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荒谬的欢迎仪式。
莱西想。
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她经历了穿越、听小两口吵架、男主自爆为爱怀孕、并且见证了男主为爱怒杀小三。
不愧是修仙世界。
爆出来的瓜都比普通人的重量级。
莱西估计这就是离谱的极限了。
没想到,女主把男主哄走以后,剥开半人高的草丛,把一直装死的她刨了出来:
“都听见了吧,师妹?”
捞她的妹妹皮肤白净、面容秀美,长得很甜,眼睛的确澄澈得像是小鹿。
莱西很难把这样的长相,和刚才的女主联系起来。
根据她推理出的信息:
男女主同居。男主想结婚,女主要求他未婚先孕。
等男主真怀上了,女主和其他人勾结离家出走,另找了个修二代小三。
为了哄住男主,女主还拉无辜的师妹出来当接盘侠,说:
“我师妹将满十八,却仍未修习合欢心法。师傅往日最头疼她。不然你随我回宗,我去禀明师傅。师傅要是听闻你有她的孩子,肯定会同意你们成亲。
“往后找个借口给她支走,山上照例是我们两人过日子。可好?”
听这段话的时候,莱西还感叹了下女主的心理素质:
情人崩于前而色不变。
这是做大事的料子,天选无情道圣体。
——感情她就是那个无辜的倒霉师妹啊?
展开太魔幻。
魔幻得像会真实发生的事儿。
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穿越了,还是仍旧在现实里、只是她的感官在发癫。
莱西偷偷掐了手心一把:
挺疼。
好吧,穿越是真的。
她摇摇头,说:“不干。”
这活她不干,有的是别人干。
料想师姐也不止她一个倒霉师妹。修仙界最不缺的就是人,随便再找一个顶上就是了。
不过合欢宗这个身份……
莱西很难不幻想在修仙界畅吃霸王餐、实现热闹恋爱特殊圆满结局。
她胆子不大,但野心不小。敢不敢实现是一回事,敢不敢想是另一回。
她敢想。而且非常敢。
她已经代入了不少看小说的时候喜欢的人设:
清冷佛子,谪仙剑尊,妖艳狐狸精……
相遇、相识、相知的剧情都编排好了。
快走到付费剧情时,师姐扫兴打断:
“他不是好人,莱西。你也见了,仙君的儿子他也说杀就杀的。这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若有别的选择,我绝不会拖累你下水。
“可他在意的只有‘合欢宗内门小师妹’这个身份。我需要你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
“你不必和他真成亲,拖延时间就好,拖延到他足月要生育。分娩时应是最脆弱的……莱西,答应我,他如今已有了三月身孕,最多半年——”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手在颤抖,吐息也在发热。
竟不是因恐惧,而是兴奋。
莱西再打量她的长相……
好。
标准白切黑。
她说:“真帮不了。”
师姐的耐心和温和,顿时褪去八分。
她有些冷淡地说:
“他已去山门外诉苦了,你不想答应,可未必能摘干净。”
许是莱西一瞬间的逆反太过明显,师姐顿了顿,放低了身段。翻翻找找,自储物袋中取出本册子递给莱西。
她抓着册子的短边,单手递的东西。指尖抵在册子腹部,柔软的纸张软趴趴地耷拉下脑袋,露出半截封皮。
莱西读出后四个字:
《……录第一册》。
“师姐这是……”
“《玉莲录》第三册记述的都是世家公子与各宗优秀弟子,里面的人物放眼整个上三千都是数一数二的,年纪也轻,比你大不了许多。个个风华绝代,天赋异禀。而且人人洁身自好,至今不曾有过道侣。你若想,可从中任选一位作为补偿,我会去替你说和。”
“算是补偿。”莱西说。
师姐默许了她的解读。
莱西因而接过来,慢慢翻阅。
这第一页记录的人,好像就和“公子”这个名头对不上。
第一页上画了团模糊不清的雾。
师姐皱眉接了书,辨认许久,才想起翻个页,看看背后的说明。
篆书小字整齐地排布在纸页上:
天澜宗,栖云仙君。
不是栖云公子。
莱西向后翻,第二位的名头不是仙君了,可也是某某宗掌门。
这……
世家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坐到掌门之位吗?
莱西疑心师姐急着应付她,以至于给错了册子:“这上头的顺序……”
“按身份排的。”师姐说,“也不能全看身份。有些身在小宗门,虽是亲传弟子、名列在前,但修为才貌,或许还比不得大宗中普通的内门弟子。你好好挑选。”
莱西于是翻回第一页。
师姐不知她给错了本册,絮絮叨叨地解说着这上面写的人物都是如何贞高绝俗,有何等松柏之节。只是她提到这些人的语气都称不上仰慕,想来按她的身份和人脉,接触比这些人高上一档的都绰绰有余。
可真是悉心准备的补偿。
莱西不是不能拒绝她。
但现在比起拒绝她,显然有个更大的乐子。
莱西刻意卷起书,完全挡住封皮上的字,哄着师姐发心魔誓,说:
“师姐虽应诺了我,但我还想斗胆请师姐以日后修行起誓。您知道的,我这样无修为的弟子最好拿捏,帮师姐去应对那等歹毒的男人,无异于自己往火坑里跳……”
师姐见她口风松动,挽起她胳膊,亲亲热热往回宗的路上走:
“我知此事不易,故而与他商议时也不曾避过你。你自己能想清楚、愿意帮我,实在太好不过。日后要是顺利诛灭了他,我也会上禀宗门,算你一件功劳。至于凭证……”
师姐迟疑,扫了眼莱西手中的书册。
她莫名嗅出了一点阴谋的气息,然而封面遮得严严实实,书中内容那些小字也让莱西按在怀里抱着,哪里都看不出有问题。
莱西难得松口。
当务之急,是先把乌月酬解决掉。这会儿再把书讨要回来,恐怕莱西干脆会跟她翻脸。
眼看众多道路收束为一,马上就到回宗的最后一段路了。师姐整顿精神,在“叮叮当当”的背景音里,顺莱西的意说:
“如莱西答应帮我与乌月酬周旋,我承诺,莱西可自书中任选一人。我会为她提供力所能及的一切帮助,好使她与所选之人修好,绝无推脱。如违此誓,立生心魔,修为今生不得寸进。”
话音才落,就见莱西把书前后翻转,印了文字图画的页面正对着她。
莱西指着第一页的人:“我要这个。”
第一页,估计是某位仙君的公子。
乌月酬刚才杀的男小三,可就是崔嵬仙君的儿子。搞个仙君之子,对师姐来说,不是什么麻烦事。
她很漫不经心地接了,抖平了纸面:
天澜宗,栖云仙君。
御无极而周天下,正心冲虚,六龙承辅。
师姐手指一顿,像是还没醒过味来,镇定自若地翻到背面。
——编写这本册子的修士显然是个颜狗。
其他修士背面都只有一句评词,唯栖云这页额外又写了八个小字来描绘他的长相:
日照金山,朝阳销雪。
这八个字描绘的具体是什么模样,莱西想象不出。但能好看到令人无从下笔画像,又不忍缺漏外貌上的评语,应是在整本书册中都极为出彩的长相。
莱西好整以暇地等师姐破防。
不是说任她挑选么?
就他了。
不管能不能做成,莱西都不吃亏。
她揣着温和礼貌又乖巧的笑容,见证了师姐反复确认时,表情从平静到怀疑到震惊的全过程:
谢谢,真的好爽。
“你疯了吧莱西?你看看这是谁行不行?就是我帮了你,凭你这凡人之躯,你以为经脉能受得住许多灵气的洗涤?”
师姐停下脚步。
激昂急促的剑琴合鸣声,被师姐的这声喝斥生生撕裂。
交战双方是一白衣音修与一黑袍剑修,二人都来寻负心妖女,路见情敌拔刀相见,正是战至酣时。
听得此语,二人都先停手,齐齐侧头向声源处看去。
道路尽头有两个女修。其一低着头,看不清长相,但能瞧出是个雪肤花貌的美人。另一个人肤色如蜜,长相明艳锐利,可惜做起表情时习惯性会有些遮掩,反倒折损了应有的潇洒和英气。
这两个姑娘都穿着合欢宗的制服:抹胸,短裤,腰间坠着仙气飘飘的杂色绸带。
他们偏头时,白皮肤的姑娘已拉着另一位要走,但依然不难分辨出说话的究竟是谁。
肤白的姑娘胸前命灯燃着橙色火苗,而棕色皮肤的姑娘捧一盏蓝紫色灵火。
蓝色在合欢宗,是尚未步入仙途的象征。
“莱西”是凡人,尚未修习合欢宗功法,想来就是蜜色皮肤那一位了。
她态度很冷静的:“师姐跟我说,可以随便选的。”
师姐差点跳脚骂她。
万幸师姐察觉到旁边有两位围观群众,恨恨然设下隔音阵法。
有了这么一打盹,她骂人的冲动也没了,很是身心俱疲地问莱西:
“你知道这是谁吗?”
“未来道侣。”莱西乖巧,可爱,答得脆生。
师姐都想给她一个同样脆生的大嘴巴子。
可恨坑是师姐自己跳的,有求于人的也不是莱西。师姐的诘问推进不下去,哽了半分钟,方才生硬地说:
“换一个吧。”
莱西无辜眨眼。
师姐隐忍怒气给出解释:“你平素有关修行的事情了解不多。出于礼貌,称呼平常修士一般都叫‘道君’,唯有修为臻至化境且于上三千有大功德者,方能尊称一句‘仙君’。当世仙君屈指可数,许多都已闭关不出。——做人要讲求实际,小莱。”
“小莱”。
多亲切的称呼。
莱西笑眯眯地指指自己的命灯:
“心魔誓,师姐。
“——我就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