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着做绿茶之前,沈寒贞必须先弄明白一件事情:绿茶到底是什么?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得先看一看绿茶系统到底想让她做什么。据穆灵皋所说,系统所给出的任务一共有八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要配套的读出系统所给予的一些语录。
当穆灵皋笑眯眯地把任务和语录放在桌案上的时候,沈寒贞正忙着在地图上写写画画,试图找出翻越山脉的最佳路线,“这什么?”
“绿茶语录啊。”灵皋道,“你先读读看吧,看看顺不顺口。反正你以后做任务的时候,也要当着别人的面念出来的。”
这话说的也对,再加上沈寒贞的学习态度一向很端正。于是,她便拿过了纸张,面无表情地念了起来,“我真是一个大笨蛋。”
“你是在耍我吗?”沈寒贞转过头,逼视着穆灵皋。
“这,这是个意外。”灵皋把纸片抓了回来,反复确认她没有拿错纸,“这可能是个……额,比较傻的任务。你再念一句看看。”
“你以为你是谁……”寒贞又一字一顿,慢慢吞吞地照着纸头念了一句。念罢,把纸一放,“你是谁啊?”
“好好一句话,怎么你说出来这么奇怪?”
“真的是因为我说的不好吗?”
“好了,不要再说了。”穆灵皋一挥手,终止了这场互相甩锅,“这件事先到此为止。我现在告诉你,绿茶女就是喜欢装柔弱的女人。装柔弱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
嘴上说着明白,可是日后穆灵皋问起她的时候,沈寒贞还是会一本正经地告诉回答说,绿茶女是个大笨蛋,而且有时候还会间歇性失忆,分不清楚别人到底是谁。
不管这么说,这场荒唐的闹剧终于暂时性的告一段落。穆灵皋用两根手指支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算了,先不说什么绿茶不绿茶的了。你还是来说一说,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吧。”
“我们这几天就要离开这里,沿着这条路翻过大山,到下一个城池去落脚。”
沈寒贞提起了兴致,把手指点在一处山脉上,穆灵皋托着腮,听得是煞有介事,频频点头。她在地图上找到了那处山脉的名字,“无忧山。”
无忧山占地极广,因而路线也很长,穆灵皋跟着寒贞的手指所指,挑剔地瞅着那条弯弯曲曲的曲线,“我们一定要走山路么?”
“不错。”寒贞说,“没有别的选择。”
“真的?那山里头会有老虎么?”
“我不知道。”对方审慎地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被带偏题,“我得在五天之内到达下一个目的地。”
五天。穆灵皋掰着手指算了算,感觉这时间不长不短,不尴不尬的,“那你是不是今天就要去雇车?”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所以,当她真的被带上街的时候,还有点吃惊和后悔。
寒贞在不涉及绿茶的时候,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她很快在集市上找到一辆车,约定在第二天正午时分出发。
“我想在城里逛逛街,你看成不成呢?”在寒贞终于踏出门槛的时候,灵皋便上前去问她,“不然,这也太……”
这也太什么,却是无证可考了。因为她这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惊声叫了一声。
一道黑影从斜刺里跌了出来,直接从她身子上穿了过去。又有一物也随之而出,划着高高的弧线落将下来。寒贞将长剑递出,也来不及拨剑出鞘,只耍了一招,方将那物挂住了。
她默默取回剑一看,才发现是一只纹饰精美的玉佩,用黑绳子牵住了,正在剑上晃悠。
事情发生的极快,几乎只在瞬时之间。直到寒贞将那玉佩接住了,才来得及慢悠悠在心间问上一句,“你怎么站人家的大门口?”
一头大牛喷出一声不耐烦的长气,竹竿之上高高挂着两只灯笼,正兀自在清风中晃悠。
门下立着位绸布衣衫的中年汉子,一件鸦青色袍袖上绣着莲式暗纹,推出的手臂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正难掩怒气地指着人骂,“没有钱就是没有钱。你一个沽名钓誉的穷鬼,拿嘴和我们做生意?”
“你说谁沽名钓誉?我……”
二人闻听这一句话,便又齐齐将四只眼睛朝发声的方向看去。原来这斜刺里杀出的身影是个被推下台阶的小男孩子。
这小男孩子似有冲天的志向,这不光是指他腰板笔直,精神抖擞,更主要说的是他的头发根根向上炸起,也有一些斜逸旁出,一眼望上去简直像一只小刺猬,整个脑袋都是乱糟糟的。
他身着玄衣,只在袖口的地方压了两道波浪似的银纹,权做装饰。这时候,已是气得满脸通红,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只高声叫道,“呸!你这——”
他在骂人一道上,显然是不大精通。被那老板几句阴阳怪气的话一呛,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倒是那中年汉子,愈战愈勇,骂的越发起劲起来。
沈寒贞在旁边旁听了会,只觉得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渐渐听不下去了。她上前两步,道,“这位兄台,你能不能先停一停?”
那人倒真停下了,只是斜了眼睛,叫道,“嚯,来了个管闲事的。”
“我并不是要管闲事。”寒贞冷冷地回答他,她声音不大,音色却格外明亮清澈,“我过来,只是要把这佩玉物归原主。”
顿了顿,她又说,“你太吵了。”
这口气中年人原本咽不下,他正欲大骂的时候,却看沈寒贞非常自然地把手搭在了腰间佩剑之上,很坦荡的看着他,又看她神色犹如冰雪,猛然吓了一跳。经此一变,中年人显然已无心恋战,只道一声,“晦气。”便转身回去了。
这一手骂完人便跑,使得倒真的是炉火纯青。
“你说要装柔弱,我不懂。”寒贞轻声地对穆灵皋说,“但是你看,在我心里,剑比撒娇有用。”
“不过,你放心,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会认真地做绿茶的。”
这话说的,穆灵皋一时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少年接了玉佩,在原地低着头拿衣袖擦了又擦。
“多谢姑娘。”他受了气,一股火却发不出来,声音不免有些闷闷的,“姑娘是惊云山的弟子吗?”
寒贞闭紧嘴巴,矜持地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
“瞧瞧。这又是个名门正派的小孩子。”灵皋望着那玉佩,又见他服饰,心里早有了答案。
“怎么不是?”那少年却道,“我认得这颗琉璃蓝珠子,也认得你这剑。还有,你刚刚那一招……不正是惊云山的身法么?那一招叫什么来着……”
惊云山也算半个正道领袖,很有几分名望。全门上下皆持长剑,就连掌教信物都是一把长剑。弟子在脖颈上悬上琉璃蓝珠,以蓝珠之中的不同图案辨明各部。
寒贞这浑身上下,的确没有一处不是惊云山弟子的样子。灵皋这时不由也跟着道,“瞧瞧,撒谎被人逮了吧。”
寒贞摇摇头,一副打死不认的固执姿态。
少年见她如此情态,倒也不再在这些小事上有所纠缠,只举起玉佩,自我介绍道,“我叫秦歌。刚刚的事,多谢惊云山师姐相助了。不然这玉佩要是跌碎了,师父便又要罚我了。”
第二次摇头。意思是“区区小事,无足挂齿。”
秦歌问道,“惊云山师姐,你知道白邺城——西道口怎么走吗?”
这个地名吐得牵牵绊绊的,倒很有些外地旅客的范。
沈寒贞终于点头了,伸手点了点西方,又比了个拐弯的手势。秦歌盯着她看了半天,一头毛更翘了,“看不明白……”
他琢磨了一会,仍是不得其法,复道,“惊云山师姐,你为什么不说话啊?我之前看见你同前面那个店老板讲话的——不是这一个,是前面,街口那家店。你叫什么名字?”
“沈寒贞。”这下被抓包了。寒贞只好放弃了装聋作哑,掷地有声地吐出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