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望着那颗发亮的脑袋,眉毛拧成一条线,与老七对视了一眼,两人大气不敢出,任谁也能感觉出为首的汗阿玛那盛怒的气势。
明珂带了哭腔,道:“汗阿玛恕罪……”
她话音才落,垂钓的人立刻拉起鱼竿,“嗖”一声一个活王八飞上了空中,然后落到了他手中,他利落地放在了一边儿的烤架上。
“……”康熙黑脸。
“……”太子心中怒骂,下贱胚子,真会引人注目!狗胆包天了,连汗阿玛都敢戏弄!亏得那些眼瞎的人要跟着他。
他怎么不将自己放在烤架上!
老三老七看得发愣,望着这个一身袈裟钓王八的人,忍不住翻动肚内的知识,这是有什么典故不成?
老九轻轻吐出一口气,害怕得望着地面,丝毫不敢看八哥的操作,他一颗心像被放了鼓面上,忽上忽下。
明珂轻步移过去,急道:“八阿哥,八阿哥,汗阿玛来了,你快些叩见汗阿玛!”
十四几步上前,拉过人,道:“八哥!汗阿玛来看你了。”
老十见十四前去,也兴致勃勃上前瞅了眼八哥,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八哥,你脑袋真亮,摸着比宫门上的铜环还滑溜,你比三哥厉害。”
老三和十三当即冷了面,康熙怒骂,“不知礼数的小畜生!朕给你请的师傅是这么教你的?!”
老十一哆嗦,脸上紫涨,“儿臣,儿臣就是打个比方……”
康熙再次暴喝,“混账!”
老十忙跪下请罪,“儿子失言了,汗阿玛恕罪。”
老三恨不得将老十给瞪穿,他敢揭他的短!
就在这时,那身着袈裟的人起身,提起一只装鱼的桶往回走,看到身后的众人,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
仿佛在问,这些人是谁?
太子牙骨紧咬,真会做戏!
“八哥,是汗阿玛,”老九拉着胤禩到康熙跟前,道:“你莫不是将汗阿玛忘了?这是三哥,七哥,地上这两个一个是老十一个是十四,后面的是五哥、十二、十三。”
胤禩不耐烦地挣脱他的手,目光放到了老五身上,捡起地上的一只王八,绕过康熙,大步朝老五而去。
老五直发憷,该死的,你不要过来!
康熙侧目,这混账就这么走了?!看着他一身袈裟,光着头,他气得胸膛不住起伏,滑天下之大稽!滑天下之大稽!
十三打量着这位装疯卖傻的八哥,若不是太子说他是装的,他当真是一点也不出他是在伪装。
他忍不住沉思,八哥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就在他思忖的这会儿,胤禩来到了老五面前,欢快地将手中的乌龟塞到了他怀里。
老五下意识抱住,低头与露出来的乌龟脑袋对了个正着,被吓到,一把扔了,连蹦带跳,“老八你过了!汗阿玛救命!”
十二捡起地上的王八,仔细端详,“五哥,别怕,这王八也不咬人!”不想话音才落,那王八猛地伸出了头,咬住了他的手指。
十二啊啊啊啊大叫不停,“救命!救命!救命!”
老十十四对视一眼齐齐抬眸,就见十二手上的王八随着他抖啊抖,两人眼中俱多了笑,“汗阿玛,我去帮十二哥!”
现场顿时一团乱。
康熙再也忍不下这番闹剧了,大喝一声,目光严厉异常,“老八!你给朕滚过来!”
十二不敢大喊了,眼睛通红。
老五晦气地看着那王八,躲避不已,老九心惊肉跳,扯着他到了康熙面前,暗暗使力,“八哥别胡闹了,是汗阿玛,是咱们的阿玛。”
胤禩打量康熙一瞬,见他面色阴沉的厉害,将桶放到了他怀里。
康熙始料未及伸手抱住,不想木桶里面的鱼一扇尾巴,给他溅了一脸的水。
老五唏嘘,老八可别清醒,他要是清醒了,他怕他活不下去了!
明珂瑟瑟发抖,攥着帕子,恨不得现在就晕过去。
太子目光冷厉,“老八!少在这儿装神弄鬼!”
胤禩想也不想给了他一拳,众人齐齐变色,只见太子捂着鼻子,两管鼻血流了下来,侍卫们立时拔刀将八阿哥团团围住。
康熙当即大怒,拨开梁九功,抬手而去。
众阿哥屏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胤禩忽然弯腰去捡爬到他脚边的王八,叫帝王的巴掌落了个空。
康熙,“……”
众人怔忡,“……”
太子鼻子出血,一脚踢在了胤禩的腰杆上,胤禩瞬间扑在康熙怀中,就着太子之力,将康熙大力扑到。
“汗阿玛当心!”老七垫背挡了一下。
康熙摔在了老七身上,而桶中的鱼则立时扣了他一脸。
“咳咳,咳咳!”他尝到了鱼腥味,而且这桶中带水还灌到了他的鼻子里,“咳咳咳!呕!混账,混账!”
成年的儿子压到他身上,几乎被压断气儿,他还被灌了一脸的鱼和水,脸上的桶怎么拨都拨不开,好像被人故意压着,窒息涌了上来!
他立刻在桶中闷声大吼,“畜生无状!”
大家立马慌了,手忙脚乱去搀扶,“汗阿玛,汗阿玛!”
就在这时,明珂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八嫂,八嫂!八嫂你怎么了?八嫂!”
听到动静的胤禩利落起身,来到明珂身边,抱起人大步离去。
众人拾掇妥当的时候才发现,老八早就不见了。
康熙捂着胸口,一张脸像是被人活活剥去了一般,丢脸至极,无比丢脸,怒吼,“这个混账,这个混账!他疯了!他不是朕的儿子!
伤害君父,殴打储君,他还有什么资格做贝勒!我皇室竟出了这样的异人匪类,这样的狂徒!朕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祖宗、面对臣工!梁九功!明日起,革去胤禩的贝勒之位!”
“汗阿玛!”老九老十还有十四登时惊呼,“汗阿玛三思,八哥当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摔伤了脑子,神志不清了!”
太子眼中跳跃着冷光,满是狠戾与恨意,摸了一把鼻子,又看到了血迹,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二哥何必这样说!”十四不满,“八哥昔日什么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
“他根本就没有傻!”
十四央求的看着康熙,“汗阿玛……”
“够了!”康熙冷面甩袖而去。
胤禟软坐在了地上,与老十和十四二人久久没有起身。
内院,胤禩将明珂安置好后,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想到刚才康熙满脸鱼的狼狈样子,眼中微微波动。
康熙曾当众骂他自幼心高阴险,说他柔奸性成,更骂他是辛者库贱妇所生,还宣称他们父子之恩绝矣。
良嫔,那个可怜的女人在丈夫几次三番的羞辱中,为了不叫儿子再因为她的出生而受牵累,得了重病也不肯吃药,只一心求死,后来终因生病而亡……
如果她这一世能跟着他在府中度日,不比在宫里强。
这事要怎么达成好?
……
康熙走后,假山边儿上的几人当即闹起来,十四心中惶惶难安,“九哥,你说句话呀!”
胤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脸皱得像吃了黄连似的,“说什么?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我能说什么。”
“汗阿玛革了八哥的爵位,明明是太子将他踢到汗阿玛身上的!汗阿玛怎么不罚太子!”十四非常不满。
“成了。”老十劝说,“当心这话给人听去。说什么都没用了……八哥都已经傻了。”
十四气得跺脚,“怎么就能是马上摔下来,摔成这个样子!还不如将我摔傻呢!”
胤禟听见这话瞧了十四一眼,眼中有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汗阿玛身边没个能为八哥说话的人也不行,你记得为八哥多说几句话,不要提太子,多提提八哥往日的好处。”
“那你们呢?”
“我就不去了。”老十瓮声瓮气道。
胤禟道:“他还是少说为好,我在八哥府上待一会儿,看看情形。”
“也好。”
等十四走后,胤禟带着老十去了书房。
内院里装晕的明珂正伏在一边儿哭得泣不成声,“好了,好了!现在连贝勒爵位都没有了,你高兴了是不是?”
胤禩解外衫,叠好,去拉她。
明珂甩开他的手,哭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皇子阿哥,你着了什么魔!哎,你干什么!”明珂忽然大叫了一声,只见人又开始解衣。
“大白日的,你疯魔了不成!”她又是气又是羞,“我你还要叫我丢脸是不是!”
胤禩解她的衣服,明珂张牙舞爪悉数被他化解制服,衣服褪去,明珂大喊,“你不给我个说法,你休想得逞。”
胤禩嘴角一勾,啄了一下她动怒的眼睛。
明珂狠狠掐他,“你现在是一点脸都不要了,是不是。”
“嗯。”
“你,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胤禩沉吟一瞬,吻在她肩膀上,“到时候我换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