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寻找祝一鹤家的途中,沈寒贞遇到了不少难题。
她沿着地图所指的方向,一路从车水马龙的城区走到人烟稀少的城郊,翻越了耕田和果岭,饱览了田园风光。最后,气愤地盯了地图许久,把它扔到了地上。
“这个破玩意!”
灵皋比寒贞还要生气,愤愤地插着腰,“咱们不跟它走了!自己走,我就不信,我还找不到这个姓祝的房子了!”
地图可怜巴巴的飘落在地上,叠成个扭曲的三角形。两人决定给它最后一次机会,再听信它一次,往最尖的那个角所指的地方走了三百来步,果然发现了那栋符合描述的房子。
“嚯,为了找这个房子弄得我都头大了,还困了。”
“困了?”
“其实,我还没开始走路,就已经开始困了。”灵皋悄悄地说。
“你不会困。”寒贞揭穿她。
穆灵皋有点尴尬,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我不管,我就是累了。而且只要我想睡觉,我就可以睡。”
“好,你赢了。”
这胜利来的太过轻易,让穆灵皋兴致缺缺。她看着沈寒贞轻巧地翻过了院墙,赶紧也跟着穿墙而入,道,“你干嘛?”
沈寒贞不理会她,谨慎地往房子里面望了一眼。
“哎,”穆灵皋不甘心,把头转到她肩头,眼睛瞪的圆圆的,以气声道,“你偷东西吗?”
“你让一下,挡着了。”沈寒贞说。
她总体观察了一下,发现祝一鹤正在房里煎药,此外,没有见到其它异样。
因为深恐自己笨嘴拙舌,无法在三言两语之间把事情讲清楚,沈寒贞早已备了一样万能的法宝——一张写满事情原委字条。
她将一袋药草与一封短信并放在了窗下,正欲功成身退,飘然离去。忽然听见房子里传出个女声来,那女声喊,“一鹤,一鹤。”
祝一鹤应了一声,当即连药也不熬了,奔出房来,进了另一个房间。
寒贞未料到这个变故,情急之下把自己团成一团,藏在窗下。心里只盼望祝一鹤匆匆跑过,不要注意到她。
“你倒挺纤细的。”穆灵皋望见她的样子,觉得非常有趣,忍不住发笑起来。
沈寒贞瞪了她一眼。
在房里突然发声的人,大约就是祝一鹤病重的母亲了。
母子两个在房里絮絮说了会话,灵皋终于不耐烦了起来,小声催促寒贞,“你怎么还不走啊。”
“现在这样子,我怎么走?”沈寒贞反问她。
“好吧,那我和你说一声,我要去那边果林玩。”灵皋道,“我没有见过那种颜色的果实,这很奇怪,我要再去仔细看看。”
农业爱好者哼着歌远去了,只留下团在窗下的沈寒贞。
那女人的身体真的不太好,没说两句话便剧烈的咳嗽起来,问,“一鹤,你爹他怎么还不回来?”
“妈,爹爹很快就回来了。”祝一鹤同她说,“您这个病最忌多思多虑,您就别再想了。”
母亲叹了口气,颇为怜爱地说道,“你这孩子。”
门扉突然被扣动了两声,做母亲的耳尖,道,“一鹤,你听,有人来了。”
祝一鹤道,“妈,我去看看。”
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了,片刻之后从房门里走了出来。寒贞估计了一下,悲伤地发现此刻抽身离去会正好与来客打个照面。
她不得不又尽力往里面藏了一些,紧紧地贴着墙壁。这个动作使她感觉自己非常奇怪。
此时,祝一鹤也终于和来人见上面了。
“是您。”他对自己重病的母亲说话的时候,显得十分温顺,而对来客,却显出紧张和胆怯来,“您……二位请到里面说话吧。”
来者是两个人,一个满脸严肃神情的中年汉子,与一个胖胖的老年女人。祝一鹤引着两人进了一间偏房,低声说起话来。
寒贞又在窗下听了片刻,约莫猜出了两人的身份。男人是办丧仪的,女的却是个神婆。她见祝一鹤同那男人商量事宜,又想起昨日祝一鹤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犯起疑来,心想,“不知是谁死了?”
“一鹤,你所说的这些都是小事。我们俩可以给你办妥了。只是……你爹莫名其妙死在白邺城,谁知道他惹上什么仇家?”神婆喝一口水,斜斜地睨了他一眼,“要是这事连累了大家,那可怎么办?”
寒贞心中一凛,心道,“白邺城?”
祝一鹤先往内室扫了一眼,“您……您轻些声。这事我娘还不清楚……”
“怎么了?”神婆颇为不满,抢白道,“昨日向家人来叫你,不就是来说这件事吗?后来在稍晚些时候,还偷偷将一具棺木安置了下来。你们做这些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瞒不过我老婆子的一双眼睛!”
祝一鹤满面哀戚,不吭声了。神婆只叫一味他将父亲死了一事弄弄清楚,莫要连累其他人,见他不吭声,又斥了他几句。
“这人讲话也忒刻薄,我讨厌她。”灵皋的声音突然从寒贞耳边响起,吓了寒贞一跳。一转头,就看见灵皋正对着那个神婆怒目而视。
“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你半天都不出来。“
“我知道了,这祝一鹤就是那日横死的向家门客的儿子。”
“横死的门客?那是谁?”灵皋很迷惑。
“是你在一天早上所见到的事。”寒贞提示道,见灵皋仍是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又道,“你出去看热闹,我还在吃早饭的那一天。”
“噢,噢!”灵皋总算想起了这一段,道,“我想起来了。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昨天向家为什么破例放人进出,祝一鹤又为什么这么伤心难过,也难怪了,也难怪了。”
她们俩于是一并蹲在墙角,静静地听着屋内的人小声讲话。
“这个人,很不幸。”灵皋低声说着,有点难过,他的爹死了,娘又生着病……他以后可怎么办?”
等到两人离开屋舍的时候,她依然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我心里很不高兴,”她皱着眉头,渐渐地往大路上飘去,“我不大开心。”
“你干什么去?”寒贞试图叫住她。
“没事!”
穆灵皋跑的这么快,倒令寒贞无所适从起来。她左右望了望,索性站在一颗果树下发起呆来,打算从头到尾把事情整理整理,琢磨一通,看看到底该怎么找到陆临川,完成绿茶任务。
大魔头祁碧君死而复生,剑底逃生,携一腔复仇之势而来。首当其冲的便一定是当年差点杀了他的人。
他见若微少出山门,便决意从她身边的人下手。为了报复,一出手便捉住了落山的哥哥,寄来信威胁落山。
不过,这桩绑架案陆临川已经在不慌不忙地跟进了。看他的意思,此事好像有眉目了,不过,是虚张声势也说不一定……
她想的入神,直到有颗果子落下来砸中了她的脑袋才停下。穆灵皋已经回来了,正靠在树边上冲她眨眼睛。
沈寒贞问,“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我去做坏事去了。”对方毫无愧色。
原来穆灵皋刚刚是真的偷偷做坏事去了。她见那神婆言辞尖酸,便一路尾随到那神婆家中,偷偷使坏,摔筐砸盆,想要吓她一吓。
青天白日的不会闹鬼,那神婆却很是当真,陡然向她家供奉的一只瓦罐下跪祷告。
这倒激起了穆灵皋的好奇心,不明白她不拜佛像,如何拜一只瓦罐。偷偷飞上去一看,瓦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只虫子。又听到那神婆喃喃念到祁碧君的名字,请他保佑。
这可把穆灵皋给惊到了,便一溜烟的跑了回来。
听到这里,寒贞不由心中一惊,道,“你说她念什么?”
“不错,她念的是祁碧君。”灵皋重复道。
“这个神婆子问题很大。”寒贞道,“跟着她,没准就能找到和祁碧君有关的线索了。”
“你不要着急。”灵皋道,“我回来的路上把这事好好想过了,也不要同什么人说起,以免打草惊蛇。我再回去盯着她,有什么情况马上回来同你说。”
寒贞深以为然,觉得穆灵皋也还是挺聪明的。眼见得天边斜阳一片,蓬草垛垛是一片极好的山色,不由低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