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点,大早上连上两节数学课的学生各个精神萎靡地趴在桌上,那样子哪里像是上课,反倒更像被吸干了精气。
“数学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这玩意?”崔思思双目呆滞地趴在桌上,一脸生无可恋。
秦因轻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起来去上箭术课吧,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射箭馆距离教学楼很远,正常情况下也得走五六分钟才能到,更别提数学老师还拖堂了两三分钟。虽然秦因很体谅崔思思这被数学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模样,但还是不得不出声提醒。
她可不想因迟到被老师罚跑圈。
崔思思重重叹了口气,绝望地起身:“原来最痛苦的不是连上两节数学课,而是数学课后还要接着上体育课。”
崔思思严重怀疑她体内的运动细胞在出生的时候跟着脐带被一起剪断了,不管是箭术还是任何体育活动,她都不喜欢,也学不好。
偏偏她是班长,要起到以身作则的作用,不能像其他同学那样随心所欲地请假。
“别抱怨了,咱们快走吧。”秦因拉起她的手,快步朝着射箭馆跑去。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她也大概摸清楚了崔思思这姑娘的性子,看着古灵精怪的,实则就是个小怂包。
即便满腹怨气,可真让她逃课或者迟到比登天还难。
对于这一点,崔思思直认不讳,常常戏称自己就是新时代最忠诚的奴才。就算心里已经把怎么造反想清楚了,面上依旧是恭恭敬敬地说一声:“喳。”
两人刚来到射箭馆门口,崔思思的脚步忽然一顿,目光游移,冷不丁开口:“阿因,要不回去上自习吧,我帮你向老师请假。”
“怎么了?”秦因不明所以地看她,这时,不远处一个男生指着她笑道:“那不是秦因吗?明知道这节课和我们班一起上,居然还敢来。”
“人脸皮要是不厚,怎么好意思偷别人东西呢,你说是吧,杨平?”
人群中间的一个戴眼镜男生闻言,轻蔑地撇了撇嘴。他瞥了秦因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一副嫌弃到了极点的样子,随后转而对同学说:“算了,咱们走吧,我不想再看到这种人。”
“杨平你脾气还是太好了,她偷了你的东西,你居然就这么原谅了。”一个男生还准备说些什么,发现一个女生忽然跳到他面前,怒目圆瞪。
崔思思咬牙切齿地看着杨平,如果眼神能杀人,只怕杨平早就被切成碎片了。她说:“杨平你还要不要脸,明明是你自己栽赃秦因,怎么好意思到处散播流言?”
看到这一幕,秦因尘封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
原来在一周前,隔壁班一个叫杨平的男生给原主送了一块名牌表,据说是阿普美联邦生产的,极为名贵。杨平向原主表白,但原主以要好好学习为由委婉拒绝了他。
谁曾想,第二天杨平突然说自己刚买回来的表被原主偷了,非要搜原主的书包。奇怪的是,还真的在原主的书包隔层里搜到了一块表。杨平当即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扬言要开除原主这种品行不端的小偷,事情越闹越大,最后连校长都知道了。
最后还是秦文翰和于雅两人来了一趟学校,重新赔了一块一模一样的表给杨平,这件事情才慢慢平息下去。
秦因不爽地皱起眉头,眼神一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个头不高、心眼子却不少的杨平,见他尖嘴猴腮的,长得就不像个好人。
杨平微微皱眉,一本正经地看着崔思思:“崔思思,你说话讲究点证据。众目睽睽下从秦因的书包里搜出我的表,如果不是她偷的,难道还是表自己长腿跑到了她包里?”
崔思思不自觉地挡在秦因前面,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当即骂了回去:“杨平你不就仗着那天教室里的监控正好坏了,才说谎不打草稿的吗?干脆你把表再拿出来,我们去做个指纹鉴定,看看上面到底有没有秦因的指纹,”
是了,其实有很多办法可以洗清杨平泼过来的污水。秦文翰和于雅二人当初也怒不可遏,他们不相信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情,也心疼女儿被诬陷栽赃,非要找出真相,想还原主一个青白,甚至两人已经私下里想方设法拿到那块表,做了指纹检测。
检测赫然表明表上只有杨平一个人的指纹,原主从来没有碰过那块表。
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杨平一个人自导自演出来的。
可正当秦文翰和于雅两人怒气冲冲地想去学校给原主讨个公道,原主却自己犯怂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也担心即便这件事情解决了,像杨平这样的小人只怕还会闹出更多的事情。
防君子不防小人,原主宁愿先受一时的委屈,也不想陷入时时刻刻担心杨平再出损招的窘境中。她认为,只要家人和朋友始终是相信她的,那就足够了。那些不相信她的,注定只是她人生中的过客,即便再怎么编排她,她也不会因此受伤。
想到这,秦因表情复杂地抿了抿唇。
她不好评价原主的做法是对是错,但既然现在她变成了这件事情的受害者,她就要做出自己的回应和选择。
“不过一块表而已,我早就不想继续追究了,崔思思秦因你们又何必缠着我不放。”杨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正想继续说什么,一个有力的拳头携着风声狠狠砸在他的鼻梁上,眼镜腿都被砸碎了半只。
杨平站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脑袋发蒙,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被砸的失去痛感的鼻子,触手的却是一片温热。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被一拳打出鼻血了。
看他狼狈的模样,秦因心里的第一口恶气总算顺畅地吐了出来。她随意地甩了甩手,神色淡淡:“杨平,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才没有揭穿你那些可笑又可怜的小把戏,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在我头上撒野了。”
“这话我只说一次,杨平你最好记住了。”秦因眼神冰冷,“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我没看到你在全校师生面前揭穿自己的恶行,那我不介意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秦——”
秦因懒得听他废话,又一拳砸了上去,在强迫症促使下,两拳落下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她说:“听清楚了吗?”
在杨平开口前,秦因友善地提醒道:“我建议你别说话,因为你说话的样子实在太帅气了,我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想和你贴贴。”
脆弱的鼻梁接连遭受两次重击,杨平只觉自己的鼻梁骨已经断了,眼镜早就不知道飞到了何处,重度近视的他没了眼镜,和瞎子也别无二致。
他眯起眼睛,想看清秦因脸上的表情,可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杨平张了张嘴,一个音节还没来得及发出,就瞥见秦因又抬起了手,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似乎只要他再说出一个字,那只铁拳就会同步砸在他脸上。
秦因嫌弃地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路过一个男生身边时,听他说道:“秦因,这可是学校。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校园霸凌,小心我去告诉老师。”
秦因突然笑了,“告老师”这三个字实在久违,好像自从她从幼儿园毕业,就再也没听到过这么富有童心的发言了。
她眼皮微掀,黝黑的瞳孔直直地注视着说话的男生,辨认出他就是一开始挑衅的那个人。
男生对上她的视线,不知为何,有些气弱地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秦因冷不丁伸手握住男生的手臂,捏鸡爪似的用力收紧,在男生的痛呼传出来之前利落地赏了他一个过肩摔,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脸震惊的男生,一边慢条斯理地继续擦拭着手心。
“哎呀,还没过年呢,同学你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她满脸疑惑,仿佛造成这一切的和她完全无关似的。
秦因自来熟地指挥着旁边呆若木鸡的几个男生:“你们还不赶紧把人扶起来,他跪再久,我也没有红包给他。”
等到男生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已经走远了的秦因突然又折回来,好心建议道:“同学,我知道你们男孩子都好面子,你向我下跪这件事情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相信,你也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吧?”
一语双关。
男生就算再蠢,也听明白了秦因话中的意思。
他小鸡啄米似的连忙点头,还往旁边挪了几步,离杨平这瘟神远了些,试图证明自己的决心。
开玩笑,只是帮杨平说了句话,他就遭了过肩摔这无妄之灾,他哪儿还敢继续和杨平说话?
崔思思目瞪口呆地跟在秦因身边,一边觉得这样以暴制暴很爽,一边又由衷地为秦因担心。她踌躇着说:“阿因,这样不会出事儿吧?”
秦因驻足:“和聪明人打交道,好好说话就行;但若是和又蠢又坏的笨蛋打交道,那没有什么比拳头更好使的了。”
只要她证明了自己更强,那些人自然会心生忌惮,不敢再把那些肮脏的小心思打到她身上。而且动手前她特意观察过,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是监控死角,当时又没有别的同学经过,只要那几个男生守口如瓶,就没人能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秦因微微一笑,补充道:“而且你不觉得,这样效果很好吗?”
说罢,她兀自走进射箭馆。
崔思思脚步微缓,转身一看,发现原本围在杨平身边的几个男生纷纷远离,明明杨平还蹲在角落里流鼻血,这些人却视若无睹地自顾自离开。
她看着前面身姿挺拔的秦因,眼眸中情不自禁地冒起了佩服的亮光。
秦因说得没错,这样效果更好。而且不得不说,秦因刚刚揍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