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屋里煤油灯昏黄摇曳,柳仙媱也没注意看他脸色。
柳仙媱将药递给周靖疆:“这是我特地给你开的药,有助于伤口愈合的,你喝吧。”
药都端到周靖疆面前了,一股浓烈的药味从鼻孔直冲天灵盖,那苦味让闻着都觉得苦。
“这药怎么这么苦?”还没喝呢,周靖疆神情就不怎么好了。
别看周靖疆一个大男人,人高马壮的,但实际上他却是个怕喝中药的。
见周靖疆都还没喝药呢,就一脸排斥模样说苦,柳仙媱有些惊讶。
“良药苦口,没听说过吗?快喝吧,光这一副药的药材就花了十块钱,你要是不喝十块钱就浪费了。”
“这么贵!”周靖疆听了药钱惊讶。
“当然,好药材自然贵。你该不会是怕苦吧?”
柳仙媱弯下腰看周靖疆,看到周靖疆不自在的神情。
“胡说。谁怕苦了?我怎么可能怕苦?我不怕。”周靖疆被柳仙媱着觉得不好意思,他嘴硬说道。让他当着个女同志的面承认自己怕苦那是不可能的,这可是涉及他这大男人尊严的事情。
“真不怕?”柳仙媱表示怀疑。她最擅长察言观色,看出周靖疆嘴硬的样子。
“真不怕。我堂堂一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有什么可怕的。我当然不怕。”周靖疆梗着脖子说道,再三强调。可在柳仙媱看来他就是在虚张声势。
柳仙媱看他的样子觉得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有些好笑,不过她忍着没笑出来。怕笑出来周靖疆会恼羞成怒。
柳仙媱顺势说道:“既然你不怕,那就将这药喝了吧。”
周靖疆看着碗里黑黢黢的药汤,他瞳孔收缩,头皮发麻。不过为了不让柳仙媱小瞧自己,他硬着头皮说道:
“拿来,我喝。”
一副壮士赴死的气势,接过碗将药一口闷了。周靖疆刚放下药碗,药汤在口嘴里回味苦得他想吐,这时一奶颗被塞到他嘴里。然后他听到柳仙媱的声音。
“这药可是贵的哩,你可别吐出来。这糖给你压压。”
喂糖时柳仙媱的手碰到周靖疆的唇,柳仙媱当时没在意也没多想,倒是周靖疆意识到柳仙媱的手碰到了他的唇,他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
这周靖疆显然是比柳仙媱感情更细腻的人。
“谢谢。”在柳仙媱接过碗之后,埋着头的周靖疆说道。
“不用谢。你好好休息吧。”药很快就会起作用了。
柳仙媱说完收拾东西出去,她身后趴在炕上的周靖疆困意已经袭上来了。
柳仙媱的药,主打一个药效快。
放好碗回堂屋,看到铁蛋已经将她买回来东西都收拾好放在架子上了,她也没仔细去看。
今天在外折腾一天,柳仙媱也累了。她没打坐,直接就睡下了。
第二天东边天亮时,柳仙媱就醒了。早饭后,柳仙媱依旧端药给周靖疆喝,在周靖疆喝药后,柳仙媱还特地给周靖疆留了一把糖。
“这糖你留着甜嘴。”柳仙媱是看出来了,周靖疆是个怕苦的。
柳仙媱知道有些人天生嗜甜,有些人天生怕苦,这都很正常。她没有末嘲笑周靖疆的原因,倒是周靖疆自己不好意思。
“不用,我不吃。留着给铁蛋吃吧。”周靖疆坚决不承认他怕苦。
“铁蛋他有,这些是给你的。还有这衣服是我估算着你的身高体型买的,昨晚我已经洗过了晾干了。先放着,等你伤好些了再穿吧。”
柳仙媱将崭新的衣服放到炕上,周靖疆看着新衣服,不禁有些感动。虽然他心里依旧对柳仙媱心存怀疑,但柳仙媱对他照顾无微不至,的确是让他感动。
人在受伤的时候总是比较脆弱的,需要关怀的。柳仙媱不仅救了他,照顾他,也关怀他;他是又不木头,怎么可能没有情绪。
“谢谢?”周靖疆低声说道。
柳仙媱听到了。
“我要去卫生所了,铁蛋他跟拴子他们约好了要出去玩。你一个人在家自己没事吧?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现在跟我说。”
明天铁蛋在村长家和村长的大孙子拴子一起玩。小孩子的感情总是来得很快,就一天的时候两小屁孩子已经感情很好,能约好一起玩了。
柳仙媱对此很欣慰,铁蛋主动融入村子里,和村子里的孩子们一起玩耍,柳仙媱乐见其成。
“我没事,你去忙吧。”听到柳仙媱说他一个在家这话,让周靖疆不禁有些感触。
“中午我回来做饭。我先走了。”柳仙媱说完就走了。
周靖疆看着晃动的门帘,心里有种模糊的异样感觉,一时说不清。
柳仙媱先带着铁蛋去村长家,铁蛋留在村长家和拴子兄弟妹几个玩,柳仙媱带上和村长一起将明天从公社买回来设备和药材送到卫生所去安置。
一些桌柜等东西,都是去村子里的木匠家买现成能用,没有的先跟木匠订了,等木匠做好了再送过来。
村长还急着去上工,东西放下之后柳仙媱自己一个人收拾。
东西都还没收拾好呢,就听到门外有人喊她:“柳大夫。柳大夫你在吗?”
一个有点熟悉的男人声音。
“在,进来吧。”柳仙媱回应,然后她从屋里走出来就看到李二桥已经站门外了。
来人是李二桥,柳仙媱之前听过他的声音,所以才会觉得有些熟悉。
“你有什么事吗?”
李二桥一脸拘束不安的说道:“柳大夫,我是那天夜里您接生的那孩子的爹,我叫李二桥,我媳妇是赵玉芬。对了,那天您救过我媳妇和女儿妞妞。”
柳仙媱认得李二桥,听他拘束不安的介绍自己,柳仙媱直接问他:“我知道,你是李二哥。李二哥,你过来找我是要开药吗?”
李二桥慌点头:“对对对。柳大夫,我媳妇和孩子身体都不好,我想请您给我媳妇和孩子开药治一治。柳大夫,可以吗?”
他似乎怕柳仙媱拒绝,一脸忐忑不安。
“当然可以。”她是大夫,自然该开药治病救人。“不过我得先把过脉才能依脉相开药。这样吧,等我这收拾好了,一会再去你家给玉芬嫂子和两个孩子把一下脉。对了,我听张村你家分家了,你家住哪里?”
“是的。我家是分家了。我家就住在离柳大夫您家不远的,那棵梨树旁边的屋子。”李二桥脸上神情依旧拘束。
“原来你们住在那里。”那房间是个茅草房,已经很破旧了。是村里一个本村绝户老人的房子,离她家的确是不远。
那老人年轻时丈夫出去打鬼子牺牲了,老人守了一辈子寡,去年冬天老人没熬过去病死了。
“我知道了,一会我就过去给玉芬嫂子和孩子们把脉。”柳仙媱跟李二桥说。
“柳大夫,谢谢您。”李二桥脸上露出憨实腼腆的笑容。
“应该的,不用谢。”
如何让村里人相信她的医术,就从玉芬母子三人开始吧。李二桥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李二桥离开后,柳仙媱继续收拾,等收拾完已经差不多中午了。柳仙媱提着药箱回去,她先去赵玉芬家,给赵玉芬母子三人把脉,开了药方。
“玉芬嫂子,这些药卫生所都有,等下午你让李二哥拿着药方去卫生所捡药吧。”柳仙媱将药方递给赵玉芬。
赵玉芬欲言又止的,柳仙媱等了一会还没见她说话,柳仙媱直接问她:“玉芬嫂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赵玉芬终于问道:“柳大夫,这些药要多少钱,贵吗?”
“有些药材是南方才有,是我和村长亲自去县城买的。这一副药只收你们成本价,两块钱一副。”
柳仙媱报了成本价。进药材的钱是村里出的,她可不会圣母不收药钱。若是不收钱,那她岂不得倒贴钱进去。
赵玉芬一听这药钱震惊不已:“两块钱,这么贵啊?”
“这只是成本价,卫生所进的药材都是村里出的钱,必须要将进药材的钱收回来的。至于诊费就不用了。进药的钱账本都是公开透明的,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卫生所查,账本上有村长签名的。我可没有骗你。”柳仙媱很严肃的解释。
不是她治病贵,是药材贵。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柳大夫。”赵玉芬忙解释,不好意思地说道:
“柳大夫,我家分家了,我和我家当家是被赶出来了,那啥,就是净身出户。我们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钱,您这看药,能不能先赊给我们?”
“你放心,等我病好了出了月子,我立马和我家当家挣钱把钱给您还上,您看行不?”
赵玉芬期盼地看着柳仙媱说道。
柳仙媱也想帮他们来着,但是不能开这口。而且这是村里的,集体的钱,她可不能一个人做主
“玉芬嫂子,这进药的钱花的是村里集体的钱。这事我不能做主。这样吧,一会我去村长家帮你问问,和村长商量一下,看定个什么章程;然后我再来告诉你,或是你叫李二哥去村长家说也行。你看如何?”
她只能帮到这了。
赵玉芬这事,柳仙媱心里有个想法,回对她跟村长商量一下。
柳仙媱没答应赊药给她,赵玉芬有些失望。不过柳仙媱都说了要帮她跟村长说,她又一脸感激的向柳仙媱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