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一模银光在初生的朝阳照耀下熠熠生辉,一块丝绸轻巧地拂过剑身,随后一只手握住其银色剑柄。
加利亚穿好荷兰长筒靴,扎好领巾和马甲,然后将那柄剑插回剑鞘。
她下楼梯前看了一眼萝丝平时会站的位置——她最喜欢的那个水银镜,加利亚曾经常看到萝丝或者站或者坐,就在那张圆镜前用一把梳子一点点梳她微卷的长发。
只不过那个位置,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那个用新奇和羞涩眼神看着镜子的少女了。
加利亚的手指按在扶梯上,她就那样静静地停顿了一会,看着灰尘在从窗户斜射进来的阳光中上下漂浮。
送走了萝丝的日常用品,仿佛这个房子已然空了,像是一个没有住人空荡荡的房间。
她就这样看着那个方向静默了一会,然后十分平常的走下楼梯,拽下玄关上挂着的黑色羊毛斗篷,打开尽头的房门。
霍尔·庞德站在马车旁边等着她,这个曾经向加利亚借钱的同僚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像是从来不认识她这个人似的。
“你有恩于我,这次我自愿来当你的副手,这样我欠你的钱就还清了。”
……
加利亚在法庭公然向同僚迪夫提出司法决斗,这个消息很快就泄露出去。
这个新闻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先是法官的朋友互相告诉彼此,到后来这个消息上了报纸,别有用心的人很快挖掘了这个在国王禁令后公然发出决斗的双方身份。
两个竟然都是王国骑士团的骑士!甚至一个还是勃艮第公爵的三子!
这个巨大的新闻迅速在从亚瑟兰的大街小巷到贵族名流中传播,甚至到了颁布禁令的国王乌瑟·潘多拉贡的面前。
在国王的办公处,葛德文侯爵小心翼翼地看着国王的神情,出乎他意料的那样,国王看了报纸,竟然十分兴致盎然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竟然为了一个女仆的死亡引起了争斗。这个勃艮第家的孩子可是一点都不勃艮第啊!”
勃艮第是个什么样的家族呢。
早在那个强盛的七丘之国统御四方的时候勃艮第家就有记载了,到了那个庞大的帝国四分五裂,勃艮第家也占领了大片的土地,而在高卢逐渐兴盛的时代,这个不甘于将良好的土地以及农奴乖乖奉上的公国开始投资了另一个国家,那就是亚瑟兰。
勃艮第家,野心精明、利益至上,它不仅是最大的公国所有者,是亚瑟兰最大的投资人,每一任国王都头疼于与勃艮第家打交道。
而一向眼高于顶的勃艮第,会因为一个女仆就和同僚发起决斗吗?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国王才会为此赞叹。
于是国王难得有了兴致,他饶有兴趣地看向葛德文侯爵:“决斗什么时候开始?是周四吗?”
为了遏制各国的决斗风气,早在数年前年各国就颁布的“救世主休战协定”,其中规定每个周三至周一禁止决斗。
也就是说在剩下的时间随时可以决斗,按照报纸报道的决斗提起时间是周一,那么想必决斗时间是这周四了。
葛德文侯爵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同时一边的哈德罗表情也有些微妙,甚至是有些发懵的。
国王不是反对决斗吗?
但是葛德文侯爵一下子就看出了国王的心思,国王竟然要亲自出席这场司法决斗!
国王对这一场司法决斗兴致盎然,而他同意参加这又表示国王曾经点头应允的废除决斗法案变成了一纸空文。
葛德文侯爵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因为这个法案是他当初极力促进的。
当然他并不会没有眼色的公然对国王的兴致泼冷水,他只会游刃有余低笑着说:“这一定是一场精彩的司法决斗。”
在决斗开始那天,决斗的方形会场四周围满了人,不仅有闲暇时看个热闹的小市民,还有对决斗津津乐道的贵族老喰,这些对剑术十分感兴趣的贵族们会交流的津津乐道,这两个王国骑士团的骑士是会用什么流派的剑术呢?
是波轮亚剑术,还是近几年兴起的理希特纳尔和梅耶甚至菲奥蕾?他们比武又会用什么样的起势和剑法名称?用的剑是双手重剑或者长剑还是迅捷剑?
虽然是两个无名小卒,但是他们有司法决斗的勇气也足够他们津津乐道的。
要知道,花架子永远没有必然见血真刀真枪来的更让人兴奋难耐了。
加利亚来到决斗的场地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无数的陌生人围在这个四方的场地,而在特定的席位,那些丝绸衣着的公卿贵族则端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上。
而在那些视野位置最好的座位中间则是两个极为华丽的椅子分别是国王乌瑟·潘多拉贡和玫瑰王后莱尼特·尤利乌斯。
加利亚不是第一次见过国王乌瑟·潘多拉贡。
在加利亚很小的时候、在十多年前乌瑟的残暴之名就在人们接耳交谈中十分响亮的时候、在他正亲征结束了国内的南部叛乱的时候,加利亚就见过这位号称亚瑟兰之锤的君王了。
而现在加利亚长大了,再次见到国王乌瑟的面孔竟然没有时光飞逝之感。他还是高大威猛身形笔直,发须浓密,眼神如鹰无愧于亚瑟兰之锤的赫赫威名。
而在他的身边坐着的则是高卢玫瑰莱尼特·尤利乌斯公主,也是亚瑟兰的现任王后。
这个美名为高卢玫瑰的公主即是卡里古拉的母亲,她金色的卷发高高盘起,头上戴着一顶镶嵌了九颗16克拉鸽血红红宝石的尖顶金冠,王冠已经足够贵重,她还穿着一条榴花红的丝绒克林姆林裙外披白鼬卷口披风。
火红的裙子领口上下装饰着两个钻石雪花胸针,纵然如此多的珠宝却无法掩盖这位王后无比灼目的凌然美貌,甚至她那迫人的美貌掩盖了她那华美珠宝的光彩。
同样坐在观众席的贵妇们则悄悄打开象牙扇,目光在扇子下投向这位引领时尚潮流的貌美皇后,不住的打量她身上的那些宝石,那么颜色如火的鸽血红她们是没有那么多钱的,但是用红色尖晶石倒是可以照着做一做,而那条裙子,谁知道用的什么染料?怎么会有那么浓艳的颜色!
想必这场决斗后,全亚瑟兰服装定制师都会忙得脚不沾地了。
而在这位来自高卢的王后身边则站着她的爱子,卡里古拉·潘多拉贡,他没有穿贵族显示身份的丝绸编金的大袖口的齐膝外套紧身马裤和丝袜,而是军队爵士们常穿的短款军装礼服,长款马裤和长筒马靴。
即使他穿着远不如那些贵族的华丽穿着,但是他那继承于王后的无双美貌已经是碾压一切的极致色彩了。
加利亚目光没有在看台上停留多久,甚至看到王后旁边的那个身形时,她飞快的移开视线,而不是与卡里古拉的目光对视。
她也并不为一个“小小”会来这么多人乃至国王感到震惊,也不会此心态有什么变化。
见证这场决斗的裁判官走了过来要求加利亚出示她的佩剑。
加利亚解下腰间的迅捷剑递了过去。
这位棕色长须的裁判检查了一下加利亚的剑,然后递还给加利亚。
“开始前你可以将其交给副手磨剑。”裁判好心提醒道。
司法决斗的规则是,使用开刃并磨尖的剑战斗,并仅穿着夹克,除了一双皮手套外,毫无防护。
如果双方有副手,可以让副手参与进来(副手通常是决斗者的学徒或者友人),但是看到加利亚身边空无一人后,裁判放弃了这个提议。
这时候加利亚看向她的对面——王国骑士团那些人,他们都曾经和加利亚勾肩搭背不止一次两次的喝过加利亚结账的酒,但是他们每一个都站在了加利亚的对立面。
当加利亚知道酒馆里的骑士做了伪证时候就对此早有预料,但是看到这一幕,她也不禁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也许是从一开始她便与这些人无法同向而行吧。
加利亚极为平静地看向对面维克多和迪夫。
维克多上前一步若无其事地与加利亚寒暄:“加利亚,你的剑磨好了吗?怎么上衣只穿了丝绸的衬衫和马甲,要不要我给你拿一件短款棉甲夹克?”
加利亚的目光只是从维克多那装模作样的脸上一瞥而过。
被无视的维克多也不尴尬,甚至没有用别的动作掩饰。
加利亚看向迪夫——他的脸色苍白的仿佛失了血色,看到加利亚看过来甚至僵硬的后退了半步。
他明明不应该怕这个瘦弱如鸡仔的加利亚,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天的雨夜,他看到加利亚就那样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双眼注视过来,他像是被定住一样毫无动弹。
看到这一幕的维克多笑容有些凝滞。
霍尔走过来看向加利亚:“需要我帮你磨剑吗?”
加利亚回头看向霍尔摇了摇头。
在比赛开始前她不想任何人碰她的剑。
被加利亚拒绝的霍尔也不生气,只是一脸无所谓地站在加利亚身边。
他们看向的是王国骑士团成员们的方向,他们在讨论些什么,然后时不时转头戒备地看向加利亚。
“你为什么不过去?”突然,加利亚问霍尔。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说加利亚是满足我从小仗剑走天涯的梦想的话,莱尼特公主就是梦想中的芭比娃娃哈哈哈。
中世纪欧洲可没有切割宝石,英国到了大航海侵略印度才有的大宝石,以前欧洲很穷的,克林姆林裙也是接近近代了。
母亲好看儿子才更好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