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话地起身:“姐,咱们去哪儿啊?”
“先去搜一搜劳工宿舍。”空置的宿舍里有许多前人遗留下的物品,里面或许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屋内其他人闻言也相继起身,只有眼镜还坐在原地。
“要、要现在出去吗?”眼镜见其他人都准备往外走,不由得有点慌。
包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在疑惑他怎么也和自己一样结巴了:“不、不找线索,我们都得死、死在这儿。”
说得也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眼镜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表示自己要和包三一起。
包三笑呵呵地对许蔚道:“许、许小姐,要不你给咱们简单分、分个工?”
许蔚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
自己怎么就变成管事的了?
其实她会变成管事的是件很自然的事,新人们都像没头苍蝇似的,只有许蔚看上去格外镇定,一举一动都有据可循,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举重若轻的气质,让新人们很有安全感。
行吧,分工就分工,许蔚伸手随便指了指,将旅客们各自分组。
包三和眼镜一组,负责搜索东南面的屋子,许蔚和蒋夕去搜北边那两排,宋青山和庄雅兰负责西边,杜以俞雅馨去把今天新到的劳工们丢出屋外的物品重新整理一遍,柴超和白爱萌没有事做,二人商议一番后决定去城里其他地方转转,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路上小心。”许蔚冲他们点了点头。
眼镜对于柴超能和白爱萌一组投以了艳羡的目光,被许蔚一个眼刀飞了回来:“怎么,你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眼镜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拉起包三就往南面宿舍跑。
就在旅客们谈话的功夫,劳工们似乎都已经睡下,一间间低矮的房屋死一般寂静,许蔚和蒋夕接连经过几间屋子,里面没有一点声音——无论是说话声、呼噜声、亦或是……呼吸声。
外面乌漆麻黑,只有冷冷的月光勉强能照亮一点脚下的路,蒋夕有点害怕,亦步亦趋地跟在许蔚身后。
这座城处处都透着诡异,事实上,从进入这个站点开始,许蔚就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隔着重重迷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而他们却对此一无所觉。
两人从北面最外沿开始搜索,一间间屋子挨个经过,许蔚的搜查方式令蒋夕叹为观止。
怪不得她下午不进屋,要等天黑以后再动手,就这行动力,要是下午被劳工们发现,他们估计会直接被当作危险分子捆起来关柴房吧?
从进门的那一侧开始,许蔚的眼睛就像X光扫视整个房间,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细致程度令人咋舌,就连被子都不放过,三下两下撕成布条,破烂发黄的棉絮漫天飞舞,弄得蒋夕鼻子直痒痒,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许蔚专心致志地搞着破坏。
她下午看同屋的劳工们整理东西时,瞟到老太太把个什么东西塞进被子里去了,她怀疑是平安符一类的东西,如果是的话,这很可能是他们村落的习俗,别的房间里说不定也会有。
以许蔚的经验来看,这个站点奇奇怪怪世界,多半是和鬼神之流沾点边的。
眨眼间搜完两个房间,蒋夕不过片刻晃神的功夫,许蔚已经出门,走向第三间宿舍。
“姐,等等我!”蒋夕迈步追了过去。
许蔚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顺着夜风飘到了他耳中:“机灵点,不帮忙也别添乱。”
少年也不生气,乖乖地点了点头,学着许蔚的方式挨个检查起屋子,他虽然胆子小了点,但为人还算细致,这一搜倒真叫他搜出了点东西。
两小时后旅客会合,各自都有不小的收获。
柴超和白爱萌首先说了一下他们在城内搜寻的经历。
他们的胆子都不大,只敢沿着进城的那条路原路返回,其他地方没敢多看,但就他们所观察到的部分而言,这座泥城中入夜以后没有一丝灯火,白天街上四处游荡的黑袍人也统统不见踪影,到处都透着古怪。
其余人搜集到的物品已经堆在了屋子中间。
庄雅兰在某间宿舍的墙壁地下找到一个方形的洞,里面摆着一尊形状奇异的泥塑,洞前还有一些燃尽的香烛残屑,这尊泥塑的模样恰好和许蔚二人翻找出的几枚形似平安符的东西上面的图案相吻合。
“这应该是劳工们信仰的某种神物。”庄雅兰轻轻捻动着手里的佛珠,微微皱眉看着地上躺着的神像。
老人家信佛,看惯了面相慈悲的佛祖菩萨,再看这不知来由的泥塑,总觉得有种挥之不去的邪气。
“这神物长得可真够丑的。”眼镜嫌恶地看了一眼泥塑。
没有人反驳他,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泥塑的神像身形细长,细瘦伶仃的腿部占据了整个身体的三分之二,一双长手直直垂至脚踝,和人的身躯一点也不肖似,偏偏一颗脑袋的比例无比正常,尤其是两只耳朵,雕刻得细致入微,就连耳洞和耳廓细小的形状都清晰可见。
神像没有脸,原本应该是五官的地方一团模糊,只在眼睛鼻子嘴巴的部位有些许微弱的凸起,盯着看久了,总觉得底下会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包三端详了神像半晌,感觉心里直发毛,拿起神像往旁边的床上一扔,用被子裹住,不想再看到它。
除此以外,最要紧的东西实属许蔚翻找出来的一本日记。
这是一本破旧的牛皮纸的本子,许蔚在某个宿舍发现它被用来垫了桌脚。由于不知道站点世界现在的年份是多少,无法确定这是什么时候的遗留物,不过单看泛黄的纸质,这也绝对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
从本子的内容来看,本子的主人应该是个年轻小伙子,从少年时期便有记日记的习惯,长大以后从每日一记逐渐改为每周、甚至每月,但断断续续也一直将这个习惯保留了下来。
旅客们聚在一起翻看着日记本,细碎的翻页声伴着压低的呼吸声萦绕在泥巴宿舍中,站点世界秘密的一角逐渐在众人眼前揭开。
……
乌林是纳云村土生土长的少年,纳云村位置偏僻,民风淳朴,祖祖辈辈以大地为信仰,在每年的春季和秋季向泥土祷告,祈求自然赋予他们一年得以生存的食物。
乌林在村子里快活地长到18岁,岁月的变迁和科技的发展没有给这座远离尘嚣的小村带来多少改变,但随着一位自驾横跨原野的驴友意外闯入,这座小村迎来了百年来最大的变化。
驴友用手机和录像设备记录了纳云村村民的生活片段,发表在了网络上,这座纯天然的小村堪称与现代文明脱轨的生活方式吸引到了一批人的注意,游客们接踵而至。
不巧的是,由于村子里并没有配套的旅游基础设施,村民们也避世已久,对和外界接触并不感兴趣,接连不断的游客干扰到村民的正常生活,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困扰,村民们因此对游客产生抗拒,禁止游客进入村落。
在纳云村拒绝游客的消息传开以后,到达村落的外来人数量骤减,但仍有部分游客不死心,非要进村一探究竟,其中有一批十几人的团队,在被纳云村拒之门外后和村民产生了剧烈的肢体冲突,故而怀恨在心,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点火烧村。
牛皮纸日记本在许蔚细长的指尖翻动着,上面记录的内容触目惊心,看得包三直咋舌:“这、这也太、太目无王法了吧!”人家不让你进村你就要把人家一把火烧死?疯了吧?
其他人也都眉头紧皱,其中要数蒋夕神色最难看,满头都是冷汗。
照这样看,纳云村人的排外绝非无的放矢,刚刚在宿舍里他和许蔚差点就凉凉了。
还好他姐脑子转得快!
日记本继续翻动。
外来人放火烧村的行径被村民捉了个正着,但大火已经点燃,彼时原野上正值隆冬,草木枯黄,大风肆虐,这把火一烧绵延数百里,村民们着急挽救村子里的财务,待到他们将村内的火扑灭的时候,外面原野上的火势已经再也无法控制。
【这是大地之神对我们降下的惩罚】乌林的日记中如是说道。
在大火过后,纳云村人世代生存的、他们无比熟悉的原野,逐渐发生了诡异的改变。
最先开始的是干旱。
大火过后的整整一年,纳云村所在的地界没再下过一滴雨,村民颗粒无收,原本肥沃的田地只能废弃,村民的生活难以维系,为了维持生计,村里的年轻人们决定进城务工,他们带上了村里所剩不多的干粮,背上行囊背井离乡——却再也没有回来。
一个人也没有回来过,甚至连一点音讯也无。
在接连几个批次的年轻人失踪以后,村人终于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除此以外,原野上的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奇怪,不仅不下雨,就连太阳也不再出现,整日都是阴云密布,再之后几天,忽然起了浓雾,这雾气似乎带有不小的毒性,人在里面走得久了,就会晕头转向,时间过长甚至可能昏迷。
有精于气象的老人表示,这雾气或许是从原野的边界随着北风弥漫而来的。
外出的年轻人失踪的事情忽然有了解释——纳云村地处原野中心位置,要想进城,势必要横穿浓雾。
天降的灾祸几乎压垮了纳云村人的精神,但让所有人彻底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却另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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