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意的手心攥了太久,墨迹已然晕开,莫玄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确定那个模糊的字就是个“滚”字。
他喉间一哽,心底泛起无边苦涩,手脚都跟着发凉。
“伏萤……”
他低声轻唤,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半句。
“你若怨我没有早点找你……”
“啪——”
窗户被关上了,把莫玄清的话也堵在了嘴边。
他嘴唇微张,保持一个动作在夜色中久久伫立,宛如一尊石像。
黑夜寂静,他的心碎却震耳欲聋,莫玄清眼睫微颤,几欲落泪。
就在他几乎要碎掉的时候,窗户再次打开,一张纸落了下来。
莫玄清似乎看到了新的希望,匆忙附身捡起地上的纸张,双手颤抖地打开。
洁白纸上一排大字:
快滚,别再来了!!
……
莫玄清的心彻底碎了,他将那张纸攥成一团,紧握在掌心,拂袖而去。
屋内,陶知意听着外面的动静,心跳如擂。
乖乖,她骂的可是他们玄天宗的掌门啊——
莫玄清这么个小气又记仇的人,如果知道是她做的,不得狠狠报复她?
阿弥陀佛,阿门,真君保佑,可千万别被莫玄清发现。
陶知意双手合十祈祷,脑中系统发出微弱的嘀嘀声:
【宿主,你这是破坏剧情。】
【哪里破坏了?你不要睁着眼睛乱说!你看看女主都被吓得精神衰弱了,他俩现在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这样只会让女主的心离他越来越远,我是在帮他!】
陶知意叭叭输出一大串,把系统给干沉默了。
沉默就代表默认,说明她做的是对的。
陶知意唇边带上一抹浅笑,转头看向床上的女主,她睁着眼,幽幽地看向这边。
“师妹,你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师姐……”
“不要多想,早些休息吧。”
陶知意上前去给女主掖好被子,像对待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而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蹲在床上继续她的祈祷。
莫玄清可千万别发现。
而她走后许久,令玄依然无法入睡,思索着刚才莫玄清的话。
刚才莫玄清似乎对着陶知意说什么,怨他没有早点寻她?
他寻得是谁?陶知意,还是……伏萤?
令玄不由得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伏萤的场景,那女人明明是个没什么修为的凡人,却能找到他们魔界的入口和通往宫殿的密道,令玄以为魔族出了内贼,本想立即杀了她,伏萤却说要和他做一笔交易。
伏萤让令玄代替她来玄天宗拜师,代价是玄天宗禁地中的魔族秘宝。
起初令玄并不信她,把人打到半死,但伏萤依然苦苦恳求,令玄想看看她要玩什么把戏,所以他来了。
现在看来,这其中似乎还牵扯出一场风月往事,怪不得伏萤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童,提到莫玄清轩辕善等人时,眼神却复杂得好像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的浩劫。
令玄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这个了无生趣的玄天宗似乎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将莫玄清赶走后,他一直没有出现,陶知意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哪日莫玄清来报复她,安排她去扫万剑窟。
不过幸好,一直到了认剑礼当日,莫玄清都没再来过松山。
但这认剑礼,又是书中的一大剧情点。
身为剑修,至少要有自己的佩剑,在新弟子入门之前,血铁营便已经打造好了一批新剑。
认剑礼便是新弟子挑选佩剑的时候,在松山的藏剑阁中,陶知意和金赤早早便将库中无主的剑都提前摆好。
新弟子按照长幼顺序,一一进行挑选。
藏剑阁不仅有新剑,也有古剑,多是已故的前辈留下的佩剑,这些剑多已生出剑灵,有自己的心智,不会轻易认主。
如果被剑灵认主,那是天赐的机缘。
如果彼此之间都不感冒,那就算随便选一把带回去,慢慢培养便是了。
但这届可不一样,身为女主,自然会有旁人没有的机缘。
剑阁中有一古剑名为分天剑,曾是松山某位长老的佩剑,后来这位长老神陨,她的佩剑便留在了藏剑阁中,悬于高阁之上,历经数百年,依然锋利无比。
令玄刚一踏进剑阵,那把沉寂多年的分天剑便躁动起来,剑身震动着发出清脆的低鸣。
他一抬头,分天剑便自动飞入他掌中,在他握紧剑柄的刹那,全场哗然。
玄天宗弟子议论纷纷,几位坐镇的长老也相互交换眼神,流露出赞许的神色。
“分天剑居然认主了!我一直以为分天剑不会再认新主人了。”
“她是谁?新弟子吗?”
“是松山新弟子,名叫伏萤。”
“长得倒是貌美。”
“她拿了分天剑,是不是要学分天剑法了?”
“或许是个天纵奇才。”
“可是……师父之前不是说,若陶师姐能在明年的三宗会见中拔得头筹,便将分天剑赠予她吗?”
“嘶——师姐可怎么办?”
“是分天剑自己认了主人,又不能怪别人。”
“但是师姐对分天剑近乎痴迷,我时常见她来剑阁擦拭,这下,师姐怕是要伤心了吧?”
“师姐求了师父那么多年,眼看就要拿到了……唉。”
一道道议论声传进令玄的耳朵,他握紧手中的分天剑,转身看向陶知意。
他们口中的陶师姐,莫非……
陶知意站在剑阵外,笑意盈盈,冲他露出笑容,似乎在告诉他:没关系。
可下一秒,她便挡住脸,低头落下一滴晶莹的泪。
瞬间,全场寂静了,静的令玄能听到陶知意的小声哽咽。
众人沉默片刻后,玄松道:
“知意,为师这里还有几块千年玄铁,回头让血铁营帮你打一把新的佩剑。”
金赤拍着陶知意的后背,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师妹,这是分天剑的选择,我们也无法干涉。”
周围的师弟师妹都投来关切的目光,只有‘伏萤’手足无措地站在剑阵之中,似乎变成了那个罪人。
片刻后,陶知意擦擦眼泪,走入剑阵,将‘伏萤’带了出来,递给她一个蓝色的剑穗。
“这是我早先为分天剑准备的,一直带在身上,如今便赠与你了。”她语调中还带着令人心疼的哭腔,含泪笑道,“师妹莫慌,我是在为师妹高兴。”
说罢,她将剑穗放到‘伏萤’手中,转身回到人群中。
周围的人都盯着令玄和他手中的剑穗,羡慕,嫉妒,愤懑不平,数道目光像巨石般压下来。
令玄轻哼一声,视若无睹。
他看向陶知意的方向,她正低头拭泪。
令玄一把将手心剑穗握紧,眼神晦暗。
一把破剑值得哭成这样?等他离开玄天宗,当垃圾送给她便是。
他正想着,却见陶知意身侧一男子低下头轻拍着她的背部,口中似在说着安慰的话语。
刚才还在落泪的陶知意抬起头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啧。
看来她也没那么想要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