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节将灶点燃,赵氏腰疼,在家里躺了一天了,打算将粗盐炒热给她热敷一下,江无漾也睡不着,索性在旁给她添柴火。
“为什么不答应孟九安的招安?”这个问题季知节想了很久,始终是没有想明白。
江无漾想了下回答着:“孟家若是有意招安,还会再来的,如今敌我不分,还是小心为好。”
也是,江无漾身份太过特殊,若是被华京的那几位知晓跟孟家接触,怕是又是一场灾难。
“孟家招安你,莫不是要反?”说着,季知节睁大了眼睛,慌忙堵住自己的嘴,过了会儿才又道,“若是真要反,你要做的事情便也好做许多。”
季知节忙着炒锅里的盐,没有瞧见江无漾眼底闪过一丝的光亮。
庭院深深,长廊处是明亮的灯笼。
书房里的三人正在说着今日遇见的事情。
孟九安夜里匆匆回了莱州城,一路上不赶停歇,连晚饭也没吃几口,就是想尽快跟着父兄说着遇见六皇子的事情。
听罢他的话,孟百京将手中的书放下问着:“六皇子现在西平村?”
“是,跟着他的还有季家的嫡女。”
孟百京点头,季知节跟江无漾有婚约在身,在一处不奇怪。
孟父听后道:“你去招惹那几位做什么,要是被上头的那位知晓,怕是要对莱州不利。”
父亲这话,孟九安不赞同:“新帝才刚刚上位,便要各州贡献贺礼,贺礼不合心意就是要打要罚,哪里有将各州放在眼里的意思,怕是各州心中都不痛快。”
孟百京掌管事务已久,其中门道透彻,他跟孟九安想得一样,这天下很快就要动荡了。
从来各州不管其他事务,新帝手中没有实权,又与各州联系不紧,逼的狠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孟百京交代着:“你先与他们打好交道,若是真有一日,还用的上六皇子。”
孟九安应下。
江无漾难得睡了个好觉,季知节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助眠香,给他点了一根,确实睡得安稳多了。
江无漾听得外头砰砰直响,揉着眼角似乎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这样总行了吧?”粗壮的男音从外头飘了进来,江无漾眉头一皱,朝着外头走去。
“不行,都说了这里要留的圆孔要跟这个竹子差不多大小。”季知节的话语中满是无奈。
“你这娘子怎么这么无理取闹呢,哪里能根竹子大小一模一样。”男子声音蛮横。
江无漾刚出去,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院子里多了五六个人,三四个将马厩拆了一半,咚咚咚的声响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另外二个人正跟着季知节在厨房门口争执着。
江有清不知从哪里搞来了点儿瓜子,见他起来,将手上的瓜子递给他:“来点儿?”
江无漾摇头:“这是?”他实在不明白这是再做什么。
“四娘打算将马厩拆一半,改成一间屋子给你和晖哥住。”江有清解答着。
但她没有说完,季知节还说,要将六哥现在住的位置,改成她的住处,那样她就不用再睡在地上了。
这边已经是乱七八糟,江无漾朝着季知节走了过去,看着她正与人争执,地上放着四四方方砌好的石台,只是中间预留的流水孔大了一些。
工匠不懂她要怎么做,也是一脸的蒙圈。
“我来做吧。”江无漾浅声道。
见他来,季知节仿佛看见了救星:“原本是打算让你轻松些,没想到还要靠你来补救。”
江无漾熟练的拿起工具将石台修补好。
季知节像想起什么似的:“等等。”慌忙朝着马厩跑过去。
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些崭新的工具:“喏,给你的。”
江无漾看着这些,没有说话,心里始终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东西交给江无漾她是放心的,转头又去了马厩当监工,果然不管是古还是今,装修都是一个大难题,趁你不注意光整幺蛾子。
人多也是快,一个上午半间屋子算是差不多,就差个顶了,叫了江有清继续盯着,季知节去了厨房做饭。
正好今儿人多,试试白切鸡合不合他们的口味。
自从知道牛大爷家里鸡多之后,她就想把鸡给宰了,但又舍不得每天下的鸡蛋。
拿了二十四文钱给季晖,让他去找刘大爷买两只鸡回来,人多一只怕是不够吃。
又有新东西可以吃,季晖兴高采烈地跑过去了。
起锅烧一锅热水,自从引了水回到厨房,她也不怕水用的过度了,煮白切鸡要用水没过鸡才行。
等着的功夫,季知节调了两个调料,再切了点姜片和大葱放入水中去腥,在放入花椒、八角、桂皮增香。
想了想,季知节切了点小米椒放在一旁备着,她还是喜欢吃点辣。
刚好一锅水热,季晖提着两只处理好的鸡回来,还用个荷叶包着剩余的鸡杂,季知节打算再单独炒个鸡杂来,另外煎一条鱼和炒个青菜,加上鸡蛋汤,也够吃了。
江无漾将手里的活儿干完,将洗水台放进厨房里,大小孔正好对的上,厨房的地上昨日他就已经开好了孔,连接着地上的竹子。
转头看见季知节放在手边的鸡杂,拿起来打算试试看,将出水口打开,连续的水流从里面冒了出来,用来洗东西正好。
再看着底下没有什么水渗出来,又从厨房出去,看看排水的情况,坡下有个小口,刚好可以处理流出来的污水。
见着一切妥当,才又重回到厨房里。
季知节将鸡放入水中烫熟,正打算清洗鸡杂,一伸手却摸了个空,转身瞧见江无漾正在洗着。
他眼底的青色淡了不少,想来昨晚应该睡的不错,这个香是孟九安介绍的,说是他兄长睡不着时便会点上一根,孟大公子用的东西断不会有问题,只是这香她买的不多,十几根香花了整整二两,想想还有点肉痛。
感受到她的目光,江无漾转过头来问着:“怎么了?”
“没事,”季知节尴尬一笑,转了话题道,“下午这房子就要建好了,想让你去量量尺寸,下村里有户人家做竹床,去买几张竹床回来。”
江无漾应下,思索了番又问着季知节:“怎么忽的打算要建房?”
他们一家说是当初接济的郑氏他们,可住在一起后才不是当初想的那样,完全是靠着季知节来养活,要不是她,或许现在的自己还会让家人饿肚子。
她所作的一切,自己无以为报。
其实建房这个举动也不是突然就有的,只是季知节一直没有说,江无漾虽与大屋隔了一堵墙,但里面都是女子总归是不方便,还有季晖,缩在地上蜷着腿,她都担心以后他会不长个儿。
“害,还不是因为晖哥,整日里睡在地上,开门关门的也不方便,他也长大了,跟着我和母亲住在一屋总归是不方便,想着反正也做间屋子,刚好也跟你做一间,也好让有清有个地方不是。”
“谢谢。”江无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许久才憋出两个字来。
季知节两只眼睛瞪圆,仿佛受了惊吓:“跟我道什么谢,要不是姨母让我住进来,只怕现在我还要带着母亲住在破庙里呢。”
说着,俏皮地歪着头笑着道:“我擅自改了屋子的形态,姨母莫要怪我便好,若是姨母说我,表哥可要为我说话才是。”
江无漾愣了下,别过头道:“母亲不会说你的。”
季知节当然知道贺氏不会说她,她只是不想让江无漾如此,在她的记忆里,江无漾对人始终都是淡淡的,何时流露出这般无助的神情。
他是原身喜欢的人,而她想要原身的亲人都过的好,才能让自己心理好过些。
说着话,鸡也烫熟,取出来后放在凉水中过一遍,这样鸡肉会收缩的紧一点,咬更有嚼劲一点。
其中一只季知节拿来做白切鸡,另一只要做手撕鸡,比起焖煮那些也简便,天气也要热起来,吃着这些也爽口。
放凉的鸡切块装盘放好,再来处理手撕鸡,刚从凉水拿出来的鸡肉是温凉的,鸡肉鲜嫩,轻轻一拨动鸡肉就松散开来,将鸡肉撕的很细,年纪大的和小的也方便吃,鸡肉撕好在放入准备好的调料拌匀。
江无漾已经将菜备好放在一旁,有活水在厨房里做着这些也快,起锅放油,等油温七八成热,放入鱼进去煎,煎至两面金黄。
放入花椒、八角调香,再放入葱、姜、蒜,少许辣椒炒出香味。
再放点生抽和醋,最后放盐和胡椒粉,等着大火收汁,一道红烧鱼也做好了。
炒菜最快,季知节让江无漾去通知吃饭。
季知节端着最后的汤出去的时候,正见着几个工人看着桌上的鸡发愁。
他们几个人总是再外头跑,有的人家里头吃的不多,难得在东家家里看见肉,心里头还高兴着,这季娘子还挺大方,可上了桌看着这鸡倒是不敢下筷子。
季知节心里奇怪说道:“怎么不吃?”
做好的菜都是一分为二,一多半给了砌房子的工人,留了一半自个儿家里人吃,江无漾他们等着自己上桌吃还正常吗,这工人不吃倒是奇怪了。
“季娘子这鸡没熟吧,怎么还有血啊?”其中一个工人为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