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嗣音的目光渐渐聚焦起来,带着发狠的亮意死死盯着他,一声不吭。
男人嗤笑一声,不以为意,丛林中的野兽一向最有的——就是耐心。
他动作温柔地舔舐她的唇角,抹去她的眼泪,撬开她的软肋,然后狠狠进攻。
谢嗣音落败得太快,她的恨还没成型就已然破碎。吟哦的声音从喉咙发出,泪珠跟着成串的落下,一时之间,所有的防御都被彻底攻陷。
她近乎绝望的哭着喊出声:“不......不要了。”
男人双手同她十指交扣,压在她的脑后,低下头亲她的眼泪,语气心疼道:“好了,不哭了。”
说完,又是一阵急风骤雨的攻击。
谢嗣音哭得更凶了。
她觉得自己如同又被带上一场极致的云霄之乐,在天与云之间起伏飘荡。
比之前更强烈的情愫急切涌上来,她的双手狠狠掐入他的手背,留下清晰的月牙状痕迹,似乎把全身所有的力气都诉诸于此了。
“呃嗯......”男人目光沉得惊人,湿润润的桃花眼俨然化作一片风暴即将来临的深海,声音却如同海底的鲛人,诱惑低柔,“娇娇,放松。”
谢嗣音不知道要放松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放松。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难受极了,就像千万只蚂蚁在烧灼的滚烫中啃噬攀咬。
男人幽幽叹了口气,俯身勾着她的唇舌温柔安慰。
谢嗣音却一点儿没觉得安慰,相反,她觉得更加难捱了。她宁愿他上下一起凶猛,好让她彻底恨他到底,也不要.......像现在这样——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是的,她的意识已经清醒过来了,不仅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更知道她正在经历什么。她明明恨得这个人要死,可她的身体却似乎根本无法拒绝这个人带来的快乐。
她觉得已然化作大海之上的一叶行舟,在浪花打过来的瞬间,弓身迎了上去。
这不是她的本意,可她却还是这样做了。
谢嗣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也厌恶这个人。
可这个人犹无所感,仍旧像饿惨了的野兽,疯狂汲取花果的汁液。
缠绵纠葛,呼吸交融。
在最后的时候,男人停下所有动作,又执着的要求了一遍:“叫我夫君。”
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谢嗣音就要被推上浪潮的最高点,却生生被卡住半途,她哭着摇头,跟着一口咬上男人的肩头。
男人的味道很好闻,幽远馥郁,带着冬日老木的辛香,还带着一丝丨诱人入蛊的罂粟花香。
谢嗣音觉得自己明明是想狠狠咬他,却不知怎么的,最后竟然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这一下之后,她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大错。
果然,男人的眸色越加深沉,黑幽幽地几乎将她整个人吞噬下去。
“娇娇,叫我。”
谢嗣音撇开脸,当作没有听到。
男人低笑一声,凶狠地报复她,还引逗她吐出更多的破碎低吟。
终于,谢嗣音再也无法抗拒他,全然崩溃地迎向他,两膝在腰侧猛然收紧之后,又倏然脱力,落在地面之上任银白色的小花随风挠痒。
谢嗣音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微张着唇无助的喘息,就像行舟已然翻入海底,除了继续下沉,再没有别的路途。
一切尘埃落定。
男人满意地亲亲她的唇,目中都是缱绻:“娇娇,跟我走好不好?”
谢嗣音转了转眸子,目光近乎死寂的看着他。
男人脸上的满足一下子消散,就连笑意也变得有些僵硬。
谢嗣音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瞅着他。
男人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声音带了些沙哑的脆弱:“娇娇,别这么看我。”
谢嗣音提了提唇角,带着些许讥讽的意味,一字一顿道:“跟你去死吗?”
男人一顿,有些不明所以地挪开他的手,看向谢嗣音的眼睛。
谢嗣音的眼中重新涌出泪花,嘶吼着道:“你还要缠我到什么时候?我不是你口中的娇娇,我是谢嗣音,是大雍朝的云安郡主!不是你口中什么娇娇!”
男人抿抿唇,固执道:“你是,你只是忘记了。”
话一出口,所有的宣泄都变得顺其自然。
谢嗣音哭着笑出声:“对,我忘记了!那是因为我开始了新的一生。就算我上辈子真的是什么娇娇,可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我有了新的人生,新的经历。而上辈子那个娇娇,她死了就是死了。即便我是她的转世,可我终究不再是那个人了,也不是与你有着共同经历的那个人。”
男人听得一脸懵,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静静看着她。
谢嗣音已经被缠得近乎崩溃,继续哭着道:“我前日里到寺庙给你念过经、上过香、烧过纸钱了,就算我曾经对不起你了,如今也应当两讫了。”
男人重复了一遍:“念经?上香?烧纸钱?”
谢嗣音哭着抹了一把泪,哽咽道:“你都没有收到吗?”
男人似乎终于明白过来什么,目光幽幽的看着她,认真摇头回答:“没有。”
谢嗣音吸了吸鼻子,止住泪水,继续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你才没有收到。你叫什么?”
只要她知道了他叫什么名字,她醒过来就请老方丈收了他,只是不知这个鬼魂肯不肯说出他真实的姓名。
男人一脸沉默地盯了她一会儿,就在她以为他不会说出口的时候,他才慢慢开口道:“仡濮臣。”
谢嗣音心下一喜,问得细致:“怎么写?”
仡濮臣将她抱起来,背对着他揽在怀里。谢嗣音有一瞬间的呆滞,动了动身子想挣脱开。仡濮臣以利器对着她,哑着嗓子威胁道:“别动。”
谢嗣音登时不敢再动了。
仡濮臣拿过她的右手,用食指在她的掌心勾画,动作轻柔,带着些微的痒意。
谢嗣音有些想收回手,却被男人紧紧握着手腕动弹不得。
等男人将三个字写完,谢嗣音已经又憋红了一张脸,老实点头:“我知道了。”
仡濮臣好整以暇的问她:“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准备怎么做?”
谢嗣音咬了咬唇,反问回来:“那我需要做什么,你......你才能安息?”
仡濮臣眼角微微抽了一下,跟着从喉咙中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若真的想我安息,那......就为我在寺庙中诵经九九八十一天吧。”
谢嗣音有些迟疑,九九八十一天?
那时候都到她出嫁的日子了。
仡濮臣一眼就瞧出了她在犹豫什么,冷笑一声:“怎么?觉得不行?”
谢嗣音连忙摇头,暂且先稳住他,等她一醒过来,就去找老方丈。
仡濮臣动作轻柔地把玩着谢嗣音的手指,嘴唇咬着她的耳垂呢喃道:“六月初九,是娇娇的婚期吧。”
谢嗣音身子一僵,整个人如同被黑夜里的毒蛇盯住一般,危险到了极致。
她干笑一声:“这个你都清楚?”
仡濮臣一路向下狠狠咬了她的后颈一口,不无讽刺道:“自然,我既然是你前世的夫君,那怎么也该清楚你这一辈子准备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谢嗣音轻轻“嘶”了一声,觉得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又危险了,呵呵一声:“若是我潜心为你诵经八十一天之后,你......你就会解脱了吗?”
仡濮臣看着她的眸色深了些许,下巴支在她的肩头,温热的吐息打在她侧颈:“自然。”
谢嗣音不知这鬼说的是真是假,但如今她已然知道了这个男人的脸和名字,不管是找人还是找法师,就都有了眉目。
仡濮臣啄吻着她的后颈,声音呢喃:“娇娇,我等着你。”
话音落下,谢嗣音感觉自己瞬间被弹出梦境,猛地睁开眼睛。
外头天光已然大亮,鸟叫啁啾。
谢嗣音睁着眼睛瞧了霞影纱帐子好一会儿,才坐起身。身上的月白色交领褥衣没有一丝痕迹,但是里面却黏腻得很。
她又呆了半响,幽幽叹出一口气:“这场噩梦终于要解脱了。”
听见帷帐里的动静,青无忙出声道:“郡主醒了?”
谢嗣音低低应了声:“备水吧。”想到隔壁的傅姮娥,她又问道,“姮娥醒了么?”
青无上前撩起帷帐挂到两侧帐钩上,回道:“傅小姐已经走了,当时天还没大亮,她没让喊你,说来日自有相逢之日,不必拘泥于这一时半刻的送别。”
谢嗣音听得有些发怔,又轻笑一声:“这才像她。”说完之后,又道,“她一个人走的?”
听到这话,青无抿着唇有些想笑:“不是,墨方跟着她一起走的。墨方说,您让他跟着傅小姐。”
谢嗣音冷笑一声,咬了咬牙:“这会儿倒是听话了!”
昨日里她让他将人送走,他倒好,直接给送到她父王面前了。
恼怒倒不至于,但这让她明白了,她如今手底下的人大多都是先听命于她的父王,之后才是她。
想到这里,她目光看向青无,声音淡淡:“青无,你是我的人,还是宣王府的人?”
青无一愣,猛地抬头看向谢嗣音。
谢嗣音安安静静地坐在银红霞影纱撒花帐子里,一向温柔的脸庞似乎带了些许的泠泠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仡濮臣:呵,合着我在媳妇儿的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谢嗣音:?
难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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