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飞艇一路行驶过来,除了在市区,进入山脉后,薇薇就几乎看不见灯光了。

但是现在,透过舷窗,她看见了几乎将夜色驱散的炫目白光。

枯枯戮山异常宏伟,随着飞艇降下高度、与之接近,巨大的山体似迎面覆压而来,光从视觉上,就能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而穿过云层,降下高度之后,大约在山腰的位置,一块明显被拓展出来的平地,显露于夜幕之中。

直上天幕的光芒,正是来自于枯枯戮山的山腰部位。

薇薇正在默默的调整自己紧张的心情,就听一旁的西尾崎道:“薇薇小姐。”

“请看,”他的语气颇有种介绍的意味,“那就是著名的揍敌客家族正门了。”

薇薇:“……”

薇薇差点没绷住自己‘平静’的表情,她本质社废,在听见迹部学长说‘准备降落’之后,薇薇就在不断的通过呼吸调整自己的心跳。

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近,少女的注意力也高度集中,冷不丁被西尾崎这一打岔……薇薇,薇薇轻吸一口气,顺着西尾崎所指,转动视线,往舷窗外看去,心底疑惑着为什么大门会是‘著名’的——

少女倏地睁大眼睛。

只见在半山腰,一面巨大的石门,沉重而又磅礴,将整个山腰一分为二。

哪怕是从半空俯瞰而去,也能直观的看出它的宏伟,宽、高……皆出乎预料,仿佛是以之为界限,划分了禁止与通行的分界。

石门的顶端,左右两边各有狰狞的龙首雕塑,而亮彻如昼的炽光,此刻便是从龙口中吐出,不仅照亮了夜幕,也将正在石门前方等候的几道人影照彻。

薇薇被石门震撼,过了好一会,才注意到石门脚下还站着人。

此时飞艇已经探出降落用的支架,薇薇来不及细看,轻微的震动之后,舱门缓缓打开了。

山间带着凉意的夜风,瞬间扑面而来,飞艇侧翼保持平衡的螺旋涡轮还未彻底停下,略显吵嚷的轰鸣声中,等候在巨大石门前的人影迎上前来——

那是一名身量十分高大的男子,穿着挺括的纯黑制服,身后跟着两名做同样打扮的女性,他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明明是站在升降梯的下方,仰视着飞艇,却仿佛是他正在审视、评判着飞艇中的众人。

好一会,他才开口,声音在涡轮的轰鸣中,也异常清晰:“我是揍敌客家族的管家,梧桐。几位贵客,久候了。”

升降梯搭在了地上,迹部景吾率先踏出舱门,风将他的衣摆与发丝吹得反复翻飞,他在舱门前停顿了片刻,目光与自称‘梧桐’的揍敌客管家相撞,下一秒,对方率先低下头,手臂伸出,做出指引的姿态:

“请。”

不知为何,目视着迹部学长一步步走下升降梯,薇薇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

少女的目光,越过行列的间隙,悄悄的投向立在舷梯旁的中年男子。

……这就是揍敌客的管家吗。

在这名自称‘梧桐’的管家开口的时候,不知为何,薇薇感到了一种隐隐的压迫感,竟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魔术师西索……

薇薇赶紧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删去了。

应该只是管家先生的威严感太强了……一点而窥全貌,也证明管家先生所服务的揍敌客家族,果然是十分厉害的存在吧?

“薇薇小姐。”

薇薇:“嗯?嗯、在!”

西尾崎并没有感受到少女的紧张,做着介绍:“这就是试炼之门了。”

他指向前方的揍敌客家族正门。

薇薇仰头看去,下了飞艇,如此近的距离,巨大的石门给她的压迫感更加强烈了,也让她看出了些许异样。

揍敌客家的这个……姑且说是正门吧,居然从上到下,一共有7扇,层层套嵌在一起。即便是最底下、最小的一扇,看起来也异常的沉重。

这——

在空中时还不觉得,直观的看过之后,薇薇心底浮现一个疑问。

——这样的门,真的是用于通行出入的吗?感觉……根本推不开呀?

便听西尾崎继续道:“试炼之门又名黄泉之门呢,据说最底下、最轻的那一扇,两边也各有2吨,合计4吨。”

“是的。”揍敌客管家梧桐平静道,“推开试炼之门,是进入枯枯戮山的基本资格。”

“如您所见,”他将视线转向薇薇,“从低到高,门的重量依次倍增。第一扇只有4吨,第二扇是8吨,第三扇16吨。”

“第七扇,则有256吨。”

“本大爷也听闻过黄泉之门的传说,”迹部景吾道,“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学长的声音,听起来为什么这么遥远呢。

薇薇面色‘平静’,神魂如飞身外。

那个……真的不是她听错了吗?后缀的单位是,吨?

吨??

4吨、8吨……256吨?!

在先后见识了飞坦切割墙壁、西索与绝兹绝拉大打出手之后,薇薇其实对于这些异于常人的超凡者,是有一定的认知的,比如他们那堪比天灾的破坏力。

但她毕竟过去十几年,都生活在和平的环境,只知道飞坦等人强大,却无法准确的丈量出有多么强大。

而量化的数字,则就一目了然。

此刻少女之所以如此震惊,是她从梧桐那平静的话语里,以及迹部景吾同样坦然的态度发现,这位揍敌客的管家,说的是真的。

他们的确能够推开这在薇薇眼中、最轻的一扇,都几乎不是人类能够负载的重量的石门,并习以为常。

只是——

要推开这些以‘吨’为单位的石门,才能踏入揍敌客家族的话……

薇薇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她、她就是拎20斤的西瓜……都很累呀QAQ。

好在此时,梧桐的声音及时响起:“绝兹绝拉先生的手臂受了伤,所以今日,请由我等来代劳,推开试炼之门。”

绝兹绝拉面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他轻咳一声:“有劳了。”

“说起来,试炼之门也是热门的旅游地点呢,”西尾崎道,“不过游客虽多,却很少有人能见到门打开的一幕……薇薇小姐?”

热门、旅游、地点。

仿佛被触发了记忆点,一行字,终于从薇薇的脑海中滑过。

‘本市著名旅游地点,世界顶级杀手家族揍敌客本家枯枯戮山迎来观光客高峰’。

枯枯戮山。

世界顶级杀手。

揍敌客。

薇薇:“……?”

薇薇:?!!?

她终于想起奇妙熟悉感来源于何处了——这不是,在查找是否有议员被害案进展的时,随手滑过去的某条小报,提到过的……吗!

原来是真的啊?!著名景点枯枯戮山,杀手家族的本家竟然是个观光圣地,太不可思议……不是,迹部学长要去拜访揍敌客家族,原来是杀手家族吗!

“……”

冲击力太大,直到踏入试炼之门,薇薇也还没反应过来。

她恍惚的跟着众人的脚步,大约二十分钟后,薇薇远远的看见了一栋宏伟的建筑。

“那就是本家所在地。”梧桐道。

他在一处前庭停下脚步:“我只能陪伴客人到这里,接下来,要请诸位自己走过去了。”

他伸出手,推开沉重的铁门:“请进吧。”

“就是这里。”

推门声中,光芒迎面而来。

薇薇眯起眼睛,半晌,她才看清,那是来自悬挂在天顶上、巨大的水晶吊灯,所散射的光芒。

而在这穹顶之下——

巨大的会客厅中,两排高叠的沙发上,正坐着数道人影。

几乎是在听见脚步的瞬间,会客厅中的人皆转过视线,于是——

“哦,来了吗,迹部君。”

最先出声的,是一名原本背对着铁门,正负手欣赏着墙上壁画的……老者?

不知为何,明明光看外表,这正在说话的老者,确实是属于‘苍老’的类型,然而薇薇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磅礴的生命力。

老者蓄着长长的胡子,头发紧紧扎在头顶,束缚成一缕,他穿着宽大的衣袍,两截小腿,却露在外面,老者转过身,十分熟稔的对着迹部景吾打招呼,显然是相识的:

“好久不见了,迹部君,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两年前呢。”

面对着这声堪称随和的招呼,迹部景吾上前一步,十分郑重的75°躬身:“是很久没见了,尼特罗会长,家父要我代为转达他的问候,今年迹部财团的百年庆,请您务必到场。”

在迹部景吾躬身的刹那,西尾崎、两名随行的医护人员,皆随之弯腰,与迹部景吾的半礼相比,则是结结实实的90°躬身。

就连绝兹绝拉,也朝老者致意,开口道:“会长。”

薇薇:“……”

虽然慢了半拍,但少女迅速的加入了鞠躬的队伍:“您、您好。”

“哈哈,你还是那么见外呢,迹部君,”被尊称为‘会长’的老者捻着胡子,“都说了不用那么客气了,迹部财团可是协会的最大赞助者啊,按照道理,是我应该来讨好你们才对嘛。”

西尾崎脸上顿时淌下冷汗。

所谓‘会长’,放在这位看似随和的老者身上,其代表的,唯有一个概念:猎人协会·现任会长,尼特罗。

而他还有另一个称号——

当世最强念能力使用者(1)。

或许这个‘最强’,某些时候要加上‘之一’作为后缀(2),但能得到这个称号,体现的是这位猎人协会会长的强大。

是一定程度上,能够仅凭个人实力,便能左右整个里世界——这种级别的强大。

绝兹绝拉心中感慨。

他是知道的,迹部财团长期为猎人协会提供资金,但在此之前,绝兹绝拉也没想到,身为猎人协会的会长,尼特罗竟然还跟揍敌客家族有私交。

今晚迹部景吾来枯枯戮山,真正要拜访的人,正是这位当世顶尖的念能力者高手。

‘是念的问题,那就去请教当今最强者’。

“您说笑了。”

迹部景吾对尼特罗的话不置可否,这位会长某些时候性如孩童,他已经习惯了对方时不时的惊人之语。

“真是不可爱,”尼特罗道,“明明两年前你还不是这样的。”

他摇摇头,不等迹部景吾再开口,便将目光转向薇薇。

“哦——”

老者的长眉扬起,生动演绎‘眼前一亮’是什么反应:“这位小姐,就是……”

话说到一半,尼特罗的声音一顿,再接上时,变成了:“……真是特殊的小姐呢,这种气质——”

“才发现吗,尼特罗。”

一个声音响起,坐在沙发上的一道矮小的身影开口了:“从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

薇薇不禁转过视线,发现正在说话的,亦是一名从外表看起来属于‘苍老’的老者,与尼特罗相比,这名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仿佛正对她投来惊奇打量的老者,身量要小得多。

他穿着奇特的服侍,须发皆张,身前垂下一条布条,上面竟以中文书写着:

‘一日一杀’。

“独特的孩子。”杰诺·揍敌客,即揍敌客前任家主,略带些惊奇意味的注视着薇薇。

他目光并不算严苛,但或许是他本身的强大气场,薇薇竟生一种如仰山岳般的压迫感:“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一旦注意到,就没办法轻易移开目光呢。”

“若是如此的话,招来觊觎,就能够理解了。”杰诺点点头,似乎信服了自己的猜测,“老夫先前还在想着,是什么样的女孩——”

他转过头,好像是要寻求认同:“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席巴。”

“……”

顺着杰诺的视线,薇薇看见了这会客厅中的第三人。

这是名中年男子,独自端坐在沙发的一端,一头银发在灯光下灿灿生辉,极其高大的身型,令他仿佛盘踞于卧榻上的猛兽。

哪怕是如绝兹绝拉这样的一星猎人,也难以捕获关于揍敌客家族成员的信息,因而,也就无从得知。

这安静盘坐于榻上的中年男子,正是揍敌客家族本代的家主——席巴·揍敌客。

“老爸,”面对杰诺的询问,席巴只是平静的,“这是客人。”

说完这句话,他从榻上起身,朝着迹部景吾颔首:“——欢迎。”

明明是十分坦然的问候,询问的对象,也并非是自己。

薇薇却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

这几位——长者……薇薇只能将席巴等人如此定义。

给她的感觉,无论是谁,都仿佛是极其庞然的存在,仿佛那或瘦小、或高壮的身躯之中,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薇薇这种古怪的直觉,实际上也不算错,无论是尼特罗,还是杰诺、席巴,无一不是当世的绝顶高手。

因而,被席巴致意,迹部景吾的下颔微微收紧,但很快的,少年便调整了过来,神色自如的道:“今晚叨扰贵府,实属无奈。”

“薇薇。”

被叫到名字,薇薇连忙举步,走到迹部景吾身侧。

而后她的手,便被少年捧起。

“尼特罗会长,”迹部景吾托举着少女的手,令她手指上的‘戒指’,暴露于众人面前,“这就是我想让您看的。”

“除念师已经在请了,但正如我在电话中对您所说。”

迹部景吾沉声道:“我想让作为最强念能力者的您……看看这个戒指里的‘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薇薇被围着看戒指的时候。

同一时间。

枯枯戮山·树海森林。

弯曲而狭长的山道上,夜色之中,一行大约二十几辆轿车,组成的车队,正趁夜而来。

车队前方三分之一处,一辆加长的轿车格外不同。

而车厢之中,港口黑手党历代最年轻的干部之一·中原中也,正坐在后座上,略有些神思不属的看着窗外。

即便以最挑剔的眼光来审视,后座上的少年,也是极为俊美的。

他穿着整套的制服,仅在袖口与黑色手套的交界处,露出一点腕骨,红色的发丝之下,是一双钴蓝的双瞳。这双眼眸,平时总是锐利的审视着港口黑手党的敌人,而现在,则因为少年的心不在焉,显出些许的放空。

在这个超凡之力层出不穷,顶尖势力各据一方,无数强者涌现的世界,异能者之城·横滨,也是十分特殊的。

这不仅因为横滨作为异能者的常驻人口超乎想象,还因为几大势力在横滨辛苦维持住的微妙平衡。

而港口黑手党,毫无疑问,乃横滨的夜之主宰。

中原中也不由回想起BOSS对他所说的话。

‘中也君,这次的任务,需要作为干部的你马上赶过去。’

‘虽然多少有机缘巧合的成分,那几个势力,也并非是要与我们接洽,但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你现在正在处理叛乱,但离枯枯戮山最近的干部,也只有你了,比起别的事,现在这件任务,才是更重要的。’

‘没错,我们是港口黑手党,一贯以来,我都专注于组织在横滨的发展,维护住这座城市。即便有更好的机会,也放弃了将势力继续延伸到横滨之外。’

‘但这次是不同的。’

滴滴——

中原中也回过神,按下了戴在耳朵上的内置式耳机接收键,一个熟悉而讨厌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

“中午好呀,中也,听说你被首领临时指派了任务嘛。”

“哈,中午?”

中原中也皱眉:“我这边可是已经晚上了,别忘了我在国外啊混蛋。”

“啊,是吗。”电话那段的声音毫无诚意,“这种小事就不要计较了,大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真是的,首领真会使唤人呢,支使我做这做那,先是要消灭敌对组织,现在又是要拯救小女孩嘛。”

“我跟中也可不一样啊,我可是很忙的,”声音抱怨着,“反正中也已经到了不是吗,我这边可是还有重要的任务呢,晚几天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考虑到如今他马上就要抵达揍敌客家族那著名的黄泉之门,为免失态,中原中也忍了又忍,以尽量小的声音怒道:“你这个青花鱼会认真做任务,别开玩笑了!”

“别人指名的可是你,这是BOSS也很重视的任务,你立刻滚过来。”

“啰啰嗦嗦的蛞蝓,话太多可是会长不高的,”那端的声音道,“总之就是这样了,跟蛞蝓说了这么多心情都不美妙了,我还要去寻找绝佳的入水地点呢,先挂了——”

嘟嘟。

忙音传来,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接着差点把通讯器捏爆。

“kusou!混蛋太宰!”

他辛苦忍耐着锤爆什么东西的冲动,把账暂且给记下了,虽然特意打来了电话抱怨了一堆,但中原中也知道,这次的任务,是由不得对方任性的。

‘我想你也明白吧,中也,那是整个世界,也难以接近的神秘杀手家族,还有与我们港口Mafia一贯有交情的迹部财团,甚至猎人协会的会长也在场——’

‘这种等级的会面,如果我不是需要坐镇本部,本应由我出面,亲自带领太宰君过去,才更显诚意。’

即便当时隔着大洋,只以通讯联络,中原中也亦能听出森鸥外那平静语气下压抑的激动、兴奋——

‘太宰君我会立刻安排他出发,在此之前,你作为港口黑手党出色的干部,为表我们的郑重,立刻去往枯枯戮山——’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到吧,是啾也先出来。

迹部大爷:最强念能力者,除念师,反能力者,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选择全部都要——

嗷呜,对不起,进入揍敌客篇后,我想写出那种局外人视角的震惊,所以写得有些啰嗦。

然后来注解一下

(1):尼特罗出自全职猎人,猎人协会的会长,在原著中有当世最强念能力者的称号。不过他在正式剧情里面已经过了实力的巅峰期。

(2):算是我的补充,因为猎人这个剧,常年论武,我也怕起争议……原著里会长跟揍敌客家族的大家长,马哈·揍敌客交过手,但胜负未知。所以给他的最强加上‘之一’做后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