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
寻八阿哥的兵马侍卫接连十多天都没有找到人,八阿哥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康熙即刻令京畿以及直隶各处的人一同寻人,就算京城找不到,其余地方总会发现他的踪迹。
就在满京城的人都在关注此事的时候,凌普命人悄悄给太子传话,道:“八阿哥找到了。”
……
众人寻找的胤禩正靠在胡同边儿上休息,他穿的破破烂烂的,若是叫他人看到了,只怕觉得他是个乞丐。
“剃头喽,剃头喽——”
就在这时一个走街串巷的小老百姓正从远处走来。
只见他肩上挑着一个扁担,扁担上挂着一个圆笼,上面搭着一块鐾刀布,另一头是板凳,正不住吆喝。
自从清朝统治了这片地方,人们不得不剃头留辫后,就催生了这一新职业。
胤禩目光落在那剃头的人身上。
果然那剃头师将扁担往下一放,一书生模样的人就坐在了板凳上,剃头师便立刻忙活起来。
他手脚勤快,动作伶俐,手中的刀噌噌噌挥动着,就在人的头皮上活动,胤禩觉得自己的头皮也痒痒的不行。
他痴迷地看着这一幕。
就像不知道对面有人在盯着他反复打量一般。
很快有人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像是确认似的,目光在他面上落了许久,轻唤道:“是八爷吗?八爷?”
那人见他纹丝不动,不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结果看到一个剃头的,不是什么紧要人。
因急于认人,他忍不住拨开八爷面上凌乱的头发,在脏污中,他看到了往日熟悉的面容,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八爷,八爷!果真是你!”
欢叫了声后,他赶忙放低了声音,警惕地看了眼周围,连忙道,“八爷,您怎么在这儿呢?为了找您这京城都翻了三遍了,您去哪儿了?”
胤禩眼中适时露出茫然,努力辨认面前的人,确定还是不认识后,一把将他拨开,继续痴迷的看着剃头的人。
“八爷,八爷!”那人不死心,“可算找到您了?快,咱们一同入宫去,您这样可不是回事儿,皇上若是瞧见了,只怕要责怪您叫大家担忧呢?八爷,要不我送您回府?”
八阿哥没动,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犀利,伸手在胤禩眼前晃了晃,“八爷?”
眼见八阿哥傻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他将腰间的荷包悄悄取下,扔在了地上。
就见八阿哥立刻被拉回了视线,飞快地将荷包塞进了衣服中,拔腿就跑。
他望着八阿哥的背影眯眸,眼神忽地一厉,几息功夫将人追上,一脚踢到他弯处,将他拉起来。
见他面上露出惶遽之色,毫无章法的挥舞着手,如傻子一般惊恐又弱小,顿时“温和”地笑了笑,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八爷,大家都等着您呢,咱们快些回去吧。”
说着,扯着胤禩的衣领,招呼对面等待的人,道:“这贼子偷我的东西,你们速速将人给我压住了。”
胤禩就这么被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院落。
那头凌普听说人找到后,眼中露出兴奋之色,当即派人去宫中传话,等候指示,很快宫中传出一道命令,“便宜行事,莫教人知。”
凌普得了太子的吩咐,亲自送八阿哥上路。
胤禩看到凌普的那日,天正晴朗。
屋外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吃完早饭没多长时间。这几个绑匪没有饿着他,他决定叫他们死的不要太痛苦。
脚步声愈近,只听一人压低了声音道:“人没逃走吧!”
“您放心,正五花大绑地关在里屋呢,直等您发落,您要不要进去看看。”看守之人低声回应道。
“你见过这位,想必不会认错,若有差错,你我二人的脑袋……”
“大人放心,这位就是化成灰小人也认得!未免他神志清醒后认出小人,我已经蒙住了他的眼睛,您要是不信,可以亲眼瞧瞧。”
凌普闻言,犹豫一瞬,“没饿死?”都三天了。
看守的人愣了一下,有些惧意,道:“您的意思是……”
凌普不满道:“既然傻了,免不了冻着饿着,天收总好过我们动手!蠢材!”
看守之人悔恨异常,“哎呦!您瞧瞧我这猪脑子,您放心。”他低声道:“我一定按照您的意思办……”
凌普冷哼一声,推开了门,不想一人直喇喇戳进了他眼中。八阿哥正抱臂立在他们眼前,双目冷漠,如看蝼蚁。
凌普与身边的人吓得大叫一声,就差抱成一团,他牙齿直打颤道:“你,你……”
不是说人被五花大绑地绑起来了吗?不是说他眼睛蒙了布吗?不是说他傻了吗?
这站着的人又是谁?这直勾勾盯着他们的又是谁!
这清明眼亮的样子,到底哪里像傻的!
胤禩像看小丑一般,直等着他们送上门。
屋中的阴影拢着他的面,让他看起来没有一丝活气,他神情冷硬得像是冬日里的一块铁,仿佛能将人剖个底朝天。
“八,八阿哥,八爷,奴才见过八阿哥!”凌普对上他冷酷的眸子,吓得半死,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安,“奴才叩见八爷,八爷吉祥!”
看守的人也吓得够呛,明明是他亲手将人绑在椅子上的,怎么可能脱得了身!目光飞快地落在地上断裂的绳索上和地上的布条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啊”一声飞出了门外。
跪地的凌普和其余看守的人见状皆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那飞出去的人捂着胸“噗”一声口吐出一口血来,面容扭曲,像空中坠落的叶子似的带着巨大的无可奈何,而后身子一抽抽便倒在了地上。
几个绑匪歹人顿时吓得瑟瑟发抖,他们看到了什么?八阿哥直接将人踢飞了出去?!
赵六,赵六他,他不是死了吧!
凌普牙齿打颤,只差给地上留一片汪洋,看了眼外面,目光警惕惶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位爷,心咚咚直跳,几乎要嘶声问出来,这丫的是八阿哥?!!
这是大阿哥吧!
他飞快地确认了一遍人,浑身发抖。
杀皇子可是灭九族的死罪,今日若是叫八阿哥活着出去,那么死的不但是自己,还有他的家人,更会牵连太子!
不!他不想死!他的家人也不能死!哪怕给披甲人为奴也不行!
凌普在恐惧的推动下,想也不想拔出靴子中的匕首冲着胤禩扎去。
胤禩看到他手中的寒光,灵活一躲,再一躲,眼看对方愈发着急,他反而愈发淡定。
凌普几次刺杀落空,越来越愤怒恐惧,大喝一声直愣愣冲面前的人而去,今日他与八阿哥必得交代一个!
其余人不由睁大了眼睛,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那刀子就要白着进红着出的时候,八阿哥一个高抬腿将凌普打趴在了地上。
凌普捂着脑顶惨呼,他尝到了满嘴的铁锈味,噗一声吐出两颗牙,抬头看着淡漠的八阿哥,又是气又是惧,彻底失去了理智,眼神癫狂,眼睛涌上了血气。
“都愣着做什么?!不诛此人,死的便是你我!”
其余人满是戒备,想上又不敢上,看到八阿哥冷目望来,更是胆怯不已。
凌普只得再次催促,“他若活着,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些歹徒一盘算,的确是,为了活着,他们只能铤而走险!
人多势众,总是能给人莫大的勇气的,凌普更是多了信心,八阿哥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这么多人呢。
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更不知接下来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
这位在众人印象中擅长骑射但武艺并不出色的八阿哥,此刻轻松地躲过他们的攻袭,敏捷地夺过一人手中的木棒,将他们一个个打飞,跟打麻雀似的,毫不费力。
凌普震惊。
倒地的人亦无不惨叫痛呼,他们的胳膊全断了,被人活生生打断,当真是疼死人了!
眼看八阿哥沉默着提木棒而来,像是看死尸一般,带着漫不经心,他们登时想到了赵六的下场,赶忙跪在地上叩首求饶,鼻涕眼泪一大把。
“八阿哥饶命,八阿哥饶命!八阿哥饶命!是他!都是他指使我们的,我们没想过要杀你,我们就是向天借了胆也不敢这么对你!”
胤禩瞧着他们惶惧的样子,想到他们这几日嚣张的表情,微微勾唇,冲着他们的腿一人一下,屋中一时之间只听得“咔嚓咔嚓”骨头断裂的脆声。
惨叫声响彻,凌普吓得在连坐都坐不起来,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这还是八阿哥吗?这还是那个众人口中贤良的八阿哥吗?!装的,他以前一定是装出来的!
不……不对。他好歹也掌管内务府事宜,不敢说看着八阿哥长大,但也知道他的性情为人,除了曾经为了他的乳公雅奇布殴打过御史外,他可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这几个混账做了什么刺激人的事,把八阿哥逼成了这个样子!
凌普牙齿打颤,不住后退。
那几个求饶的歹人见八阿哥冲着凌普去了,对视一眼,立刻做了鸟兽散,逃命去了。
空荡的屋子里就剩下了凌普和胤禩。
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人,凌普在惶急之下,狠狠地咬向自己的舌头!只要他死了,所有的事儿就能在他这儿断了!
胤禩瞧见这一幕,并不急,反而带着几分凉薄的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凌普用了很大的力,但除了疼,想要的效果根本没有达到。他眼泪花都出来了,还是没咬断舌头,是了,门牙刚才被打掉了。
胤禩举了举匕首,弹了一下,示意他可以把舌头伸出来,他帮他割掉。
凌普一抖,惮怕得面无人色,因牙齿透风,嘴里呼哧呼哧如风箱一般,“要杀要剐,你给我一个痛快!”
胤禩听到这话,面上的神情乍然变得凉薄冷血,给他一个痛快?
谁给过他痛快。
他不痛快,他一个狗东西居然想要痛快,想得美!这辈子谁都别想痛快!
他眼中闪过戾气,一把将地上的人拉起来,绑在了屋中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