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色暗淡,小池村里除了偶尔间传来的几声犬吠,再无其他声响,劳累了一天的村民们皆早早地上床休息。
“嘚嘚嘚......咕噜咕噜......嘚嘚嘚......”
村口突然传来一阵骡车行进的响动,骤然打破了这安宁静谧的氛围。
如墨般漆黑的天空下,这位夜归人正是将云婉晴他们送到驿站安顿好后,趁着夜色赶回来的池六叔。
“吁!”
池六叔刚进村口没多久,却突然在路中央停下车来。
他远远地朝着云家小院的方向看了会儿,抬手揉了揉自己那因长途赶路而变得有些干涩的眼睛。
“咦?我刚才好像看到有几道黑影飞进晴姐儿他们家了?该不会有贼吧?!”
池六叔心下琢磨一番,担心有人趁着云家姐弟出远门的功夫跑来行窃,于是他将骡车系在一边的树上,自己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跑到云家院门前。
他趴在小院的门缝上朝里面看许久,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之处。
池六叔一边转身回到车上,一边喃喃自语两句:“唉,人老啦,不中用喽!看到什么东西都疑神疑鬼的。”
“嘚嘚嘚......咕噜咕噜......”
池六叔驾着骡车很快走远,回到家倒头就睡的他不会知道,刚刚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只要再踏进一步,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把把在夜色下闪着冰冷寒光的匕首。
虽然两个主人都不在家,但今晚的云家小院显然十分热闹,五六名浑身着黑的神秘人正潜伏在院中的阴影处,待池六叔逐渐走远,他们才开始行动。
领头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惊讶地发现房内竟空无一人。
他们四处检查一番,并没有搜集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领头人又打了个手势,其他人很快心领神会,迅速抹去房间内被移动过的痕迹,重新关好门窗,默契地从不同方向撤离。
云家小院恢复往日的平静,就好像从未有人不请自来地造访过一般。
在距离云家半公里外的竹林内,黑衣人们再次聚集到一起。
“暗一,现在怎么办?”其中一个黑衣人询问他们的领头人。
“暗三、暗四,你们两明天打扮成货郎去小池村里打探一番,务必弄清楚云家姐弟到底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剩下的人按兵不动,等待主子的指令。”被称作暗一的领头人果决地定下后续计划。
“是!”
“是!”
一天后,一只灰黑色的信鸽脚上绑着一纸密报从竹林里飞出,在浓浓夜色中向京城的方向飞去......
在驿站中好生休息一番的云婉晴绝对不会料到,在他们姐弟离开家的当天晚上,自家院子就被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给光顾了。
第二天一早,云婉晴在一片嘈杂的货物搬运声中醒来,她迷茫地看了好几眼头顶上陌生的帷幔,半晌后才想起自己睡在驿站的客房里。
她猛然记起今天还要继续赶路前往大同府,便也不敢再继续耽搁,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收拾自己。
轻轻推开驿站客房的木门,一楼客堂里的喧闹声扑面而来。
云婉晴站在楼上好奇地往客堂里看了两眼,只见一群番商正忙里忙外地搬运货物,然后她就直直地对上了一双如琉璃般流光溢彩的眼眸。
同时,眼睛的主人也发现了这位昨天帮助过他们的少女,傲瑞对着楼上大力地挥手,热情洋溢地喊道:“啊!盆友!”
云婉晴突然想起昨天池六叔曾经提到过,这个番商的车队准备去大同府易货。她心下了然,这个驿站是去大同府的必经之路,傲瑞他们必然也会来这里落脚。
“傲瑞!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你的同伴们还好吗?”云婉晴下楼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昨天窝萌赶到驿站后就找郎中来看过了,他萌现在都很好,谢谢泥的关心!”
正当两人愉快地聊天时,乌力罕面色不善地匆匆从外面跑进来:“主人!”
他看到云婉晴后刹住了前进的脚步,礼貌地对她行了一个招呼礼:“云姑娘,你居然也在这里。”
云婉晴解释道:“的确挺巧的,我和家人正准备去大同府,所以昨天就在驿站中歇息了。”
“乌力罕,泥怎么匆匆忙忙的?发生神马事了?”傲瑞好奇地询问。
乌力罕原本缓和下来的脸色又是一僵:“主人,我刚刚听驿站的人说,昨天半夜赶路的商队,在来时的路上被狼群袭击了,商队里的人非死即伤......”
傲瑞的脸色随着乌力罕的话语逐渐变得铁青起来。
如果昨天没有云婉晴帮助他们找到中.毒的源头是没煮熟的青豆,并告知这种病很快就能自愈,让他们坚持到驿站找郎中。
他绝对会因为担心手下的身体而不急着赶路,毕竟从塞外到中原,一路走来,他们有大半时间都宿在野外,早就习以为常。
可是如果昨晚他做了这种选择,那便很有可能撞上凶残的狼群,他那些还未恢复体力的手下们绝对不是狼群的对手,到时候不仅货物保不住,连命都有可能会丢掉。
主仆二人不用沟通便各自想明白其中的惊险,不禁有些后怕。
他们先在心中默念真神保佑,然后一齐用热烈的眼神看向了他们的大恩人云婉晴,傲瑞觉得自己的手串给得并不亏。
“额......你们怎么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云婉晴被这热情的眼神给看得浑身不自在,虽然长得很帅,但是自己实在吃不消啊。
就在云婉晴尴尬得不能自已时,池思瑜的突然出现解救了她:“小晴,你醒得够早的!”
“瑜大哥!”
“盆友!”傲瑞当下对云婉晴和她伙伴的好感度蹭蹭地上升,热情上前打招呼。
池思瑜的脚步顿了顿,面对如此热情的傲瑞颇感不自在。这群番人怎么回事?不就是帮忙找出了中.毒的源头,有必要这样热情吗?
傻白甜傲瑞看不懂池思瑜的疑惑,常年在外行走的人精乌力罕倒是很快发现云婉晴二人的尴尬。
他见自家小主子明显想和那位云姑娘交朋友,于是便主动将狼群的事情解释给二人听。
云婉晴和池思瑜听完后才明白这些番人为何突然变得更加热情,云婉晴昨天的顺手帮忙,相当于间接救了他们商队所有人一命。
“盆友!泥萌也要去大同府吗?”
短短一会儿,云婉晴已经摸透了傲瑞的性格,说白了就是智商高一点的云璐,但本质上还是个傻白甜,你对他好他会对你更好,十分容易相处。
她笑吟吟地回答:“是啊。”
“那泥萌可以跟着窝萌的车队走呀!窝的马车又大又舒服!”
傲瑞小美人神情夸张、手舞足蹈地推荐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马车。
最终,实在抵抗不了美人热情相邀的云婉晴三人,包袱款款地登上了他那辆华丽的马车。
马车上,两只傻白甜果然臭味相投、一见如故。马车才驶出驿站不到半个时辰,傲瑞和云璐就已经勾肩搭背,一起蹲在车厢里和云墨、云雪玩得开心。
“小璐!泥萌家的狗狗有狼的血统吗?”和两只狗崽子玩了一会儿的傲瑞突然发现不对。
云璐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哥哥,不仅长得特别好看,而且和自己一样说不清话,不像别人那样会嘲笑自己。他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会:“它们,是大狗狗,生的。”
“可丝,它们有点像狼诶!”傲瑞捧着下巴研究了好一会儿,然后试探性地,“嗷呜~!”
“嗷呜!”
“嗷呜呜~!”
云墨和云雪居然有模有样地跟着嚎叫起来。
这一叫,吓得正喝水的云婉晴直接一口喷了出去,坐在一边温书的池思瑜只来得急挪开自己的书本,衣裳却遭了殃。
“小晴!你!”池思瑜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湿透的半截袖子。
“不好意思啊!瑜大哥,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云婉晴歉意地递过去一块手帕,连忙许下补偿。
池思瑜一听能有好吃的,瞬间被安抚妥当。他接过手帕擦了擦衣袖,继续看书。
云婉晴抓起罪魁祸首之一的云墨仔细瞧了半天。当初捡到云墨和云雪时,它们的母亲的确是一只纯白的中华田园犬没错,怎么这生下的两只崽子还会学狼叫呢?看上去也不像是哈士奇之类的品种啊。
“小晴!泥萌家的崽子,有点像草原上狼和猎犬生下的后代哦。”
云婉晴有些恍然,怪不得那只白狗怀着孕还要往深山老林里钻,大概就是因为它家那口子是一头狼?
但是白狗已死,它的伴侣不知何处,云墨和云雪的身世没了答案。反正两只狗崽子聪明得紧,不是会随便伤人的畜.生,而是她和云璐的家人,那便不会因为它们的血统而随意抛弃他们。
这个话题很快就结束,云璐和傲瑞很快又开始玩起了其它游戏。
七天后的傍晚,他们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大同府那高大威严的城门。
与此同时,从小池村里放出的那只信鸽穿过高山大江,终于在夜幕降临前赶入了京城。
京城,内城二十八坊,外城八坊,共计三十六坊。沿着皇城根上的一圈的内城,住满了贵族、官吏和士人。
在这样一个官员遍地走,皇亲多如狗的地方。一块木板子砸下去,你都不知道能砸中多少个你惹不起的达官贵族。
可就在这全天下最具权势、最富贵的地方,最近不管是大小官员还是皇亲国戚,都恨不得夹起尾巴来做人。
出了正阳门,西南角的一座庄严肃穆的府邸前更是人烟稀少,几乎没人敢从那路过。
原因无他,自从一个月前摄政王李骥在宫宴上被人暗害后,就一直昏迷至今。
久不管事的皇帝陛下震怒不已,下令彻查此事,却只抓到了几只被推出来顶罪的小虾米。
摄政王的副手杨知远在出事当晚,便调来百名摄政王亲兵将王府保护得滴水不漏,令那些暗中探听消息的细作皆铩羽而归。
如今,除了问诊太医时不时传回来的摄政王依旧昏迷不醒的消息外,众人再不能知晓更多情况。
摄政王府后花园,马棚边的鸽房里,奔波了数天的灰黑色信鸽终于得以休息一番。
一个灰衣哑仆轻轻取下它脚上的密信,用灰黑色信鸽带回来的消息代表是紧急情报,哑仆不敢耽搁,步履匆匆地送去了书房。
正在书房处理军务的杨知远接过密信,打开封蜡后,看到信里的内容挑了挑眉,起身离开。
杨知远一袭白衣,身体并不强壮,很难让人联想到他是一个常年行军之人。然而他确实是威震天下、令边境敌寇忌惮的“神骥军”的副统领。
他揣着密信穿过怪石林立、花团锦簇的花园,再经过数十米长被池水环绕的木制长廊,最终来到一处宽敞的练武场内。
“锵!”
“铛!”
还未走近,杨知远便听到一阵阵兵器撞击的声响。
练武场内,一个身材精壮,身着玄色劲装的青年男子正和一个虎背熊腰、满脸络腮的将士缠打在一起。
两人有来有回,兵器交错间甚至能看到零星几点火花,然而体格占上风的将士却久久不能将那青年攻下。
青年身姿敏捷、每个动作都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招招到位,绝对不拖泥带水。
杨知远站在一边看了半天,觉得自家王爷简直无聊,明明早就找到了破绽,偏偏要像猫捉老鼠一样逗着人家玩。
他挥了挥手,想引起场内人的注意。
青年见状,手中长.枪灵活地一挑,将对手的武器挑飞出场外,将士猝不及防间,银枪.头已经准确地抵住他的咽喉,胜负已定。
“外面的人当您还躺在床上,至今昏迷不醒呢,结果王爷倒是悠闲地很,天天在这磨炼手下的小兵。”杨知远冲着好友调侃到。
眼前这个身姿挺拔、锋芒毕露、剑眉星目的青年,正是当朝皇帝李睿的第三子——摄政王李骥。
李骥接过小厮恭敬地递上来的丝帕,将被汗水浸透的长.枪柄仔细擦干净放好后,才转头看他一眼:“不急,就让那些人多急一会儿吧,出什么事了?”
“哦!是暗一传来消息了,你让他们找的那对姐弟好像出了点岔子。”杨知远想起自己的来意,把袖中的密信递了过去。
李骥闻言剑眉微皱,将密信接过来后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作者有话要说:李骥出场的就那么几百字......我删删改改写到了早上......捂脸!
傲瑞和云璐两只傻白甜,总是忍不住想给他们加戏,23333
溜了,补觉去了。。。。晚上没有意外应该还是12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