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南下

第二日,刚下早朝,顾逸明就急急忙忙跑出宫,策马赶往孟煜的府宅。

好在,顾逸明赶到的时候,看见马匹还停在府门前,李管家正在帮着整理行李。

孟煜穿着灰色常服,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手里还拿着几本书。

听见街边传来声音,孟煜抬起头,正好看见顾逸明下马跑过来。

他身上的绛色官袍还没换下,脸色也有些发红,气喘吁吁跑过来,上前一把抓住孟煜。

“你昨日跑去哪儿了?我来找你好几次,管家都说你不在,害得我连酒都没喝上!”

孟煜无奈笑了,也没有解释:“抱歉,回来再请你喝酒。”

顾逸明气愤道:“一顿酒就把我打发了?你回来至少要请我十顿!记住没!”

孟煜笑着点头:“好,多少顿都行。”

顾逸明这才松开他,看向马背上的行李:“东西都收拾好了?”

孟煜看了眼行李,低低“嗯”了一声。

顾逸明沉默片刻,拉着他走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

“我听内阁的人说,这次和你一起去荆州查案的几位官员,都是郑邵定下的,你要小心留意他们。”

孟煜道:“好,我记住了。”

顾逸明皱起眉头:“我现在就怕,他们会把案子和新政联系起来,来阻止新政推行。”

孟煜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顾逸明听见,这才松开眉头:“是了,这次是你亲自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顾逸明叹口气,看了看天色道:“快到时辰了,先去城门吧。”

“等一下。”

顾逸明正要离开,听见这话回过头,看见孟煜垂着眼眸,似乎有些犹豫。

顾逸明奇怪道:“怎么了?”

孟煜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不远处,李管家站在府门前,看着马背上孟煜的行李,心里却很是忐忑。

最近京城里都在传,说是上一位清田吏被人谋害,惨死在荆州没能回来。

也不知道,他家大人为何会揽上这样的差事,他只能默默祈祷,他家大人能顺利平安归来。

这时候,李管家看见他家大人和顾逸明说完话,两个人朝着府门走过来。

看见顾逸明的脸色有些奇怪,李管家也没心思询问,只问孟煜:“大人要出发了吗?”

孟煜道:“是,李叔保重身体,府里的事就交给您了。”

李管家连连点头:“大人放心,府里的事老奴会打理好,您不必挂心。”

他上前拉住孟煜的手,哽咽道:“老奴会日日为大人祈福,保佑大人平安归来,大人要照顾好自己啊。”

孟煜按住李管家的手,笑着朝他点头道:“好,多谢李叔。”

说完,孟煜牵过门口的马,李管家站在门口,目送着二人离开。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李管家才擦着眼泪,让小厮关上府宅的大门。

孟煜此次去荆州,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几位刑部的官吏同行。

二人来到城门外的时候,几名官吏已经到了,杨慎廷也站在其中,身上还穿着早朝的官袍,显然也是来送孟煜的。

看见二人走过来,杨慎廷行礼道:“果然顾大人也在。”

顾逸明瞧见杨慎廷,皱着眉“啧”了声:“你早说你要来,我就和你一起过来了。”

杨慎廷有些无奈:“本来是明昌约我一起来的,但他突然有事来不了,就只有我一人。”

孟煜不在意地笑了笑,将手里的书本递给杨慎廷:“这些都是陛下的课本,我之前在上面写过批注,你可以直接拿去用。”

杨慎廷恭敬地接过来:“是,多谢大人。”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等大人回来后,还是由大人继续教导陛下吧。”

孟煜一愣:“出什么问题了吗?”

杨慎廷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了孟煜。

孟煜颇为疑惑地接过来,打开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字:望先生一路平安,事事顺遂,早日回京。

看着纸上一板一眼的字,写得极其端正工整,孟煜心头微动,听见杨慎廷无奈道:

“陛下舍不得大人,昨日在文华殿里千叮咛万嘱咐,命我一定要交给大人。”

孟煜将纸条收在怀里,拍了拍杨慎廷的肩膀:“接下来几个月,辛苦你了。”

杨慎廷摇头,看着身边的官吏纷纷上马,于是道:“到时辰了,大人该出发了。”

孟煜牵过身边的马儿,对二人道:“回去吧,就送到这里。”

顾逸明不放心地嘱咐他:“自己小心些,有事给我写信。”

孟煜点头应下,看见杨慎廷烨朝他行礼,郑重道:“大人保重,一路顺风。”

孟煜抬手回礼,之后翻身上马,策马朝着城门走去。

看见二人还站在原地,孟煜朝他们摆手,示意他们回去,二人却依旧站在原地,遥遥目送着他。

很快,一行人走出城门,踏上城门前的官道。

望着远处无尽的旷野和官道,孟煜拉住缰绳,忽然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倏地回过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的城门。

城门下,人群熙熙攘攘,进出的百姓们接受官兵的盘问,来往的人都行色匆匆。

并没有他想见的人。

心里有些失落,孟煜努力按下情绪,正准备策马离开,无意间,目光却扫过城门上方。

瞬间,一抹皦玉色映入眼帘。

风吹拂着裙摆,灿烂的桃色若隐若现。

云婉站在城门上,正在注视着他的方向。

她耳畔的发丝被风吹乱了,目光却一动不动地落在他身上。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孟煜的心像是被人揉了一下,不受控制地怦然跳动着。

云婉站在城墙上,看见城门下的那道人影坐在马上,正在回头望着城门的方向。

那人看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身边的官吏上前提醒,他才再次牵起缰绳,策马踏上了官道。

人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云婉望着尘烟滚滚的官道,听见身边的小月问她:

“殿下,你一大早来这里做什么呀?”

云婉收回目光,淡声道:“送人。”

小月疑惑地问道:“送人的话,不应该去下面道别吗?”

云婉看向她,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道什么别,又不是见不到了。”

小月揉着脑门,小声嘟囔道:“这世上的事,可说不准的。”

云婉转头瞪向她,小月瞬间服软,连忙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殿下,我的好殿下,您回宫救救奴婢吧。”

“您昨日不在,陛下一直缠着奴婢要去后花园捞鱼,说是您答应的,可是您不在宫里,奴婢也不敢带陛下去呀。”

云婉笑了下:“他还惦记着这事呢。”

小月一脸的义正严辞:“您亲口答应陛下的,陛下肯定要惦记着,您不能说话不算数!”

云婉抽回自己的袖子,朝着城下走去:“他把事情给我办砸了,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还来找我讨账了?”

云婉说着,看了眼小月:“文华殿这两日的讲学没停吧?”

小月摇头:“没停,陛下日日都去呢。”

云婉若有所思,不禁愤愤道:“看来是杨慎廷镇不住这祖宗,要是孟煜在的话,他还想捞鱼?乾清宫的门他都出不去!”

小月想了想,也表示赞同:“孟大人布置的功课太多了,陛下之前日日都在御书房里,自从杨大人上任后,陛下就总抓着奴婢,吵着要出去玩。”

云婉和小月走下城墙,看着城门前的马车,云婉忽然站住脚步。

“对了,”云婉看向小月,“你今日不在宫里,是谁在照顾陛下?”

小月叹气道:“您又忘了,奴婢说过了,娘娘不放心您在宫外,特意让奴婢来陪着您,这会儿是娘娘照顾陛下呢。”

云婉隐约记起来,于是踏上马车,吩咐车夫:“先回宫吧,皇嫂身体不好,不能让皇嫂累到。”

听见小月应下,她刚要坐进马车里,忽然又听见有人唤她:“大长公主殿下?”

云婉一愣,回头看见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两道人影。

杨慎廷走上前,朝着云婉行礼:“参见殿下。”

云婉随意应了一声,看见站在杨慎廷身边的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脸色有些奇怪。

杨慎廷察觉到她的目光,伸手去拉身边的人,小声提醒道:“顾大人,这位是大长公主殿下。”

顾逸明盯着云婉,听见这话才回过神,连忙低头行礼:“微臣顾逸明,参见殿下。”

云婉隐约记得在傅府门前见过他,于是点头应下,打量着他们身上的官袍:“二位这是刚下朝吗?”

杨慎廷道:“是,我们是来送孟大人的。”

云婉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顾逸明忽然开口问道:“殿下……怎么也会在这里?”

杨慎廷看了他一眼,觉得他问得有些失礼,顾逸明却完全没发现,一双眼盯着云婉看。

云婉扯起嘴角,不在意地道:“和你们一样。”

听见这话,二人明显一愣。

云婉笑了:“孟先生教导陛下这么久,陛下因为朝政无法出宫,于是特意嘱咐本宫,前来送送先生。”

杨慎廷点点头,又想起小皇帝抹着眼泪、拉着他的袖子,嘱咐他一定要悄悄给孟煜送信的模样,因此对云婉的话深信不疑。

然而,顾逸明显然并不相信。

他打量着云婉,脸色变幻莫测,似乎还想再开口,却被杨慎廷悄悄按下了,

云婉也没再说什么,朝着二人颔首,转身进了马车。

看着马车驶上街道,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杨慎廷默默松了口气。

回过头,他看见顾逸明依旧板着脸,皱着眉头望着马车的方向。

“顾大人,您怎么了?”

顾逸明收回目光,又想起刚才孟煜在府门前,和他说过的话。

“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帮我多留意宫里,特别是……大长公主。”

“无论她有任何事,都要给我写信。”

“你骂我也好,如今我能拜托的人,只有你了。”

望着转角消失的马车,顾逸明咬着牙,愤恨地在心里骂道:

孟灵辉这小子,绝对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逸明:(哭唧唧)我明白了,他不爱我

小孟同学出差啦,即将开启漫漫追妻路,上一世的回忆也要继续啦!

下次更新要随榜啦,大概率是周五更新,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