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怎么能不回去!”许若玄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大,可是挂念着沈知鸾的伤势,尾音还是不自觉地低了下来。面对着有些疾言厉色的师哥,沈知鸾的目光倒是平静极了。
她抬眼看向许若玄,还有些意外:“师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
许若玄看着沈知鸾那张苍白的小脸儿,也觉得有些心疼,他不忍心苛责沈知鸾,只是说:“师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临出门之前,我答应了师父,一定要把你好好的带回去,现在你说不跟我回去了,你让师哥怎么办?”
听到这话,沈知鸾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把头低了下去,看起来难过了。
叶薇也劝说了几句,可惜一样没有效果。这时,许若玄再次上前几步,刚想说话,大祭司却上前阻拦了起来:“许公子,我是个外人,按道理说,这件事情没有我说话的份儿,但是,事关沈姑娘,我也不得不多说两句了。”
谢行舟冷了脸:“既然知道你还说什么?”
大祭司也是语气不善:“我是站在沈姑娘的角度。她虽然是许公子同门的师妹,但也是有她自己想法的女子。她想在哪里,是她的自由,别人无权干涉。”
说完,大祭司又看了看许若玄,冷淡地说:“若你们想要强逼沈姑娘走,别怪我不顾及往日的情分。”
这已经是明显的警告了。许若玄却是明显不害怕,他刚要反驳,却被叶薇拉住了衣袖。几番沉默下来,谢行舟忽然发出了一声嗤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知鸾,说:“随你。”
说完之后,他就握紧了手中长刀,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房间。许若玄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可是也很快被叶薇拉走了。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沈知鸾和大祭司两个人。大祭司面露怜惜地把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沈知鸾身上,说:“你真的决定了吗?”
沈知鸾抬眼看他:“怎么,你不高兴我留下来吗?”
大祭司摇了摇头,淡紫色的眼眸里有几丝不易察觉的开心:“你若是愿意留下来,我当然高兴。放心,你若是不愿意同他们说,我去说就好。”
大祭司离开之后,沈知鸾一个人在房间里静默地思考着。但是嗜血过多的身受重伤让她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沈知鸾抬眼,看了一眼床帐,却忽然听到了旁边的动静。
那是一阵敲门声。沈知鸾还以为是巫医来送药,就直接说了一声:“进来吧。”
门被打开,沈知鸾一转头,却惊讶地发现,谢行舟正站在床头,平静地看着她。
沈知鸾吓了一跳,“腾”地一声坐了起来,抓紧了被子往后退。谢行舟面无表情地取来了蜡烛点上,房间被照亮,谢行舟精致冷漠的脸孔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沈知鸾一直有点害怕谢行舟。这下两人独处,她就觉得更加慌张。谢行舟似乎看了出来,他把手中的长刀放了下来,单刀直入地问:“你真的想留在南疆?”
沈知鸾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她还是坦然地回答:“是的,我打算留在这里。”
谢行舟听过之后,沉默了几秒,冷笑一声开始刺她:“沈小姐之前不是还对我说,大祭司对你是虚情假意吗?怎么快就想着留下了?”
沈知鸾淡淡笑了一下,非常平静地说:“人是会变得嘛,这不是正常的?”
谢行舟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看来沈小姐还真是挺善变的。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真的决定了。”
沈知鸾的眼神变了变,然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我决定了。”
谢行舟看了看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转身离开了。他走之后,沈知鸾望向门口,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黑夜中,谢行舟一人独自出了门,这时,树林中发出了阵阵响动。
谢行舟立刻站住,握紧手中长刀,做出准备战斗的姿势,警惕地看向前方。这时,一只纯白色带着蓝点儿的鸟飞了过来,谢行舟这才放松了警惕,由着那只鸟飞到了他的手臂上。
谢行舟的神色柔和下来,他用手指梳理着雀儿的羽毛,连头都没回,而是直接开了口:“我说过了,不让你们进入南疆。”
来人是个一身黑翼的守卫。听到谢行舟这么说,他立刻跪下来解释道:“还请世子见谅。小的本来也不愿到南疆来打扰世子,可是无奈大王问的紧,属下也只好过来问问镇月莲的情况。”
谢行舟平静道:“父亲既然这么不信任我,又何必让我出来呢?”
守卫无言以对,谢行舟也觉得越发没意思起来。他放走了手中的鸟儿,还是回答道:“镇月莲和其他的法器不同,效果特殊,也会认主。况且,之前也不知道镇月莲要认何人为主,我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弄清楚,等我明白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守卫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大王让我转告殿下......”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父王,下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我也绝对不会手软。”说这话的时候,谢行舟的手指握成了拳头,面色有几分愠怒。
树林之中,那守卫早已没了身影,只有谢行舟一个人还站在原地,他望着雀儿飞离的地方,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却像忽热受到了惊动似的,很快抬起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黑色的手套把她的手腕全都盖住了。
他摘了手套,露出了一双被层层叠叠绷带缠住的手掌和手腕。
谢行舟眉头紧皱,看着那双手发呆,不知不觉,就到了天色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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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许若玄等人就离开了南疆。这一次,她们没有带上沈知鸾。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许若玄和叶薇都来了好几次,他们都是来劝说沈知鸾和他们同行的。只是无论他们说什么,沈知鸾都没有同意。谢行舟倒是一直都没有过来,仿佛他那天晚上过来,就是单纯为了跟自己决裂的。
三人走的的当日,大祭司带着南疆民众亲自去送。主角团这一次的功劳很大,不但取走了不知是福是祸的镇月莲,还让一直分裂的南疆重新走向和平。临走之前,不少南疆百姓都给他们带了礼物,大多数都是些特产和食物。
三人来的时候都是两手空空,但是南疆百姓实在盛情难却,离开的时候,他们不得不雇了一辆马车,拉着这些特产继续上路了。
他们走的那一日,沈知鸾也并没有去送行。大祭司给她另外找了一个院子住下,院子里是一栋三层楼,用料十分讲究,屋子里有除了有南疆特色之外,还有不少中原传过来的新奇玩意儿,看上去就是精心设计过的。
不仅如此,院子的西南角还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着很多珍奇花草,沈知鸾养伤期间,没事儿就到小花园里坐着。
她把镇月莲放在了小水池中,经常在它旁边坐着。它发现,如果自己守在镇月莲旁边的话,那花朵总是会开的格外娇艳些,就这么一晃过了七八日,沈知鸾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这些日子以来,大祭司倒是每日都会过来看望沈知鸾,还会陪她呆很长时间。有时候,他会亲自喂沈知鸾吃些补品。
沈知鸾每次都吃不下两口,就无论如何也不肯继续吃了。但是今天是个意外,沈知鸾喝掉了一小碗燕窝羹。
大祭司看她如此,心里也很高兴。他伸出手,捏了捏沈知鸾的下巴,怜惜地说:“前几日你吃的总是很少,又瘦了些。今日能多吃点,我实在是高兴。”
沈知鸾抬头跟他对视,大祭司今日依旧没有束发,白色的头发被一个蛇形的宝石簪子挽住。他淡紫色的竖瞳也像蛇,皮肤虽然很苍白,可是他看起来却比之前更加有神采。他的手指还握在自己的下巴上,让沈知鸾感觉到了几分他皮肤上的凉意。
沈知鸾不自觉地开了口:“你的瞳孔,是怎么回事儿?”
大祭司微笑着坐下来,手指摩挲在沈知鸾脸颊上,柔声说道:“娲皇宗的历任大祭司,都是这样的。”
“那,你是怎么当上大祭司的呢?”
“根据女娲娘娘的指引。你有注意到你进宗门的时候那块补天石吗?那是真正的宝物,每次快到大祭司交接的时候,补天石就会给出提示。”
沈知鸾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她披上外衫,走到了镇月莲面前。她又开了口:“想必过不了多久,你就不是大祭司,而是南疆王了吧。”
大祭司随后跟上,走到了沈知鸾身后,把她轻轻拥在了怀里,如今,他已经可以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了。
他开了口,语气中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调笑:“我确实很快就会当上南疆王。不过,我更希望,在我坐上王位的时候,还能有位王后可以陪我一起。”
沈知鸾轻轻笑了一声。她转过头,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容;“南疆需要的,难道是一个永远都活在谎言和欺骗中的王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