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不再抽痛,意识仿佛从滚烫灼热的沸腾蒸汽里挣脱,再一头扎进严冬的雪里,却意外的不觉寒冷。又或许是热意蒸腾的体表皮肤把冷意驱散了也未可知。
久违的舒适感,从每一个细胞释放的躯体乃至灵魂都挣开束缚,得到释放的感觉...
睁开眼,眼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晨光从飘窗外撒进房间,也撒到了床边,透到眼睛里。
无意识的伸出手遮挡温和却仍然刺目的光线,躺在洁白病床上的男人微微眯眼。
失去意识前记忆回笼,男人的动作一顿,原本放松的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混乱的治疗室,浓郁到反胃的甜腻信息素,还有...alpha治疗师那双黑曜石般,仿佛有着引力的双眼。
修长的手指往上移,虚虚的掩住干燥的嘴唇,这里似乎还存留着异样的触感——alpha治疗师的手指和手心...微凉的温度仿佛仍然留在曾亲密接触的地方。
一个清晰的念头从脑海深处缓缓升起——过界了。
过往三十年的人生里,抑或是说在从他有自我意识起,从未和alpha如此亲近过。
半晌后,男人放下了手,微垂眼眸,转而观察着自己手心的纹路。
也许...
那条界线早已越过,在第一次疏导的时候,在alpha与他十指相扣的时候,在他毫无防备的在她面前陷入睡眠的时候...
那只脚已经踩在了边缘,岌岌可危的将要绷断的理智强行将他拉了回来,于是,他做出了换治疗师的决定。
也许往后不再碰面,一切就会回到原点——名叫时冉的治疗师给予了他数不清的陌生的感受。
可是...
江佑庭抬起手,将它覆在颈后似乎仍在发烫的腺体上。
这里曾被alpha清透冷冽的信息素覆盖,信息素从发烫的皮肤浸入身体,沿着血液的呼吸奔涌至每个角落,乃至于连每一根发丝都沾染上了独属于那个人的记号。
而他就像岸上濒死的鱼重新被水包围一样。
渴求
贪念
然后失控
不是越界——是失控
他失控了
身上很干净,洁白崭新的病号服,没有汗渍和脏污残留,也没有信息素糜烂的味道,身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混乱的记忆仿佛只是梦境。
身体源自本能的欲.望与自我意识主宰的理性被割裂成两半,左右拖拽着灵魂。病床上的男人皱起眉——头又开始痛了。
门口响起访客提示音,抬眼望去,银发蓝眸的主治医生走了进来。
见江佑庭醒来了,莱诺眉毛一挑,大步走到病床边,双手在胸前环抱,气势十足,端着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不紧不慢的明知故问:“醒了?”
江佑庭放下手,撑着身体坐起来,背靠着床头。
他侧头看着一旁的主治医生,思绪从记忆的虚无‘幻境’中抽离,平静的回答:“醒了。”
这仿佛无事发生的态度噌的点燃了莱诺心中压抑已久的熊熊怒火,“长期服用超剂量的抑制剂,还有实验室仍未研发完成的新型药剂...”
“失眠症,信息素紊乱症...”
莱诺握臭着脸,看着检查报告一样一样盘点着江佑庭‘罪业’,最后直接将手里的资料甩到洁白的被单上,蓝眸紧盯着病床上的人,里面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你疯了吗,不要命吗?都这样了还死撑着不去疏导?”
“违规使用抑制剂...哈...”主治医生单手叉腰,头痛的揉了揉额角。
换治疗师,然后搞成了s级紧急事件,江佑庭把他过往十几年的学习和治病例疗经验按在地上摩擦。
这家伙不遵医嘱,一意孤行,直到实在瞒不住了再给他一个大‘惊喜’。若是江佑庭真的出什么事影响到了实验进程,作为主治医生,他会被帝国问责。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漩涡中心的当事人平静的接住了主治医生的怒火,并给出了承诺。但由于累累前科已经深入人心,难以取信于人。
“以后,你的治疗方案由我全权负责。”主治医生的眉梢怒意未消,表情却变得无比严肃,被江佑庭踩在脚底下的医生的权威又回到了他身上,“在你的信息素稳定前,我不会听取你的任何意见。”
“好,我接受。”抑制剂研发和自己的私人好恶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面对愤怒的主治医生提出的数‘割地赔款’的条款,江佑庭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以无线配合的态度尽数接受——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从对方的口中传来。
“关于后续治疗,我和阿洛斯院长沟通过,需要治疗师的协助。”江佑庭良好的态度让莱诺的火气终于消的七七八八,“帮你善后的时冉治疗师从各方面的能力来看是最佳人选”
莱诺低头打量着靠在床头的江佑庭,仔细观察着的他的表情——这件事,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江佑庭的心理因素。
治疗师的人品和性格如何,江佑庭对时家的alpha又排斥到了哪种程度?
病人的心理状态亦会影响治疗效果。
病床上的男人沉默着,和刚才一样没有给出什么特别的反应,表情也很平静。许久后,他抬头注视着莱诺,声音依旧平静:“你决定就好,莱诺医生。”
他将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脊背直挺,十指虚扣。
“我会配合。”
明明是将主动权交给了他人,却像个为继任者加冕的教皇,即使穿着病号服,身心的状态也还称不上健康,但他只挺直着脊背坐在那里,就好像端坐在会议桌的中央一般,有着向下属们发号施令的上位者的气质。
在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莱诺实在找不出什么线索,最后只是轻哼一声道:“但愿你这次真的愿意听话。”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打开了自己的终端,调出了从实验基地资料室里拷贝出来的资料,将影像投放在江佑庭的面前,“我在实验室的落选名单里发现了这个。”
江佑庭抬头,跃入视网膜的是一张熟悉的照片,里面的人他很熟悉。
拇指无意识的轻抚着食指指节,他说出了照片主人的名字:“...时冉。”
“四年前,在首都医学院做项目的时冉往我们的实验室投递了简历。”银发的主治医生将双手放入制服的口袋中,仰头看着清晰的立体投影,“负责审核的人叫沈壁和,时冉被刷下来了。”
可这份履历的优秀,明眼人都看得见。
“之后,她才向疏导中心投递了简历,成了一位治疗师。”
莱诺关上终端,立体的影像资料也消失不见。
“我建议你再做一次实验基地的人员背调,至少,别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留下这句话,莱诺走出了江佑庭的私人病房。
时间差不多了,该去疏导中心了。
主治医生走后,洁白的病房内,穿着病号服的男人看着房间的一角,深色眼睛却并未聚焦。
就这样安静的坐了许久,半晌后,江佑庭拿起放在一旁的终端,拨通了助理的终端号。
江氏制药总部,倒霉的助理先生正因为老板的缺席忙得焦头烂额,看清终端显示的再熟悉不过的名字,beta先生仿佛看到了天使降临。
他连忙按下接通键,向自己的顶头上司发出了源自内心的最真心的问候:“董事长,您醒了,身体怎样?”
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啊——当然,这句最想问的话只能憋在心里。
助理先生没有等来老板复工的好消息,反而等来了又一份工作:“查查沈家的动向,投资融资各方面的资金流动,从四年前查起。”
助理:“...好...好的,董事长。”
强颜欢笑jpg.
不过...为什么董事长突然说起沈家的事?那不是实验基地的第二股东吗?
...
上午八点五十分
疏导中心院长办公室
黑发黑眼的alpha治疗师坐在单人沙发上。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阿洛斯走到她的对面坐下。
“莱诺医生马上就到。”他微笑着看着时冉,递给她一瓶没有开封的瓶装饮用水,是自动贩卖机里最常见的那种。
时冉接过透明的水瓶礼貌道谢,而后放在桌面上,似乎没有开封的打算。
阿洛斯留意到了她的动作。
每次看到时冉,他都会习惯性的仔细观察。但至今为止,他找到的所谓的‘把柄’寥寥无几。
时家人的身份算一个,从不外食,连别人递过来的包装完好的饮料也不喝的习惯也勉强算一个,无伤大雅的信息素洁癖也算一个。
最有趣的一点是,身为治疗师,竟然难以忍受身体沾染信息素的感觉。
“时冉治疗师,我听莱诺医生说,四年前你申请过新型抑制剂研发基地实验员的职位。”阿洛斯扶了扶镜框,他看着时冉,脸上挂着善解人意的笑:“当然,如果你觉得冒犯,我们可以换个话题。”
一如既往的维持着为下属着想的好上司形象。
时冉似乎并不介意,她的表情如常,语气与嗓音也依旧冷淡,“简历审核未通过。”
“怎么会...”阿洛斯的表情带上了淡淡的装模作样的惊讶,“连面试都没有吗?”
时冉坦率承认:“没有。”
“这样啊...”
“所以便宜了我。”他笑着宽慰道:“他们把你刷下来,中心才多了一个...出色的治疗师。”
接着又补充道:“原谅我一时只想到了这样的形容词。”
单用出色或是优秀来形容时冉的业务能力实在有些太过苍白了。
时冉是为此而生的——她是天生的治疗师。
访客提示突然响起,屋内的两人都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莱诺医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也许可以试试日更?(沉思)
先更更试试看吧,每天晚上十点前?
不更会提前一天在作话讲,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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