼角跟着渗出泪水。
“哭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多了一个人——黑色幂篱,靛青色窄袖袍衫,竟是之前御街看到的那个少年。
青无目光呆滞的看着那个少年,毫无反应。
少年从摘下黑色幂篱放到一旁,目光从谢嗣音的脸上转到红蛇身上。小红蛇身子一僵,从女人的脖颈滑下来重新回到少年腕上,装作一件冰凉的玛瑙装饰。
少年伏下身子,拇指摩挲着女人的眼角,声音似乎带了些微的无奈:“还是这么爱哭。”
谢嗣音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拼命挣扎,却如同被施了梦魇一般无法动弹。
“为什么要跑呢?”少年似乎别有意趣地欣赏着谢嗣音梨花带雨的模样,手指渐渐下滑,怜惜地摸着女人脸颊。
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女人明显消瘦了很多,就连两颊上的婴儿肥都不见了。
“听说你要成亲了?”少年手指如玉摩挲着她的红唇,动作温柔极了,眼底的沉色却深不见底。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食指猛然探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滑过她的牙齿,摸上她的舌尖,然后急风骤雨地翻搅。
谢嗣音觉得难受极了,忍不住嘤咛一声,眼中的泪水留得更多了。
“哭得更加让人想把你弄坏了。”少年语气意味不明道,“是那个男人教的吗?”
谢嗣音说不出话,也醒不过来,只能对着身前遮云蔽日的身影不住摇头。
一声叹息,少年终于将手指从她口中取出,丝丝缕缕的粘液附着在上面,如同神坛上的白玉染了世间情秽。他轻笑着将其抹上女人红唇,润泽鲜艳,就像经过了春雨的桃花,等着人摘取怜爱。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少年俯下身子,细细地舔吻她的红唇,就像游刃有余的君王,终于尝到他等待已久的盛筵。不过这份从容也只是暂时的,片刻功夫,他就以凶狠不容拒绝的姿势用舌尖抵开她的齿关,搅弄她的粉舌,听她发出呜呜咽咽喘不过气的哭腔。
谢嗣音越是兵败如山倒,少年就越是势如破竹。
有一瞬间,谢嗣音觉得自己要彻底窒息过去了。
就在那个临界的边缘,空气重新涌入身体,谢嗣音闭着眼大口呼吸。
“呵。”少年喉间溢出这么个音节,极轻极浅。
“这么没出息了吗?”少年低笑一声,再次俯身吻住了她。
热烫的舌探进去,不见一点温柔痕迹,缠着她的舌头使劲搅弄吞咬,就像饥饿许久的凶兽终于找到可口的美食。
谢嗣音感觉自己又陷入一场大雾中,不见前路,不见归途。
正慌不择路的时候,一条巨大的黑色巨蟒突然从她身后蹿了出来,冰冷的蛇尾紧紧缠住她的腰肢,紧跟着一点一点向上缠去。
胸腔被挤压成一团,谢嗣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能了,只能大张着嘴,引颈就戮。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巨蟒居然慢慢地垂下头,在她面前缓缓吐出红信子,然后......
钻进她的口中。
谢嗣音吓得惊魂魄散,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
作者有话要说:昭昭啊,神佛表示不收疯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