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形迹可疑

听闻那一声尖叫,温如月系着衣扣便冲了出去,随着好奇的人群一起向庭院跑去。

本以为是又出现了被害者,或是有人看到了凶手,结果竟只是郝特摔了一跤,一头栽进了不远处的鸡圈中。

大家围了上来,指指点点的,郝特则是一脸尴尬,解释称是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未瞧清楚路,不小心失了足,还将鸡圈的篱笆给弄坏了。

其实,郝特是为了“救”冷思冰故意为之,他还特地弄了一头的鸡毛和泥土,为了做得更真实些,以免遭人生疑。

冷思冰则借此机会溜出了温如月的房间,只是慌忙中,他未曾注意到从床下带出的几缕毛絮。

温如月回到卧房后,见地上一缕一缕的毛絮随着开门的风轻轻卷动起来,她蓦地心头一紧。

她迅速冷静下来,杏眸微狭,悄悄伸出手握住剑柄,缓步朝着床迈了过去。

待距离床榻不远处的位置,她轻轻驻足,随即猛然俯身,拔剑挥向床下。

只是,这床下并没有人,倒是那只硕鼠好似是受了惊。

温如月顿了片刻,将银剑收回鞘中,又凝眸观察起床下的灰尘来。

见这些尘土和毛絮明显有被擦拭过的痕迹,她不禁一阵瑟缩,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意识到是方才有人藏于床下。

其实,这床下的毛絮多,是温如月故意不打扫的,她房间内藏着不少小秘密,生怕有人偷偷潜入调查,而这床下正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若是某日她发现毛絮大量地滚了出来,便可查看床下灰尘的痕迹,确认是否有人藏入过。

这是“小聪明”里的“防身篇”中所写的内容,是要她平日多提高警惕,设计一些能检查出痕迹的“机关”来,已备不时之需。

接下来,温如月又挨个搜查了房间内的所有角落,她发现除了书案上几本书册的位置有微妙的变化外,其余倒是没再留下什么痕迹了,于是心中猜测,许是这床下的神秘人冲着书册而来。

蓦然间,她又回想起适才郝特问话之前的举动,还特地提到了不必上锁,她忽而感觉事有蹊跷,又联想到在听闻惊叫声后,郝特莫名栽入了鸡圈,且那时冷思冰未露面,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一切都是冷思冰所为。

此时,就在冷思冰搜查温如月的闺房时,梁若水身着夜行服,系上遮面,偷猫在了冷思冰的卧房外。

冷思冰的卧房从不上锁,因为可能除了他自己和对他忠心耿耿的侍从郝特以外,即便是门大敞着,也没人敢进。

梁若水眸子微狭,见卧房内和周遭都没有人,便鬼鬼祟祟地轻推门而入。

一柄精致的珠光白宝剑陈列在八仙桌上,那是冷思冰未随身携带的清风剑。

梁若水寻思片刻,心中道:“竟未随身带着剑,少见啊。”

许是因冷思冰偷偷搜寻温如月的闺房带着剑不方便,才将这不离手的清风剑落在了房间。

梁若水四处张望片刻,悄摸溜去书架前,随手翻找了许久,又打开一旁的柜子搜了搜。而后,她眼底生出一抹忧愁,显然是没有寻到想要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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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思冰出了温如月的闺房后,咳嗽了好一阵,两眼涨得红通通,似是刚哭过一般。

他嫌弃地掸着衣袍上的灰尘,掸了好半晌,随后径直去了第一起命案的案发之地——藏书楼。

藏书楼内,血腥之气依旧挥之不去,耿大夫的尸体虽已被抬走,但地上的大片血迹犹在,且这些血迹已然变成了熟褐色,仿佛是在催促着冷思冰尽快找出真相。

冷思冰执着灯盏,径直走上了角落中的环形楼梯,去到了二层,那里收藏着历年来战红门中所有弟子的档案。

他在书架上翻找片刻后,直接抽出了温如月的档案。

冷思冰将灯盏置在面前的书架上,借着微光沉着地翻开温如月的档案,眸光扫过片刻后,他忽地瞪大了眼,流露出少许惊讶之色。

档案里明确记录着温如月自打成为弟子以来,一直都在二舍,也就是说,她的排名一直都在十一至二十名之间。

冷思冰意识到,这绝对不是巧合,再结合今日见到温如月书案上的那本“小心机”,他几乎可以肯定,温如月是故意留在这里不走的,且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档案里还写着,温如月本是前任门医温正伦的养女,曾作为温正伦的帮手在门内行医,略通医药之术。

但四年前,由于温正伦过世,朝廷派门医耿仁接任,而耿仁自带了徒弟周城,导致温如月无处可去,只能被迫留在了战红门,成为一名弟子。

冷思冰双眉微蹙,心中默道:“看来,这温如月杀耿大夫的动机不浅。”

窗外的月色皎洁而柔和,习习微风夹杂着泥土的幽香,拂过面颊,沁人心脾。

冷思冰执着灯盏离开了藏书楼,在庭院中踱着步沉思起来。

郝特忽而前来,“大人找我?”

冷思冰停下脚步,问起郝特,“五舍的张学官平日与谁的关系要好?”

郝特道:“一舍学官陈必吧,他们关系确实不错,几乎无话不说。”

“那你去把陈必找来,就说有事要问。”

郝特应声行礼。

片刻后,陈必随着郝特而来,他一身烟灰色练功衣,高束发髻,浓眉如墨,目似朗星,看起来颇为机敏,走路的步伐更是利落而矫健。

冷思冰直言道:“陈学官,张英浩学官近期可有何异常?有没有和什么人起过冲突?”

“冷大人,”陈必抱拳行礼,回想片刻,道,“张学官最近好像也没什么异常……”

刚说完,他忽然迟疑了下,又道:“啊,这么说,好像是有一次是要同在下说些什么,后来又没说,他支支吾吾的,倒是脸色没什么不对劲,所以在下也没太在意。”

冷思冰狭眸,顿了片刻,道:“好,知道了。你先回吧,若是再想起什么,随时找本官。”

“是。”陈必行礼告别后离开了庭院。

冷思冰一手蜷着食指轻触在下巴上,一副思考的神色,从他深邃的眼底里能看出,好似是有了些想法,他对郝特道:“也许是张学官知道了什么,被灭口了。”

郝特的头脑一直没有很灵光,闻言只是淡淡点头。

忽而一个黑衣人影从庭院上方的高墙处飞身而入,被冷思冰和郝特看了个正着。

“什么人?!”郝特厉声一吼。

那黑影身手麻利的很,三两下便融进了幽幽树丛之中。

冷思冰目光犀利,一个眼神示意郝特追了上去,而冷思冰却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轻功一跃,空中交替两步,翻出高墙之外。

郝特抽出黑柄宝剑,在树丛中搜寻起来。忽闻一声草木的响动,他耳朵稍稍动了动,朝着声音来处悄步靠近。

待他出现在那黑衣人身前不远处时,藏在草丛中的黑衣人按捺不住了,陡然挥舞起手中的大刀,开始反攻。

不过,郝特亦是早有准备,黑柄宝剑快如疾风,稍稍一横便弹开了黑衣人的大刀。

黑衣人显然是敌不过郝特,几招后,便被郝特轻松拿下,黑柄宝剑抵在了脖颈上。

黑衣人蒙着面,内心的波澜已毫无掩饰地显露在了眸子里。

片刻后,冷思冰翻墙而归,到树丛中寻到了郝特。他上前一把拽下黑衣人的遮面,发现他竟是战红门的四大侍卫之一。

这位黑衣侍卫是不久前招上来的新人,当时是由于一名侍卫杀掉了菜房的小伙计阿庄而被捕,才空缺出来一个位置。

那黑衣侍卫面露惧色,额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见到眸色冷酷而犀利的冷思冰,瞬间停不住地开始发抖。

冷思冰转眸望向郝特,厉声道:“墙外未发现其他可疑人物,至于他,押去牢里,连夜审!”

郝特应声颔首。

二人径直去了战红门的牢狱,这牢狱看着不大,但却比衙门的牢狱更为阴森可怖,许是因为很久都没人来过了,这里一般只有每年中秋时处置“失败者”前所用。

牢房的大门用铁链紧锁着,冷思冰和郝特开门时,那门上的铜锁已是锈迹斑斑,二人花了半晌的工夫才将它打开。

推门而入,虫尸腐烂的腥臭味便迎面而来,紧接着周身亦感潮湿阴冷。里面一共只有五间牢房,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

冷思冰将灯盏置在桌上,微弱的火光轻轻摇曳,燃出絮絮黑烟,不由得更让人骨寒毛竖。

郝特用剑抵着那黑衣侍卫的喉咙,将他按跪在地上。

冷思冰的寒眸中掠过一丝狠戾,目光扫过那黑衣侍卫的面颊,令那黑衣侍卫额上的汗珠都不禁滑落了下来。

冷思冰多年在刑部任职,有着让人闻风丧胆的“冷面阎王”之称号,以他的经验,只要是想问的事,从没有问不出来的,他有的是法子让人开口。

冷思冰厉声质问道:“为何翻墙外出?你是否就是杀死耿大夫和张学官的凶手?”

黑衣侍卫一副怯懦之色,垂在身旁的双臂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大人,小的…小的不是凶手,这死人的事儿与小的无关啊……”

冷思冰冷眸一眯,开口的声调又提高了三分,“那今夜为何翻墙外出,还身着夜行服?你若不是凶手,如何解释?还不快说实话?”

“是功…是功青院的人”,黑衣侍卫抖着嗓子,“功青院要在几日后洗劫战红门,小的…只是负责传递消息出去,但杀人一事真的与小的无关啊!”

“洗劫战红门?!”冷思冰和郝特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