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贞说的这个秘密行动,到底是不是买点心?
穆灵皋对着沈寒贞的背影,第十一次压抑住了这个即将脱出口的疑问。
在说出那一句惊人之语之后,沈寒贞就不愿再透露有关秘密行动的一字半句了,任凭穆灵皋把暗杀,挖宝,卧底等种种情节猜了个遍,她也是毫不动摇的守口如瓶。
最后,沈寒贞才说道,“你想要知道也可以,只是从现在开始不允许你再乱猜。等我找个借口同他们分开,就把秘密计划全部告诉你。”
就因为这句话,穆灵皋不甘不愿地闭紧了嘴巴,跟在寒贞后面,真的一个字都不再出口了。
可是让她憋着满腹疑窦不问,却要看着沈寒贞不紧不慢地和别人道别,这也真是太苦恼了。
灵皋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直接跑的远远的,到了街边另一头,随便找了一块石头台阶坐下了。
彼时秋高气爽,日头高照,人流熙熙攘攘,可是却没有谁注意到这个乖乖坐着的小姑娘。灵皋摆弄着自己的裙摆,低低地哼着歌,只是没有人和她说话,到底觉得有一些寂寞。
“沈寒贞一定会把秘密告诉我的,对不对?”她抬起头,对着一望无垠的蓝天说话。
天不说话。
灵皋却被自己的幼稚逗笑了,她笑了一会,又觉得不大对头。
“她如果真的是要去排队买点心,我就一把掐死她。”穆灵皋想了想,又咬牙切齿地放起了狠话,“哼,欺骗魔教妖女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狠话放完了,问题好像也跟着解决了。穆灵皋很快高兴起来,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她支着下巴看着街上的人走来走去,满街人流如织,没有人给她一个眼神。这时候,穆灵皋不由感觉自己的人生只不过是一颗飞在风中的小沙子了。
她抖抖裙子,远远地望见沈寒贞已经和秦歌和于零双二人第五次道了别,终于在路口分手了。
现在,沈寒贞正和陆临川穿过了一条窄巷,往大路上走去了,于是灵皋便急了起来,赶紧跳起来跟了上去。
幸好,两人走的还不算太快,更比不上穆灵皋飞起来的速度。直到她心急火燎地到了巷口,他们俩还慢慢地在巷子中部走。
穆灵皋围着他们转来转去,冲那个正道弟子做着鬼脸。不巧的是,这被寒贞瞥见了。丝毫不意外的,沈寒贞给她递来一个“安静下来”的眼神。
灵皋只好把手从脸上放下来了,转而抱着双臂,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那个正道弟子。
哼,她想,倒还挺人模人样的。
穆灵皋叹了口气,因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感到有点不开心。
她动了一动眉头,正听见那个白蘑菇在对她家宿主说话,他说,“沈姑娘,温师妹家就在前面不远了,我便先告辞了。”
“噢,哦。”
不带任何偏见的说,沈寒贞这样子真有点傻里傻气的,穆灵皋险些笑出声来。她赶紧忍住笑意,正听见陆临川又说话了,“其实,沈姑娘,你已经十数年没有回过惊云山,大家都想见一见你。倘若这一次你能和我同去温师妹家的话……”
沈寒贞本能地摇了摇头。
“不去?”临川问道。
“是的。”
一阵奇怪的感觉突然攥住了穆灵皋的心,使她觉得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诡异,仿佛身体的每一处都在低声说,“好奇怪,好奇怪。”然而一旦去细究,却发现心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抓不住。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天要塌下来了,还是什么地方走水了?这阵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烦躁起来,忍不住想要大喊出声。
穆灵皋像个暴躁的猫一样原地转了个圈,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事物,试图找出这个让她感觉不对劲的源头。
在这阵令人窒息的古怪感中,陆临川似乎又笑着说了句什么,穆灵皋清清楚楚,一个字都不落的听到沈寒贞在说话。
“不,不。你替我……”她生涩地回答着,“那你替我向温师妹问好。烦劳你了。”
在初秋温暖的阳光中,穆灵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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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好生奇怪。”沈寒贞这样说道,“难道你活了十几年,却突然不会说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大街上快步行走。人群之中,唯有她一身白衣,身负长剑,容颜清秀冷峻,惹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在拐了一个弯,走进一家小店里的时候,穆灵皋终于忍不住要张嘴了,恰巧沈寒贞扬声对老板道,“老板,包一袋鲜花饼。”
穆灵皋于是又封紧了嘴,决定不说话了。
“你到底怎么了?”
直到寒贞迈出店门的时候,灵皋还是把眉头皱的紧紧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样子还颇委屈似的。
寒贞纳闷地看了她一会,把袋子向她抖抖,“瞧,鲜花饼给你买来了。”
对方却突然激动了起来,冲她大力挥舞着双手。
“又怎么了,不是你说棉城的鲜花饼是特产,想吃的吗”
沈寒贞不得不找了个墙角,躲在那后面和她理论,“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现在这样子真是太鬼鬼祟祟了。在走近墙角之前,沈寒贞不无悲哀地想。
但穆灵皋依旧不理她,甚至从牙缝里仇恨地挤出一个不屑的单音节。
“你干嘛这样吗?”
“这是报复。”这四个字从穆灵皋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了出来,她的声音沙哑极了,语气也是又僵硬,又愤恨。像一个几十年没有说过话的人突然开口说话了一样。
“听起来好像是一种神秘力量。”针对这个神异现象,沈寒贞理性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穆灵皋闻言,神色不由得激动了起来,她又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不由得气急败坏,怒锤了一下墙板。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寒贞猜测道,“玄学?诅咒?系统?”
在她说出第三个词语的时候,穆灵皋大为惊喜,频频点头。
“系统?真是系统?”
说不出声。
她之前既然已经可以说话了,为什么现在又发不出声音了寒贞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鲜花饼怎么样?”
穆灵皋愣了愣,从袋子里扯过一角,狠狠地咬了一口。
“甜的。”她硬梆梆地说。
这与沈寒贞心中的猜测不谋而合,但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她于是问了几个不相关的问题,譬如“你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吗?”或者“你们魔教妖女真的每天早上都要涂口脂吗”,虽然被人用奇怪的目光注视了,但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并不是哑巴。”在结束了诊断之后,沈寒贞沉静地宣布了结果,“看起来,你刚刚好像是做了什么事情,冒犯了你的系统中枢,所以被系统禁言了。不过不用担心,这部分力量正在不停地减弱。禁言的力度也正从无关事物到有关事物,不断地减轻。你现在说些别的话,已经完全不碍事了。”
病人并没有重获新生的喜悦,气馁地低着头。
沈寒贞为了让她高兴起来,假装热情地提议来聊聊秘密行动,穆灵皋这才强打起了一点精神,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
“这个秘密行动。”沈寒贞极力热枕地说,“是一个很大的计划。”
“等一下!”
这份假冒的热情换来了穆灵皋怀疑的眼神,“我先确认一下,你说的这个秘密行动,不是吃饭,是么?”
沈寒贞感到自己受了侮辱似的,一声不响地凝视着她。
“好啦,好啦,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快告诉我吧,秘密行动到底是什么?”灵皋只好低头认错。
秘密行动虽然名字很带劲,本身却不是太有意思。穆灵皋听完之后总结道,“所以,就是你师父让你去送一件东西给向家的向夫人?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一路从白邺城翻山越岭来棉城的?”
“不是东西。”沈寒贞强调,“是要紧物事。”
穆灵皋啧了一声,“噢!搞来搞去,你就是个高级信使!那你直接和于零双说,跟着他们回向家去啊?”
沈寒贞露出了聪明人看傻瓜的表情,“倘若我要与他们同行,就势必要向于零双解释清楚这一切。这样,他就一定会被绿茶系统逮住了。”
“你真聪明。”穆灵皋拖长了声音说道,“你为了不让人牵涉进绿茶系统里,你真是想尽办法,绞尽脑汁。”
脱口而出了这句话,她自己倒吃了一惊,“解禁了?解禁了?绿茶,系统,任务,提示,宿主?真的!我现在可以说这些话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寒贞恭喜了她,才问道,“所以,你刚刚是做了什么?”
“你说呢?”灵皋的语气有点怨怨的。
“是不是因为你打算骂人?”
“哦,不。”穆灵皋说道,“我不像你一样不文明。我被禁言只是因为我想提醒你一件事。”
“这到底是一件怎样罪恶的事?”
“你和陆临川讲话超过三个来回了。”
乍一听这句话,沈寒贞真的化作了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