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溪流水潺潺,水质清透,清晰可见底下的石头,偶有游鱼随水流飞快的掠过。
小溪从高山上一路顺流而下,沿途有大石拦路。
大石被风雨侵蚀着失去了棱角,即便挨挤得再密集,也只会让溪水更加的汹涌澎湃,阻挡不了它向下奔腾的步伐。
新春的杂草坚韧,生命力顽强,从小溪两旁破土而出,或从布满苔藓的大石上伸出肥沃的绿枝。
下游,被冲下的石头磨得圆滑,再形成不了阻力,小溪一路畅通,也消减了脾气,温柔无声的流淌着。
姬怀生蹲在小溪边,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
阳光越发的炙烤,天气也越发的热了。
几人行了一路,身上全是热汗,便在这小溪旁停了下来休整。
溪水清澈,不仅看着让人心里平静,触手更是温凉。
姬怀生反复扑了几遍水在脸上,很快消解了身上的燥热,后背黏黏糊糊的热汗也不再那般恼人。
一阵风从水面吹来,他迎着风餍足的仰起头。
风鼓起他的衣裳,吹过汗涔涔的后背,带来一阵舒适的清凉。
姬怀生神色一滞,忽又豁然开朗的咧开唇。
那日直到陆峥和郭晴处理完麻烦,四人离开池州城,他都没闹明白姜依依因何生了气性。
出发这两日来她都没怎么给过他好脸色。
他一边讨好的哄着,一边在心里反复的自忖琢磨。
就在刚刚,那股清凉的风迎面吹来,终于吹开了他心里的迷雾。
那日出发前,他提前下楼去找客栈掌柜的退房结账。
不想那粉衫女子还在客栈内等着,见他出来,便迎上来细语了一番。
再然后依依下来之后的脸色就不对,再一想她城门口说那话,必定是见着了这一幕,心里醋意大发。
那日他回头也不为别的,只因那女子实在热情。
一会儿追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一会儿要拉了他去家中小坐好生道谢,他好说歹说的才婉拒了。
是以听了依依那言语,心下突突的误以为那女子真追了上来,便回头张望。
姬怀生乐开了花,拿出怀里的手帕,投了水,拧成七八分干,轻快的捧到姜依依面前。
“擦擦汗。”
姜依依向下看了一眼,不屑的扭过头:“你自己擦吧,谁知道你哪捡的帕子。”
这醋味真浓。
姬怀生笑得更开心了,歪着头将帕子往她眼下凑了凑:“你看看这帕子是谁的。”
姜依依不情不愿的再次定睛看去,随即脱口问:“你拿我帕子做什么?”
“不止这个呢,我怀里还有。”他说着从怀里又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
“难怪我帕子越来越少,原都是被你偷走了。”
“你心情不快,怎还诬赖人呢?明明都是你给我的。”姬怀生举着两个帕子分别道:“这个是你上次给我拭汗的,这个是你上次包包子给我的。”
“还有这个......”他从怀里又拿出一块:“陪你练剑受伤,你给我包扎用的,除了你的,我何时用过别人的?”
果然,对症下药就是好使。
即便姜依依还是刻意冷着脸,但眼尾眉梢上的笑意已是遮不住的要漏出来。
姬怀生笑着又将沾湿的帕子往她面前送:“快拿着,再晚都要被我捂热了,我去将这块也投投水。”
姜依依绷住要上翘的唇,以勉为其难的姿态接下,看着姬怀生殷勤的再次跑向溪边。
另一边的陆峥从绿叶丛中钻出来,手里小心翼翼的用大绿叶子包了一捧红果子。
他高兴的走向靠在大树根上用手扇风的郭晴,献宝似的将红果子递给她:“你尝尝。”
郭晴掀起眼皮看去。
拇指大小的果子红彤彤的,表面呈颗粒状,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很是鲜亮诱人。
她没有第一时间下手,而是警惕问:“这是什么?”
“野果子,叫什么我忘了,但可以吃的,我吃过,很好吃的。”
陆峥清澄的眼睛亮闪闪的,满眼真诚的望着她无声邀请。
郭晴与他对视片刻,试探性的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她刚入嘴,陆峥就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好吃吧。”
郭晴点点头:“还不错。”
陆峥往她手心里倒了一点,笑眯眯望了一眼不远处:“我给他们也送去一些。”
姬怀生投洗了帕子重新站在姜依依面前,脸上一直挂着笑,一眨不眨的将她瞧着。
姜依依已拿帕子擦过脸颊,是觉得凉快了许多,见他递上新的,又拿了擦拭脖颈。
她瞄一眼姬怀生,再瞄一眼。
这人怎么跟个二傻子似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样傻气的一面?
她抬眸又瞄了一眼,忍不住蹙眉问:“你又犯什么癔症?”
姬怀生仍旧笑得一脸二百五:“我高兴啊。”
“我看你是有病,得治。”
姬怀生也不气,就瞅着她笑。
就在姜依依恼怒得险些动手时,陆峥走了过来:“怀生兄,姜姑娘,吃点野果子吧。”
姜依依转眼往他手里一扫,开口便问:“你吃了吗?”
陆峥顿了一下:“没有。”
姜依依敛起肃色,声音也轻缓了下来:“那就好,这个不能吃。”
陆峥自信反驳:“可以吃的,我之前吃过。”
“有一种野果跟这个很是相似,都是红彤彤的,差不多大小,那个是可以吃的。”
姬怀生傻眼了,忙问:“那吃了会怎样?”
“倒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就是肚子痛,会腹泻。”
陆峥紧张的神情要松不松,神色古怪的扯了扯唇,心虚的慢慢回头。
姜依依和姬怀生只一瞬便明了,纷纷看向那靠在树干上的小倒霉蛋。
小倒霉蛋本人浑然不知,刚往嘴里塞了一颗红果子。
陆峥倒给她的那一小捧,几乎都快要见底了。
察觉到三人的目光,她茫茫然抬眼望过来。
“陆峥,我上辈子铁定是撅了你的坟,这辈子你才要这样毒害我。”
郭晴一路上都没有喊疼,就是骂,骂到现在,声音都虚了几个度。
陆峥也听了一路,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句辩驳。
刚开始,郭晴每骂一句,他就老老实实的道一声歉。
慢慢的,他摸出了其中隐含的一点门道。
郭晴也不是一直不停的骂,每一次骂,都是用力按着肚子,眉头紧锁,牙关紧闭。
他垂眸一看。
果见怀中虚浮的人儿额间冷汗涔涔,面色发白。
阵痛又发作了。
原先她还倔强着自己走,然后,扛不住的由他扶着,再然后,收缩起来的长|枪也拿不稳了,虚弱得全身重力都倚靠在他怀里。
陆峥一手托着郭晴,一手握着她的长|枪揽在她身后,愧疚的勾下头问:“又疼了?”
郭晴疼得直不起腰,撑在陆峥胳膊上的手紧紧掐着他,另一只手用力摁着肚子,咬着牙不让自己疼呼出声。
只这痛实在难捱,每一次发作,都像是有两把利刃刺进她的肚子,在里面绞动着。
她的头抵在陆峥胸前,额间的冷汗不自觉间洇湿了他的前襟。
走在前方的两人也大致摸清了这个规则,闻声停了下来。
姜依依宽声道:“再坚持一会儿,前方有村舍,我们过去借宿一宿,讨些热茶热食吃,再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便不会这般难受了。”
郭晴咬着唇,小脸皱成一团,蹭着陆峥的胸膛勉力点头。
陆峥内疚得无以复加,两人已经亲密到如此了,也不再管什么妥不妥当的。
他手上用力将她扶起来,拉着她的手从头顶穿过,搭在肩头,同时屈膝将她背在身后。
“你干嘛?”
牙关一开,就险些痛呼出声。
郭晴好面子,偏不愿如此狼狈。
看着眼下的肩膀,她张口就咬了下去,硬生生将痛呼闷回肚子里。
痛呼并没有关住,但是会转移。
陆峥肩膀一僵,下意识就喊出了声。
捱过这一阵,郭晴松开口,无力的瘫在他背上,声音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喊出来果然舒服一些。”
陆峥:“......”
这话是他说的没错。
但也不是她喊的啊。
姜依依和姬怀生见此一幕,先是发愣,后是抿着唇忍俊不禁。
这个时候,陆峥也不敢多说什么,认命的背着郭晴继续往前行。
他们到达小村庄时,太阳已落了山,但天地间还是一片明亮。
然而小村庄里却是寂静无比,没有半个人影。
说是无人居住吧,但家家户户门前都洒扫得很干净,每家的房梁上都挂着一把新鲜的蒿草。
姬怀生和姜依依疑惑的上前敲门。
“咚咚咚”的声音在他们手下此起彼伏,回荡在整个村子里。
他们几乎敲遍了所有的房门都无人应,更无人开。
姜依依从一家门前绕出来,小声喃喃:“奇怪。”
陆峥背着郭晴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见状道:“或许我们来得不巧,他们都出去了。”
“嘘。”
姬怀生伸出一指抵在唇前。
其他三人立马噤了声。
看着姬怀生凝神细听片刻后放轻脚步,侧耳贴在一扇门前。
他听到了房子里有细语声,声音嗡嗡的听不清话,但是人语声没错。
他又抬手敲了两下门,冲里面喊:“你好,我们四人途经此处,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是否方便?”
里面窸窸窣窣又一阵争执后,一个粗哑的男声道:“村子不收外人,几位还是赶早去别处吧。”
姬怀生又道:“我们有朋友身子不适,不宜再远行,可否通融一番,让我们暂住一宿?”
里面哑声许久,还是传出来那句话:“几位赶早去别处吧。”
天色就像是仙人扯下幕布一般,转瞬沉了下来,陷入昏暗。
姜依依不死心的上前跟着劝说:“我们的朋友实在不宜再行路,麻烦通融,给我们一个可下脚之处即可。”
等了许久,里面未再传来声音。
姜依依抬手欲再敲门,被姬怀生拦了下来:“算了,我们走吧。”
“可是......”
“无妨。”郭晴在陆峥背后支起头,声音虚亏:“我现在好多了,还是走吧,别强人所难了。”
几人只得无奈作罢。
恰是此时,忽听背后传来阴风习习的一声声:“还我命来~”
作者有话要说:郭晴含泪吃下红果果:陆峥,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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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展翅从风起,扶摇直上迎朝晖。”
对于从高山之巅跌落幽谷,随时都可能丧命的凰翥而言,沧暮是她要紧紧抓住的让她能逆风翻盘的那股风(俗话就是抱大腿)。
沧暮第一次见凰翥,
是她像只折翼的蝴蝶一般从九天之上摔落魔域,
那时他没在意。
沧暮第二次见凰翥,
是她衣衫褴褛的被魔兽捕杀,
那时的她,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眼神却格外的坚毅,
所以,他动了恻隐之心。
从那之后,他开始关注她,看一个仙如何在魔域生存下来?
后来,沧暮常常后悔,
后悔媳妇掉在身边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捡,
以致没养成个温柔小意的小媳妇,让她疯长成了个疯批小美人。
【极致温柔大佬男主vs倔强落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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