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蓁第二日醒来,是在一架拔步床里。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拔步床顶上雕刻的那些,栩栩如生的图案。
陈云蓁捂着还有些抽痛的脖子从床上爬起来,昨日的记忆渐渐回到她脑海中,让她的脸立时白了起来。
房间里没有人,空荡荡的。外面的光线通过糊窗户的油纸映照进房间,略有些昏暗。
陈云蓁垂头在拔步床旁边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走到房门口,伸手就去拉那扇紧闭的房门。
房门被她拉得哐当响了几声,但没开。陈云蓁走近了点,透过两扇门之间的缝隙,看到一把古铜色的锁被人扣在了房门外面。
她愣了愣,一股怒气猛然从心底升了出来。
“来人!开门!放我出去!”陈云蓁有些激动的用手锤着自己面前的房门。
“洛则先。”她忍不住尖叫:“你个王八蛋!”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都无法再保持冷静。
陈云蓁不是什么软弱的人,到她穿到古代这几年来,吃过最大的苦也就是当初刚穿过来时,自|杀那两次。
昨日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了洛则先背叛她的事,今日就发现自己被囚禁,哪怕坚强如她,心里也有点承受不住了。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而后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声在外面响起:“姑娘您醒来了呀,您别着急,奴婢马上进来伺候您洗漱。”
对方说完立刻转身离去,片刻后门前又有脚步声响起。
经过刚才的爆发,陈云蓁这会情绪平复了不少。她双眼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房门,耳朵听着对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时的每一个动静。
一双白皙略带薄茧的小手从外面推开了门,陈云蓁来不及细想,直接伸手扒住其中一扇门板,就想要往外冲去。
但她的双脚甚至来不及踏出门外,就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仆妇,反应过来堵住了房门,而后将她重新逼回了房间里。
陈云蓁看着自己与对方之间的体型差,咬着唇,一步步后退到房间正中央。。
那两个仆妇倒也没对她动手,将她逼回屋子里后就重新退了回去。
那个先前被陈云蓁推开的小丫鬟,这才重新进了门,她手里端着一个铜做的脸盆,盆里泡着洁白松软的帕子。
小丫鬟脆生生道:“姑娘您先洗漱,奴婢下去让人给您送早餐过来。”
陈云蓁忍不住又往前两步,看着对方问道:“洛则先呢?洛则先去哪里了。”
小丫鬟闻言眼里浮现出一抹茫然来,她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陈云蓁说的是自家姑爷。
她道:“姑爷去上朝了,下午才能回来。姑娘您要是想见姑爷,得下午才行。”
陈云蓁咬了咬唇,只得又问起昨晚那个女子的下落:“你们家小姐呢?”
小丫鬟闻言笑着答道:“我们家小姐带着小少爷回老爷府上了。”
小少爷?
这三个字眼砸得陈云蓁头晕眼花。
她有些茫然的看向小丫鬟,问:“他们……有孩子了?”
小丫鬟闻言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陈云蓁两眼。
然后看着陈云蓁有些奇怪道:“我们家小姐和姑爷都成亲了,自然要有孩子了。”
陈云蓁看着对方清澈的眼,心知对方应该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一时有些站立不住,只能后退两步,坐到了房间正中央的凳子上,才觉得眩晕的头逐渐恢复了正常。
陈云蓁有些悲哀的想,一年半的时间,洛则先竟连孩子都有了。很显然,对方当初来到京城没多久,就和这小丫鬟口中的小姐有了私情。
更让陈云蓁无法接受的是,就在短短一月之前,她跟着洛则先离开兰溪县时。那时的他是怎样装出那副平静的样子。
对她说,他想要一个孩子呢?他不是已经有孩子了吗?
还是说……
陈云蓁脸色逐渐变白,此时此刻她终于有些悲哀的,领会到了洛则先当时的意思。
他是想要一个孩子没错,但陈云蓁以为,对方想要的是两人生命的延续。
但实际上,洛则先只是想用孩子拴住那个名为母亲的存在。
“姑娘,您怎么了。”身前的丫鬟用担忧的目光看着陈云蓁。
陈云蓁有些狼狈的在对方关切的注视下,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维持了一天的坚强,此时在那个残酷的真相下,终于如洪水时的河堤一样,分崩离析了。
陈云蓁的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她不想哭,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只能沉默任由其从眼眶流出,而后渐渐浸透了指缝。
为什么呢?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难道就真如那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吗?
这天下的读书人,就真的就如此薄情吗?
陈云蓁突然想起自己的前世来。
她想起自己曾陪奶奶看过的《铡美案》,陈世美负心薄情,为了迎娶公主抛家弃子,又在秦香莲找上门事情败露后,想要杀妻灭子,埋藏秘密。
还有她和奶奶一起看过的《琵琶记》。
书生蔡伯喈进京赶考失去音信,妻子赵五娘任劳任怨,孝顺双亲。
书生被逼娶亲,却从始至终牵挂着父母妻子。妻子一路行乞,进京寻夫,最终找到丈夫,两人团圆。
陈云蓁想到这里,忍不住苦笑一声,所以她该感谢洛则先吗?
他想让她做的是赵五娘,而不是秦香莲。
毕竟,对比这些剧情,洛则先怎么看怎么像戏剧里“全忠全孝”的蔡伯喈。昨夜“深明大义”,愿意把正室位置让给她的洛则先的新夫人,也像极了那温柔善良的相府小姐。
可是,陈云蓁缓缓松手,露出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
可她做不成赵五娘啊。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求个预收《公主三嫁》,双替身,伪兄妹
怀宁死了。
她被自己的皇兄喂了杯毒酒,死在了叛军攻进皇城那一日。
穷途末路的帝王将她拥进怀里,语气癫狂道:“谁都不能将你抢走,谁都不能!”
而后,仰头同样喝下了毒酒。
再睁开眼,怀宁发现自己回到了父皇为自己挑选驸马这一天。
皇帝身侧,此时尚且是太子的皇兄,笑吟吟着看怀宁。
“怀宁喜欢哪个,哪个便是你的驸马。”他道,笑意却不达眼底。
怀宁慌乱挪开自己同皇兄对视的双眼,看向半透帷幔外,父皇为自己精挑细选的两个驸马候选人。
她微微抬起手指,指尖在那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偷看她的人身上停顿了一下,而后毅然决然指向另外一人。
“父皇,女儿要他。”
上辈子,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心思,怀宁选了一直倾慕自己的安国公世子宁凌远为驸马。
仗着宁凌远喜欢自己,怀宁总是轻慢待他,稍有不顺心便将其赶出房门,想起对方时,又对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直到后来,怀宁意外得知宁凌远曾经有个青梅,长相同她有五分相似。她方知宁凌远原是将她当成了旁人的替身,所以无论她对他如何糟糕,他都不在乎。
骄纵的小公主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得知真相后立马将宁凌远赶出了公主府。哪怕对方那一日在公主府门前跪到晕厥,她都不曾松口见他。
可是后来,父皇急病去世,皇兄登基,安国公骤然起兵谋反。
这个曾跪在怀宁门前,祈求她原谅的青年,最后却领着一队精兵强将,攻破了京城城门。
重活一世,怀宁想,不管是皇兄还是宁凌远,她与他们。
都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