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疾驰而去,眨眼间的功夫就离了私宅。
霍安立在原地,眸色微暗,忽然间身形一闪,宅院内霎时没了那道高大的身影。
郭牡丹坐在马车内,正着急忙慌地让大铁给她上粉,好让人能看上去苍白虚弱些,符合她重病不起的情况。
她这段时间在私宅“养伤”,日日看着俊逸郎君心情舒畅,人又丰润了些。为了显得重伤更加真实,大金狠了狠心,把郭牡丹腰间的系带拉了又拉,直到她呼吸都有些艰难了,才郑重点头:“夫人,这般便好了。”
郭牡丹这下是真的虚弱了,只顾靠在窗边小口喘气,顾不得留神别的,自然也没发现,有道身影,一直紧紧跟随着她们。
兴国公府尽管现在败落,但毕竟是世家,祖宅位置还在京城内城,一路行去,要经过不少繁华之地。
晚市正是上客的时候,人潮拥挤,马车行进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只能在人群中缓慢穿行。
霍安的脚步跟着慢了下来,隔了七八个人的位置,不急不缓地跟着前方的马车。
他生得高大俊朗,气质非凡,哪怕在人群里也难掩姿容,所行之处,有不少女子都在偷眼望他。
刚行了两步,便有妙龄女子轻呼一声,朝他怀里歪来。
街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男人一直盯着前方马车,一时没有留意到身侧的动静,待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女子拽住了衣袖。
“多……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小女子改日好命人登门答谢。”
霍安剑眉紧蹙,极为不耐地从女子手中抽走了衣衫,冷声道:“我并未救你。”
说完,他已收回了目光,快走两步,仍旧跟着前方的马车。
那女子有些尴尬,但瞧见男人英挺的侧颜,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搭话道:“公子真是善心,若不是公子搭了把手,小女子定要出丑的。”
霍安懒得再说话,眼见得马上要行过人最多的那段路口,前方的马车提速前进,他也抬脚要跟上。
恰在此时,斜路里忽地冲出几个骑着马的人来,大声喊着:“让开让开!快些让开!”
人群太密,街道又窄,这几个人行路匆忙,冲撞到了好几个人,人群立时躁动起来,乱成一片。
眼见地其中一个骑马的要撞上一个牵着孩子的老婆婆,男人立时扑身而上,长臂一伸,搂着两人躲到一旁。
他的身影实在太快,马受了惊,嘶鸣一声扬起前蹄来,把马背上的人甩到了地上。
“啪嗒”一声,有个木质的腰牌正巧被甩到了霍安面前。
当看清那腰牌上的花纹时,霍安神色一变。
他捡起腰牌,大步行到那还捂着膝盖□□的男子面前,声音冰冷:“这是你的东西?”
男子一瞧,立刻劈手夺过,怒斥道:“大胆!敢碰老子的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刚说完,他便急急地站起身子,龇牙咧嘴地爬上马背,准备驾马离开。
霍安抿了抿唇,往马车行进的方向看了一眼,果断地转过身子,打算跟上那骑马的男子。
可他才行了没多久,身旁又冒出几人来,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
“公子,你也太厉害了吧,在刚刚那种情况下都能救下人来。”适才险些跌到他怀里的女子恨不得紧紧贴着他:“我就知道公子是个好人,刚刚说没救我,只是不好意思吧。”
霍安不语,脚下步伐愈快,渐渐远离了人群。
女子从大步走变成了小跑,又变成了疾跑,眼看就要追不上霍安了,她干脆挥了挥手,让跟着的随从们上前,拦住男人的去路。
“公子,我家小姐同您说话呢,您多少回应两句吧。”
前方正好有堵围墙,就这刹那间的功夫,骑着马匹的男子已经拐了弯,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霍安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沉声朝拦着他的随从们道:“让开。”
“不准让!你先告诉我你的名讳,家住哪里,我再让他们放你……哎呀!”
女子话还没说完,霍安便已经出了手。
电光石火间,几个随从一起躺在了地上,痛呼不停。
男人看都没往身后看一眼,纵身一跃,朝着拐角处后方追去。
可哪里还能瞧见骑马男子的踪迹。
身后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声音:“公子,你,你怎么这样啊,你快些告诉我名讳和住处,不然,我可是要告诉我爹,让他抓你的!”
霍安冷笑一声,缓缓转过身子,终于抬起眼帘,正视这个跟了他一夜的女子。
四目相对,男人的眼眸深沉如海,女子心跳如鼓,有些欣喜的发现,他正脸的模样,居然更加俊朗仿若仙人下凡。
下一刻。
“滚。”
男人的声音仿佛淬了层寒冰,女子愣住,待她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不见了。
“霍郎君!霍郎君你去哪儿了!”
霍安刚刚踏进宅院大门,小金便一脸着急地迎了上来:“我还以为您在屋里休息呢,刚刚路过时发现没有灯光,才知道您出来了,您去哪儿了啊!”
霍安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夜间凉爽,出去透了透气。”
“凉爽?”
小金看了一眼已经掉光了树叶的枯枝,脖子往衣衫里缩了缩,试探道:“您以后要是还想出去,告诉我一声,我同您一道,不然此处偏僻,怕您找不回来。”
霍安抬脚往自己屋中去:“不必,我就在门外站了站,不会丢的。”
说着,他已经进了屋,关上了房门:“你也早些休息吧,适才不是还摔了跤?”
听到霍安提起摔跤,小金禁不住有些心虚,连忙打了个哈哈离开了。
男人在屋中案几前坐下,自己寻了火折子点燃烛台。
他沉吟许久,终于伸手,从自己怀中掏出那张仔细放好的纸张来。
纸张上的图画仍旧清晰可见,霍安今日,头一次从别处见到了它。
良久后,他重新把那张发黄的纸折叠放好,准备起身去盥洗。
许是心中有事,他起身时没有留意,碰到了案几上的一本书册,险些将其碰落在地。
男人回过头,当看清那书册是什么东西时,眉头再次拧紧,脸上露出浓浓的嫌弃。
那般污秽的东西,也不知道她一个还是完璧之身的女子,是如何看得下去的。