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莺听到屋中动静,打了水进来:“姑……世、世子。”
她没想到祁阳侯世子也在屋中,这人昨儿回房了吗?
她就睡在外间,没听到动静啊。
伺候阮昭穿了衣,因着丫鬟少,故而洗漱等事都是阮昭自己做,芙莺则收拾床榻之后再给阮昭梳发髻。
看到床上醒目的血迹她愣了一下,随即欢喜的看向自家姑娘,世子和姑娘圆房了。
阮昭被她脸上的傻笑晃了一下,心下无奈叹气,傻姑娘哦。
在妆台前坐下,道:“先别收拾了,过来给我梳头。”
多一个人在内室,她披头散发不好。
“哎。”芙莺又看了眼床榻,笑吟吟走到阮昭身后开始为她梳发髻。
发髻梳好,正要动手簪花,却听屋外传来说话声,听声音是绿芜。
“奴婢瞧瞧去。”芙莺放下手中活儿赶忙出去,再回来身后跟着绿芜等人。
之前绿芜都不曾进屋来,这次却带着丫鬟婆子进屋,看见萧辞也在,忙笑着福身行礼:“奴婢拜见世子爷、世子夫人。”
萧辞将脸上书拿开些,一眼看到绿芜发髻上的兰花,不过这时节可不是兰花盛开之时。
细看发现绿芜发髻间的兰花颜色有些过重,不那般清透,恍然道:“发髻上这两朵绢花不错,衬你。”
绿芜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耳后发髻,笑的明媚:“绢花是世子夫人赏赐。”
萧辞瞥了眼阮昭,发现她发髻间也簪着绢花,与绿芜的兰花不同,她发髻间的绢花是一朵黄红色的花。
萧辞起身走近看了看:“这是什么花?”
阮昭:“回夫君话,是蔷薇花。”
萧辞俯身细看,看花型确实像蔷薇花,只是他不曾见过这样花色的蔷薇。
花瓣根部为淡黄色,再是黄色最后逐渐过度到花瓣端则是红色,那色染的极为自然,花瓣做的也栩栩如生。
目光从绢花上移开,不经意间落在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
之前没有细看,只知阮五娘脸小,垂着眉眼乖乖巧巧的。
恰逢此时,窗柩外光照进来,阮五娘坐的端正,她肌肤莹白似雪,唇不点而红,眉目含笑好似一只诱1人的妖。
不过他的突然靠近似是吓到了她,那唇角笑意抚平,目色清冷又似高贵的仙。
萧辞一时只觉喉咙有些干,不明觉厉。
“奴婢来罢,这是奴婢的事。”芙莺见婆子要去收拾床榻,忙出声。
也是芙莺这一开口,萧辞回神,轻咳一声:“少拿话唬本世子,蔷薇花本世子也见过不少,可不曾见过这种花色的,胡闹。”
说完甩袖躺回了软塌上。
绿芜身为大丫鬟,是不需要亲自动手做事的。
芙莺开口拦的便是她带来的两婆子,却被绿芜叫住,由着婆子整理床榻。
看着婆子将元帕找出来叠好放在托盘上,阮昭瞥了眼软塌上看书的萧辞,这是将老太君的路数摸透了啊。
“奴婢不打扰世子、世子夫人。”寻到要的东西,绿芜也没有多耽搁,带着人便走了。
而老太君的人一走,萧辞也丢下书走了。
内室再次归于安静。
阮昭对着铜镜描眉,心里却在琢磨着事。
原本还想偷偷懒,表面相敬如宾日子能过就行,最主要是怀个娃,以便日后祁阳侯世子死了,她在侯府站稳脚跟安享晚年。
偏这人作假都不与她圆房。
唉!
想到第一次见面,萧辞说的那番话,不喜无趣之人。
这‘无趣’二字用的可真妙,怎样算有趣呢?
刚刚萧辞对她头上的绢花很是感兴趣,打开妆匣,拿出这两日做的另一朵绢花在手中把玩。
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唇角不由自主往上扬了扬,她似乎有方向了。
芙莺提了饭食回来,用过朝食阮昭带着芙莺继续往鹤林苑去。
有了昨日一遭,暮云苑外早早停了软轿,从婆子口中得知是绿芜吩咐的。
继阮昭昨日念佛经很得老太君满意,今日请了安便坐下开始为老太君念佛经。
今日的佛经并非昨日那本,念完差不多才过去两刻半钟。
阮昭捧起茶杯喝茶润嗓子。
听到屋中念佛经的声音停了,绿芜才进屋禀话:“老太君,大夫人携女眷等人在秋棠苑与侯夫人闲话,也想来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将佛珠戴回手腕间:“瞧瞧,总是这般沉不住气。”
那话并非是对着阮昭说的,不过阮昭听出老太君话语中的不喜与讽刺。
“绿芜,送世子夫人回去。”
老太君直接开口让绿芜将阮昭送走,那意思明显,不打算让她见大夫人等人。
暮云苑。
“绿芜姑娘坐下喝杯茶再回罢。”阮昭开口留下绿芜。
侯府明面上主子不多,但阮昭感觉这里面秘密很多。
好比齐宏邈上次来闹喊萧辞萧二,但府中又无其他公子。
至于那大夫人又是何人,阮昭是一概不知。
一直以来都是绿芜与阮昭接触,又得了她好处,如今世子夫人安安稳稳活着,绿芜知晓老太君定会逐渐让世子夫人知晓府中事的。
她先开口也是卖阮昭人情:“奴婢便不客气了。”
两人进屋,芙莺在门口守着。
从绿芜口中,阮昭知晓了那位大夫人的身份,也就明白过来老太君为何是那样的语调了。
这事要从去世的老侯爷说起。
大老爷是老侯爷年轻时在外惹的风流债,老太君刚生下祁阳侯,大老爷正巧这会儿被找回来,且比祁阳侯还大了好几岁,直接占了长子名头。
“老侯爷还在世时,侯府尚未分家,老侯爷偏心大老爷,甚至因此难为过侯爷,故而老太君对大老爷一直不喜。老侯爷去世后,侯府便火速分了家。”绿芜说的小声。
阮昭想到当时的场景,自己刚生了儿子,以为是嫡长子,结果不知从哪儿突然钻出个庶长子来。
自己的男人还偏心庶长子,那是挺闹心的。
阮昭:“分了家好,祖母跟前清净。”
绿芜摇了摇头:“前几年可不算清净,大夫人是位能言善道的,经常来侯府请安讨好老太君,老太君也没有不喜大夫人,只是后来出了些事……老太君才不怎么见大房的人,便是大夫人来侯府,时常也不得老太君一见。”
“世子夫人切忌,往后切莫与大房那边太过亲近。”绿芜最后小声告诫阮昭。
绿芜没有细说发生了什么事,似有意避开。
阮昭点头,她抱大腿的人是老太君,自然要坚定不移的站在老太君这边。
只是老太君不让她与大房的人相见这点很奇怪,阮昭也问出心中疑惑。
绿芜看着阮昭白净明媚的面容:“老太君应该是不想再委屈世子夫人抹花一次脸。”
阮昭:“??”
“大夫人是晋安各家夫人宴席上的常客。”
只一句话阮昭便明白了原委,太后娘娘宫里的太监才见过她,若她顶着一张姣好的脸出现在大夫人面前,难保大夫人出去不会说漏嘴。
只是这种事迟早会穿帮,老太君这也太宠萧辞了,莫不是她以后出门也都扮丑?
绿芜略略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老太君身边还等着奴婢伺候,谢过世子夫人的茶,奴婢便先回去了。”
“绿芜姑娘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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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辞往元帕上倒了血后人就不见了,阮昭想实行自己的计划也没办法。
只能日日不落的往老太君院子去请安念佛经。
不管如何,老太君是她日后生活的保证,这个大老板必须稳稳拿住。
一晃四日过去。
清晨,阮昭捧着佛经念着。
侯夫人周氏一般三五日来请一次安,今日两人便在鹤林苑遇上了。
“怪不得母亲愿意听世子夫人念佛经,便是我也听入迷了。”阮昭刚念完,周氏便笑吟吟夸赞。
原以为老太君是爱屋及乌,才留着阮昭给她念佛经,没想到对方确实有几分本事。
屋外传来丫鬟唤世子的声音。
不多时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萧辞进屋:“孙儿给祖母请安,愿祖母福寿康安。夫人也在。”
“世子回来了。”周氏冲着萧辞点头。
阮昭站起身福了福身子:“夫君。”
老太君看到萧辞眼里满是慈爱,语气却有些嗔怪:“还知道来给我这老婆子请安,说吧,这几日是不是又出门浑去了,也幸得我这老婆子有孙媳妇陪着。”
萧辞看了眼阮昭,挨着老太君坐下:“孙儿该问祖母,可是有了新人陪,便忘了孙儿这旧人。”
老太君笑拍他:“说甚浑话,你不在家陪你媳妇儿还有理了。”
“孙儿知错,祖母饶命。”
萧辞短短几句话,哄得老太君开怀大笑。
秋深风凉,老人都比较畏寒,老太君屋中早早支起了小炉子,炭火上面煮着泡茶的水。
阮昭倒了一杯茶走到萧辞面前:“夫君喝茶。”
当着老太君的面,萧辞抬手便接茶。
递交茶杯时,他身子一怔,掌心传来酥痒,似是被人用手指轻轻蹭了一下,茶杯差些没拿稳。
萧辞眼底惊色掠起,抬眼看向给他递茶的阮昭,却见其面色如常,目光坦荡清澈,浅笑又得体的看着他。
“夫君小心烫。”
递了茶,阮昭便转身,连多的眼神也不曾给他。
萧辞看了眼杯中茶水,莫非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