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位于稷山半腰处,风景毓秀,黄墙殿脊,在参天古树的掩映下,整座寺庙显得格外沉寂肃穆。
这里香火鼎盛,朝拜者络绎不绝,或求姻缘,或求财富功名,又给庄严的宝相殿宇添了几分世俗的热闹。
顾九卿甫一现身寺庙,即使出行戴着帷帽,那周身的仙姿气度仍是不知惹了多少惊艳的目光。相比较而言,跟在后面的顾桑倒被衬得像是小丫鬟。
若是单独拎出来,顾桑也是个小美人,如花似玉,麋鹿般的眸子清透灵动。如果没有被原身恶心过的人,对她的第一印象都是软萌可爱,好清纯一姑娘。
她的长相,比之顾九卿,更具有欺骗性。
顾桑亦带着帷帽,略掀起一角,看着时不时落在顾九卿身上的目光,她微微蹙眉,往前面蹦跶了两步:“大姐姐,周围好多人都在偷偷看你,男男女女的,好没礼貌。”
顾九卿脚步未停:“嫉妒了?”
“咳咳。”顾桑差点被口水呛死。
她的意思是,大姐姐很受欢迎,好不好?
顾九卿侧首,不动声色看她一眼,收回了视线。
他讨厌那些羡慕、嫉恨或猥琐的目光,让他极度恶心。就如顾桑,曾经看他的眼神也是满怀怨恨嫉妒,却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殊不知早已暴露。
可现在,也不知是她演技提高了,还是更懂得隐藏,自她向他忏悔认罪后,他竟再也没见过。
她的眼神里,似有了真诚,有了清澈,有了恐惧,有了害怕,却唯独没了怨憎妒忌。
前后的转变,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可又好像没变。
“施主,这边请。”
顾九卿是常客,被相熟的小沙弥一路引到了后院一处偏僻的禅院。
是顾九卿惯常住的地方。
顾桑则住在他隔壁的隔壁。
仆婢忙碌搬运物什,大多都是顾九卿的东西,连茶具都是自备,排场颇大搞的好像长住寺庙似的,顾桑只带了日常换洗衣物和一些零嘴,其它就没了。
看着站在檐下的顾九卿,顾桑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朝他走去,顾九卿却转身进了屋。
好吧。
女主可能累了,想静一静。
顾桑很识相地拐去了自己的房间,爬了一段山路,本就有些累,脑袋一沾枕头就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下午,完美地错过了中午的斋饭,好在秋葵提前给她留了一份,只是清汤寡水的,一看就没什么胃口,将就着提前准备的糕点,囫囵喝了两口汤。
顾桑擦擦嘴,先去找顾九卿刷好感,得知顾九卿去了前殿上香,便也准备去捐点香火钱,拜拜佛祖,保佑她早日攻下女主。
直至看不见顾桑,陌上转头看了一眼陌花,开口道:“三姑娘真是好本事,在主子这里也算是独一份。”
陌花皱眉:“什么意思?”
陌上道:“主子对三姑娘的耐性远超于常人。”似想到了什么,陌上凑近陌花,神秘兮兮道,“你觉得三姑娘有没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另一个主子?”
这下,陌花是真恼了:“瞎说什么,他们可是……”
“可是什么?”陌上故意问道。
‘姐妹’,‘有血缘关系’这种话,陌花又说不出来。
陌花狠狠地瞪了一眼陌上:“闭嘴,不可背后妄议主子,主子行事自有他的章程。”
陌上闭嘴之前,又说了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又不是真的。”
到了寺院正殿,顾桑并没看见顾九卿。她颇为肉疼地捐了三百贯香火钱,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呈祷告状。
一双灵动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时值半下午,已没什么香客,顾桑便放心大胆地看向宝殿的佛祖,虔诚地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我本不信神佛,但我现在又信了。”若非穿书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她是从不会对鬼神抱有敬畏之心。
“此生唯有三愿,一愿家人安康。”虽然现代渣爸让她变成私生女,老妈嫌她拖油瓶甩了她再嫁,但看在这对不靠谱的父母给她生命和花不尽的钱财份上,她希望他们平安活到老。
“二愿大姐姐事事顺遂,天天开心。”女主诸事顺利,她也好跟着沾光。
“三愿……”
顾桑鼻翼轻翕,殿内浓郁的香火味仿佛夹杂了一道若有似无的暗香,随风入鼻。
她顿了顿,眼眸未睁,继续低声道:“三愿大姐姐能看到我悔过的心,对我真正消除芥蒂!佛祖在上,现在的我,已非过去的我,现在的我只想一辈子追随大姐姐,永不行背叛之事。若违此誓,便教我凄惨一生。”
下一瞬,顾桑豁地睁眼:“或叫我嫁不出去,一辈子无人爱我。”
这算是对古代女子最抱有恶意的毒誓了。
但对顾桑来说,就算不结婚也没什么,古代女子结婚后本就活的累,要相夫教子事事以夫家儿子为尊,丈夫可以三妻四妾,想纳妾当妻子的只能应承着,不答应就是一顶善妒的帽子扣下来,过得不好,还不能随意离婚。就算是离,没有本事和娘家托底的,只能落得个被夫家休弃的下场。生了孩子更惨,连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都争不到抚养权,就算争到了,在男权至上的古代社会,对于一个养育孩子的单身母亲实在不够友好。
若找不到爱她胜过爱自己,一生只爱她一人的男人,她绝对不结婚。
再不济,真有生活上的需要,养个面首足矣。
等到女主成功登顶帝位,作为女主的亲妹子,谁敢非议她。
顾桑把自己的未来安排得明明白白,本着做戏做全套,又恭恭敬敬地朝着佛祖磕了几个头,将香插在香炉里,转身踏出宝殿,随意在寺内闲逛起来。
佛殿旁的偏室里,杜乘风不可置信道:“我耳朵没出问题吧?这还是顾桑吗?她竟然求佛祖保佑你,别不是在心里咒你早登极乐?”
顾九卿唇角扯起一侧,慢悠悠道:“我这位便宜妹妹哭天抹地向我认错悔过,说她以前不懂事,做错了,要改过自新。”
他一顿,似笑非笑:“圣人有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不像是顾九卿的行事风格。
杜乘风古怪地看了一眼顾九卿,粗声粗气地说:“她说改,你就信?我告诉你,女人最会骗人,你好心留她一条小命,倒不如让顾夫人给她找个男人嫁出去,别让她在你身边瞎转悠,不定哪天又耍出什么花招?”
顾九卿面色微沉,狭长的凤眸一片漆黑。
显然,是动怒的征兆。
嫁人?
念头一起,心底倏然腾起一股不适感。
顾九卿眸底的郁色愈发浓烈,忽的身子一偏,他堪堪撑在墙壁,修长的手指渗出点点冰霜,蚀骨的寒意瞬间陇上全身,他抑制不住地发冷发颤。
“糟糕,又发作了。”
杜乘风想要搀扶顾九卿,然手伸至半空,又蓦地收回。
顾桑听小沙弥说静安寺最为人称道的便是寺中的一棵千年祈福树,特别灵验,正殿拜佛是为私心的缘故,待看到挂满红布条的祈福树,万千红布条随风轻荡的壮观之景时,顾桑也想应应景。
她还没为自己许愿。
顾桑找来红布条和笔墨,刚提笔写下一字,就看见穿着华丽的北嘉郡主拿着写好心愿的红布条往祈福树这边过来了,身后跟着婢女婆子,还有手拿梯子的侍卫。
“把梯子放好,本郡主要挂在最高处,神佛就能聆听到本郡主的心愿。”北嘉郡主指挥侍卫摆好梯子,便要亲自上树,身后的婢女婆子登时吓得变了脸色,一溜跟着劝,“郡主,不可啊,万一伤着了贵体,奴婢们万死难辞其咎!让奴婢替郡主挂上去吧。”
北嘉郡主被狐妖邪祟吓得大病一场,才被承显侯夫人逼着来静安寺沾沾佛气辟邪。听说寺内的祈福树特灵,许多人都来此祈求大好姻缘,北嘉郡主不免也动了心思,求她能和康王顺利成就良缘。
想着亲手挂上去显得更有诚意,却被一群贱婢阻拦,北嘉郡主气得一脚踹开就近的婢女:“滚开!谁敢阻挠本郡主和骁哥哥的好事,本郡主扒了她的皮。”
脾气可真坏。
顾桑不欲同北嘉郡主对上,趁着没人留意到自己,打算悄悄溜走,哪知还是被眼尖的北嘉郡主给发现了。
“站住!”北嘉郡主大吼一声。
顾桑脚步未停,扭头看了一眼北嘉郡主充血的双眼,反而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笑话!她又不是傻子,落到北嘉郡主这个疯婆子手里,能有她的好。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北嘉郡主可没忘了顾桑撞自己的事,再有顾九卿贺寿赢得太后皇帝的青睐和赏赐,宫中更有流言传出,太后欲将顾九卿指给康王殿下。连带对顾九卿的嫉恨,一并落在了顾桑头上。
北嘉郡主来不及找顾九卿算账,哪里肯轻易放过顾桑。
红布条也懒得挂了,直接吩咐婢女婆子捉拿顾桑。
“快,给本郡主抓住小贱蹄子!”
顾桑在前面跑,后面一群婢女婆子追赶,场面颇为壮观。
有小沙弥上前阻止的,被北嘉郡主指着鼻子痛骂一顿:“小秃驴,本郡主的事,何时轮得到你们这帮子秃驴插手?”
顾桑一边跑,一边说道:“郡主可不要辱骂佛祖的徒子徒孙,小心佛祖生了气,不给郡主好姻缘。”
这可戳了北嘉郡主的肺管子,叫嚣着非要撕烂顾桑的嘴不可。
“站住!”
“别跑!”
身后的追逐越来越近,顾桑本想跑回禅院寻求顾九卿的庇佑,北嘉郡主是女主惹上的,她只是被殃及的可怜池鱼。而且,她相信以顾九卿的能力,只有北嘉郡主气吐血的份。
这些炮灰都是女主的下饭菜,她才不要抢主角的光环。
但是,寺庙太大。绕了几个圈子,都没绕回去,眼看北嘉郡主的狗腿子即将追上,顾桑就近从一道侧门拐了出去,沿着山路往后山密林里跑。
也是她体力好,在山涧密林里,左窜右拐,愣是没被抓到。
渐渐的,追喊声小了,直至消失不见。
北嘉郡主在山林外,气急败坏,怒骂不止:“废物,一群废物!本郡主要你们何用?你们给本郡主守在此处,我就不相信她不出来,等人一出来就给我拿绳子捆上。”
一群人喏喏应是。
深秋的寒凉完全没有影响到北嘉郡主,北嘉郡主气得拿帕子狠狠扇了几下凉风,仍旧觉得心头燥闷难安。
她从来都是被人捧着,没人下她的面子,就算是左相太傅权臣之流的女儿哪个不是对她好言好色。
而顾家两姐妹,顾九卿敢抢她的骁哥哥,顾桑敢一次次挑衅她……
她迟早要她们知道,得罪她北嘉会是什么下场!
……
天色渐暗,山林的光线愈发暗沉,隐约透出几分阴森之感。
顾桑悲催的发现——她,好像迷路了。
山间夜里寒凉,顾桑抱着双臂,也不知走了多久,竟发现了一处山洞。
她在洞外观察了一会儿,确信不是野兽的老巢后,方才走了进去。
山洞比她想象的大,四处避风,洞里出奇的暖和,与洞外的寒凉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此睡上一晚,倒不必担心受凉了。
“有水?”
顾桑耳朵一动,似听到了潺潺水流声。
她抬脚走了过去,走了一段距离,水声越发清晰,洞内的温度也越发暖和。
洞壁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光亮将内里之景照的一览无余。
竟是一处天然的活水温泉。
下一刻,顾桑忍不住惊呼出声:“大姐姐?”
她竟看见了顾九卿。
水雾氤氲,顾九卿雌雄难辨的面容显得不太真切,裸露在水面的肌肤白得几近透明,整个人仿若笼罩在如梦似幻的仙境中,且一动不动,犹如落了定的玉雕神女,清绝出尘。
顾九卿竟有闲情逸致,在野外泡温泉?
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劲儿。
顾九卿一直闭着眼睛,长眉紧蹙,神情似痛苦难耐。
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平日好看的绯色薄唇此时一片乌紫。更诡异的是,长睫墨发皆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像是冬日遇冷才会结出的霜花。
顾九卿仿佛睡着了一般,并没发现顾桑。
顾桑走近几步,伸手在顾九卿眼前晃了晃,某人依旧没反应。
直觉使然,她好像窥破了顾九卿的某种秘密。
是秘密,就不会想让人知道。
顾桑打算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当做从没来过山洞。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顾九卿,猫起身子毫不犹豫地转身,哪知温泉边的石头湿滑,脚下打滑,身子一歪,头朝下栽到了水里。
扑腾——
水花四溅。
“咳咳咳。”
顾桑呛了几口水,慌乱挣扎下,好似抓到了什么冰凉的……软滑之物。
“谁?”
顾九卿凤眸一睁,戾气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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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愿:护住家人,绝不让父兄牵扯谋逆案。
二愿:吃好喝好玩好,爱自己,绝不再为爱卑微到骨子里。
三愿:远离穆良辰,找一门好亲事。
这……头两件相对容易,可她没想到远离穆良辰这件事竟难于登天?
被她看上的好郎君,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儿,要不就是悔婚。她担上了克夫的恶名,京中无人敢娶她,只能谋求远嫁。
后来,穆良辰逼她入穷巷,冰凉的手指如毒蛇信子攀上她的细颈,目光痴狂而疯魔。
“窈窈,别想逃。”
“除了我,谁也别想嫁!”
他不是不爱我吗?
这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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