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逃离

等等,魔草……

炉内确实有一些。

明光域是禁止人族修士炼制魔族秘药的,但不知道惩罚力度如何。

苍玱盯着他问,“你想怎么解决?”

侍者给了一个很有深意的眼神。

最后,魔草事件以五十灵石作封口费了结。

侍者出了门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暗道不枉他这几日战战兢兢守在门口防炸炉。

炼制魔族秘药虽说不为明光域所容许,不过高阶修士一般私自用了,也没人真去找茬,尤其是医修丹修,成天鼓捣奇奇怪怪的东西,真用了他们也有一堆研究借口搪塞。

临仙楼的侍者并不敢得罪化神期修士,只不过看苍玱一副入世未深的样子,房内又只有她一人,反正他们明天就要走了,这才大着胆子试试看。

没想到果然很好骗啊!

·

翌日,仙都传送驿站前,排起了长队。

苍玱毕竟不是什么正经秘书助理,不知道得提前去给领导排队。

于是现在她和大反派两人吊在一条长龙的末端,身旁是挨挨挤挤的其他两条队伍。

排队就排队,排过节假日高铁站的苍玱无所畏惧。

但她前面的大反派应该是有生以来从没排过队,神情十分忍耐。

今日丹徵换了身白底银纹的衣袍,散发也扎成了马尾,朱红的绸带不知为何取下,反而系在了腕间。

一旦玄衣作雪,整个魔看上去便少了阴沉之色,再兼之无可挑剔的容貌,完全是仙门高徒世家公子的打扮。

很有那么几分落英飞絮春日游的少年气。

苍玱默默点评,猜测大反派今日如此入乡随俗,想来是不想在驿站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引起注意。

不过么,还是有点扎眼。

前头有个热情得呱噪的圆脸修士正时不时过来勾搭……呃,勾肩搭背。

“兄台仪表不凡,是哪个仙门的?此去可是桐山?”

丹徵微笑不语,不动声色地将按在他肩上的手移开。

以桃木簪发的修士浑然不觉寒意,还从芥子囊里拿出一个造型甚是可爱的翠绿小葫芦硬塞到丹徵怀里。

“在下桃源谷医修百里芃,正要去桐山访学,这是本仙门自酿的桃醉灵饮,可平心静气、滋养灵府……”

哦,竟然是个保健品推销员,

丹徵面无表情地将葫芦推回去。

百里芃连连摆手:“不用客气,我们出门都会带一些路上解渴……就当交个朋友。”

百里芃利落拔开壶塞,又将葫芦递到丹徵面前,一股新鲜的桃子气味扑鼻而来。

这修士实在聒噪,丹徵犹豫一瞬,接过了葫芦。

苍玱突然意识到什么,“别喝。”

这风格无怪乎她眼熟,这不就是那种先试再买的套路吗?

丹徵手一顿,“为何?”

他并未瞧出这水有何异样,莫非石头在这方面天生感应敏锐?

苍玱纠结,其实以魔尊的富有买点高价保健品毫无问题,但总觉得被这种套路坑了巨亏。

何况骗钱事小,万一里面有其他的呢?

在这个世界先后经历了抢劫和索贿的苍玱充满警惕,疯狂暗示道:“出门在外,最好不要随便喝东西。”

好歹是一境之主,怎么没有一点警惕性,万一他被毒死了,她岂不是也跟着陪葬?

百里芃诧异地看着苍玱,又看向自己手中的翠绿葫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涨得通红,气急道:“你你你你!”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转眼脸又憋得和葫芦一样绿。

百里芃一把将葫芦举起对准嘴巴,开始吨吨吨灌下去。

一饮而尽的医修擦了下嘴巴,将葫芦口朝下倒了倒。

“我、我喝完了……嗝……”百里茸打了个响亮地嗝了一声,“一滴不剩,你看我怎么样?”

“有毒吗!”百里芃质问道,他一撩袍角,特意指了指袍角绣着的一枝桃花,“我、我我们桃源谷、桃谷医修是那样的人吗?”

他悲愤、他无奈、他不得不猛喝一葫芦水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是桃谷仙门名号不够响亮吗?还是他看起来就像坑蒙拐骗的小人?还是这弟子服是假的?

不对,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根本察觉不到修为,想必是还未踏入仙途,见识太少的错。

百里芃激动道:“你就算还没有修炼过,不知道桃谷仙门向来救死扶伤,但、但但但……你怎么能如此揣度我们修道之人?”

苍玱这才注意到他那件靛蓝色草染裰衣的衣角绣着一枝桃花,花有三朵,一朵全开,两朵含苞待放,头上桃木簪则是雕出桃花两朵,浓眉之下是一双清澈……而在此时看来略显愚蠢的眼睛。

“桃、桃源谷可是明光域三十六大仙门之一、一……一!”

苍玱:好吧……是她见识太少,警惕太强的错。

她正想道歉,百里芃已经费力说完,一把拉住丹徵的衣袖磕磕巴巴道:“你、你来评评理,我我我是想害你的样子吗?”

丹徵不动声色将被抓皱的衣袖从医修手中扯出来,然后顺着百里芃的视线看向苍玱,笑意盈睫:“道友所言甚是,你怎能如此揣度修道之人?”

苍玱:???!!!

她可能不算是人,但丹徵一定是狗。

堂堂流沙境之主兼终极大反派,装什么正道同侪???

“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苍玱深吸一口气,想到按计划马上就要旷工开溜,不由洒脱了起来,“是这位道友有病在身,这才担心他吃错东西加重了病情。”

丹徵的笑意转瞬僵在唇畔。

苍玱一脸坦然,怎么说他都确实受伤了,伤病也是病,四舍五入并不算说错。

这回百里芃再看向她的神情就带了点理解,恍然道:“原来如此。”

转而他又一把拉住了丹徵的手臂,“道友,在下帮你号个脉吧?”

“不必。”

“道友不必客气……”

看着两人进行极限拉扯、丹徵碍于身份不得不虚与委蛇的模样,苍玱微微抿了抿唇角。

这时候前面的队伍总算挪动了几步。

几条队伍缓缓蠕动起来。

“开门了开门了,可以进阵了。”

“今天怎么回事?平时队伍没这么长啊?”

队伍中不时有人交谈议论。

“谁知道呀,不过也不是第一次排长队了,可能是例行检查。”

“前头的人说拱门前贴了告示,在排查一个杀人的魔族。”说这话的人眼睛四处瞟,有意无意地看过隔壁队伍的一个魔族。

那个魔族装扮和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点,颈上挂着一串骷髅项链,头戴牛角骨饰帽,手拄着骷髅长杖。

连苍玱这种都能轻而易举识别出来,即使魔尊不伪装,和这位魔族大哥的行头也是天壤之别。

“看什么看,再看削你啊,老子魔族怎地?”魔族大哥咆哮道。

说话那人顿时瞥向另一边,和同伴道:“或许不是魔也说不定,妖族也好惹是生非。”

苍玱身后甩着一条大毛尾巴的妖族女郎冷笑一声,“说得好像你们人族修士就没有人渣一样?”

“哦。”女郎特意拉长了声音,“人渣这个词不就是用来形容人的吗?说明渣滓之多,说不定做了坏事还要嫁祸其他族类。”

三人又继续唇枪舌剑,间或各有一两个帮腔的,好不热闹。

苍玱位置微妙,左边是魔族大哥,后面妖族女修,右边是阴阳怪气的修士,堪称八卦舆论中心,吃瓜吃到饱,对修真界的种族关系有了初步认识。

一个人从队伍前方探听消息回来,“说是龟山出了命案,血流成河!那魔族有可能借着传送阵离开龟山了,这才严查各地传送阵。”

苍玱:!

吃瓜吃到自己身边。

她默默看向前方一派淡然的丹徵,堪称不动如山,如若未闻。

真凶正听百里芃讲解着医修之道,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点头附和,整个魔白衣胜雪,神情超然,高洁得好像冰山上的雪莲花。

快排到他们的时候,入阵拱门处好像出了什么乱子。

人群不断涌动间,左右又是吵吵嚷嚷一片。

“有个妖修拒查,跑了!”

“你们查你们的,别耽误我入阵啊。”

苍玱暗中观察许久,只觉此刻简直是天赐良机。

昨天丹炉里的魔草被她暂时放在芥子囊中,这会正能派上用场。

她不动声色取出两团捆扎成团的草球,趁着混乱扔进了两侧队伍里。

很快,左右队伍起了一阵小骚乱。

“有魔草的味道!”

“哎哟,谁的魔草掉了?”

“谁带的?不知道传送阵严禁携带妖魔药物吗?”

又有修士厉声喝道:“出来,坦白从宽!”

后面的人不断往前涌,苍玱很快就被挤到了拱门前头,百里茸和丹徵已经通过搜查入门。

苍玱心跳如擂鼓,慢吞吞落后几步,迅速就被心急的修士越过抢先入门。

测灵石在她身上依然是毫无反应,鉴魔鉴妖的法器似乎也全对她不起效,十分安全的苍玱顺利通关。

等到她进入拱门时,百里芃正和丹徵道别,两人分开向两个传送阵走去,丹徵遥遥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朝一侧的小传送阵走去。

上司果然没有等她的意思。

几日前来预定通行票时,她已经打探过,正中央的大阵是通往桐山的传送阵,入阵者规模蔚为壮观,百里芃就挤在那条队伍中。

苍玱低头,拉了拉风帽,将脸遮住大半。

昨天她特意去买了几件修士常穿的衣服,其中就有一件最朴素最低调的经典款浅青色兜帽斗篷,穿在仙都每一条大街上都能获得七八个撞衫。

她往最密集的人堆里稍稍一偏,很快就像在高峰期的地铁门前一样,自动被人潮推往了桐山传送阵的入口。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桐山阵的压阵石在朝阳下跳跃着闪光。

那光折射进苍玱眸中,苍玱的眼睛也终于亮了起来,不觉捏紧了袖中的通行票。

嗯,捡来的芥子囊就当是大反派发的薪水吧。

验过了通行票,传送阵就在眼前,一想到马上就要恢复自由的快乐,苍玱整颗心都像春天的柳絮一样轻飘飘了起来,随风浮摆。

另一边去往鹿吴城的传送阵里,只有零星几个人。

丹徵抱臂立在阵中,等着法阵启动。

压阵石光芒渐渐亮起,以一种特定的频率闪烁,当光闪三次后,传送即刻开始。

阵门外空无一人,丹徵懒懒地往人潮涌动处瞥去,那破石头十有八九被人群夹带到了别的地方。

桐山传送阵,压阵石已开始了第三次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