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侍女青荷就来到宋迢的房间整理,这些天姑娘每天早出晚归,和摄政王待在一起,嫌她们人多来来去去不方便,便只让绿竹跟着,偶尔跑个腿,其他人都待在院子里就行,还额外给了她们两天月假。
她们这些侍女们倒是轻松了,但是青荷越发觉得不能偷懒,每日都给姑娘打扫房间,又在屋子里一直烧着炭火,防止姑娘进来后再烧会冷,床铺也每日换洗,再用熏香薰好,就为了让姑娘晚上回来睡觉能舒服一些。
收拾完房间,她正要出去找红竹,让她盯着厨房给姑娘炖上燕窝,才打开门,就看到了立在门外的摄政王。
青荷吓了一大跳,顾不上思考摄政王来了多久,为什么来的时候没有声音,下意识地便半蹲下行礼,口中唤道:
“王爷。”
裴仞站在门口,表情凝重,听见侍女的问候,“嗯”了一声,依旧若有所思。
青荷心里打鼓,不明白摄政王为什么不说话,她到底是走还是不走?主子在门外她在门内,这样怎么看都不像话啊!但是主子没叫起,她也不敢擅自起身。
就在青荷感觉腿都快蹲麻了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来自上方的声音:
“你先出去吧。”
青荷连忙应了一声:
“是。”
就匆忙起身出了房间。
走到一半,她转头望了望,看到摄政王进了姑娘的房间,还仔细地将门关上,她心里疑惑,怎么摄政王自己过来了?姑娘没有跟着一起吗?
不过,这些并不是身为下人该思考的事,她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疑问摇到九霄之外,走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而进了门的裴仞,站在门口,关上门后,长呼出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这里,只能归结为鬼使神差。
昨夜他睡得晚,凌晨又起来洗了一次澡,之后就再也没睡着,然后便有了这个想法。
一大早,她照常来他这里,陪他吃了早饭,又看着他喝了药后,就出门去找大夫们商议了。
他知道她至少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有时候会试药方,只会更晚,于是他的脚不听使唤,擅自带着他来了流云居。
在门内站立良久,他才有了动作,先是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圈,她的房间很多东西都是他添置的,也来过很多次,非常熟悉。
但是这次,他将目光转向了她的衣橱,这里是他今天会来这里的目的。
又呼出一口气,裴仞才抬脚上前。
一点点走到衣橱前,他慢吞吞地伸手打开柜门,仔细看的话他伸出的手罕见地有点抖。
这衣橱是他找人专门为她打造的,用的是上好的红木,里面装着的衣服也大都是由他亲自着人为她置办。
只是,看着满满当当的衣服,他的眉头没有舒展,目光带着巡视,最终停留在了旁边一个不大不小的匣子里——这里放着她的贴身衣物。
这些私密的衣物,她不让他管,都是和侍女们商量添置。
可是现在,这些东西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抿了抿唇,弯腰打开匣子,挑挑拣拣,终于选中了一件。
他其实很想将这些都带走,但是理智告诉她,会被她发现,在他的心思袒露之前,他不想他会在她心里有一个如此腌臜的形象。
将拿出来的小衣小心翼翼地藏好在胸口,再将弄乱的匣子整理好,防止被她发现端倪,接着又关好柜门,整个房间恢复原样,他才重新喘了一口气。
裴仞此生做过很多事,这还是第一次感到心慌。
他又珍视地抚了抚胸口,感受到隔着一层薄薄布料与她衣物相贴的滚烫皮肤,确保不会被人看出异样来。
室内安静地出奇,裴仞却听见心跳砰砰响,又平复了片刻,才恢复了平常那副板着脸的样子,开门走了出去。
流云居的下人们训练有素,几乎不会平白出现在他眼前碍眼,但是在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裴仞又看见了刚刚的侍女,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像是要出门送东西,见到他远远便站定行礼。
他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但却停下了脚步,抬眼问道:
“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青荷自然知道主子口中的“她”是谁,没有犹豫,回道:
“这个时间,姑娘应该是在药房。”
说完后心里奇怪,难道主子是来找姑娘的?不过,姑娘的行踪,主子能不知道?
裴仞脸上不动声色,下了命令:
“本王来了的事,不要告诉她。”
接着便抬脚走了出去。
青荷低声应“是”,心里虽然还是非常不解,却也没有对主子的命令有任何质疑,只继续给姑娘送东西去了。
入夜,裴仞罕见地没有熬夜处理公事,而是提前上了床,从怀中掏出藏了一天的小衣——白天的时候,他本想将这东西放在一个妥帖的地方,却在看到她娇俏的笑的时候,忽然变了主意,一直藏在胸口没有拿出来。
这一整天既是幸福又是煎熬,终于,他等到了夜幕降临,独属于他享用的时间。
小衣上都是她的味道,他轻轻嗅了嗅,又将头埋了进去。
这夜他睡得很快,在梦里她对着他撒娇喊痛,他坏心思地想看她沉沦的样子,不愿意停下来,被她又一次咬在胸口。
这夜他惊醒地比往常要早,身子也比往常更硬,但在起身沐浴之前,他小心的将怀中的小衣放好,生怕会被污浊的东西沾染到。
第二天一早,裴仞神清气爽,只是宋迢这天却姗姗来迟,眼下是明显的乌青,他有些意外:
“怎么了?没睡好?”
宋迢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眼神闪躲,敷衍道:
“没事没事,来,吃药。”
裴仞觉得很奇怪,但是她明显不想多说,他只能按住心头的疑惑,接过了她递上来的药一饮而尽。
今天跟大夫们的交流结束得很快,宋迢早早就坐回到了自己的书桌跟前,但是却罕见地走了神。
她想起了昨夜的梦。
她竟然梦见了之前的两次春梦!
梦里的情节不甚清晰,但是那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她脑海,炙热,黏腻。
而之前一直模糊的脸,这次还是如故,但是梦里的男子却第一次开口说了话,情到浓时,他叫了她的名字:
“迢迢……”
不夸张地说,宋迢是被吓醒的。
因为,梦里那人的声音,和裴仞一模一样!
之后她再也没有睡着,不断地在心里忏悔,自己怎么能对裴仞做这样的梦!
虽说他们早就说清,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仍旧把自己当家人看待,忍着自己的头疾对她好到挑不出一丝毛病,她竟然会如此亵渎他!
他以后会有美好的人生,会遇见心爱的女子,和她双宿双栖,一生幸福。
而她,会是他的家人,也是最好的朋友,见证这一切。
或许,她自己也能幸运地遇见一个人,能够和她心心相印,他们两家会成为世交,甚至以后的孩子还能结个娃娃亲。
总之,昨晚的这个梦,它实在不该啊!
借着书的遮挡,宋迢偷偷瞄了一眼裴仞,只见他在专心地批阅公文,忽略掉眼底的几分阴鸷,那明晃晃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样子,她又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有罪。
呼出一口浊气,宋迢心里怀疑,自己一定是太闲了,才会这样,应该要让自己更忙起来才行。
于是她猛地抬头,大声说:
“下午出门!”
只是她开口的时候,裴仞也同时放下手中的公文开了口,对着她说:
“下午我有事要进宫一趟,你在府里歇着吧。”
宋迢怔愣片刻,心里尖叫,这样更好啊!
嘴上却温柔地道:
“好,你忙你的,我自己出去。”
说完生怕他改变主意非要和她一起,又主动承诺:
“放心吧,我多带几个侍卫。”
裴仞狐疑地眼光扫过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她又没有什么更越界的行为,只能当她是任性。
他点了头,又嘱咐道:
“让凌霄跟着你,暗卫也带上。”
“记住,无论遇见谁,不高兴的话,都可以打回去。”
宋迢点头如捣蒜,压根没来得及感慨他话语中的嚣张。
两人一起吃过午饭,裴仞便出了府进宫去了,宋迢则让绿竹去通知了凌霄,逃也似的出了门。
可能是外面的热闹气氛冲淡了内心的罪恶感,也可能是远离了裴仞本尊让宋迢头脑清醒了些,总之,她的心情终于在逛了半天之后,平复了下来。
甚至她还开始反思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个梦而已,又不是真的。
自己说服了自己,便越发高兴,专心逛了起来。
自从开始研究话本子大业之后,宋迢出门的目的地就不单纯是些脂粉首饰铺子,而是什么地方都愿意去,想要多了解了解这里的市井生活。
就在她转进一条有些偏僻的街道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声:
“滚!”
接着是一个清脆的男声传来:
“好姐姐,你就让让我吧,我是真的没带钱!”
作者有话要说:裴仞:君子端方?你确定是我?
宋迢:确实没想到你是偷别人衣服的变态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